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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千雪面色镇定,腰杆笔直,说话条理分明,眼神清明锐利,这些都是令皇上心中涌出不安的源头。
皇上这一决定,来得突然,顿时打破了殿下诸多人等,原先的计划。
天子发怒,臣子跪地请皇上息怒,这是俗规,也是贯例,更是众多早已被皇上调教得胆寒了的言官们的条件反射。
众人都跪下求情,苏锦钰拉着苏七也跪下了,风御尘自然也得跪下,只为上面站着的是当今天子,是九五之尊。再说了,人家都跪下了,就他们几人不跪,自然是说不过去的。
大殿上一下子跪满了人,除了几个王爷和阁老,各大大小小的官员几乎都跪下求情请山呼皇上息怒。
行了俗规的惯例,风御尘抬头,那张俊秀的脸上有些急,“皇上请息怒。臣风御尘愿用项上这颗人头来担保,微臣表妹陌千雪所言句句属实,这三人所说之事真乃一派胡言,请皇上明查。当日表妹失踪,我父深感愧疚,命微臣日夜查探,微臣带人找到表妹之时……”
风御尘能在这个时候跳出来护着她,陌千雪虽不需要,却也甚是感动,不管他到底有没有放下心中那段情,只要他不再去钻死胡同,他就是她的亲哥哥。有她一口气在,她必定会尽力帮他护住风家。
听莫嬷嬷的口气,风家如今行事如此低调,也和当年之事分不开。
当年,皇上亲自向风家提亲被拒,心中一直憋着一口气,这么些年,总是若有意似无意的打压风家。
若不是明面上有国公护着,风家只怕也和蓝家如今的地位差不多了。
皇上却并不希望风御尘把话说完,盛怒中带些讽刺,“朕要你的那颗项上人头作甚?你不说朕倒是没想起来,当初镇国公好好的把嫡女拜托给了你们风家,你们风家却不尽心保护,才让她惹来今日的祸端。这件事,陌千雪有罪,你们风家自然也脱不了干系……”
皇上怒气间,殿外已有几个带刀待卫踏上殿来,准备把陌千雪拖下去。
风御尘要保陌千雪,可以陪上自己的性命,但是却不能陪上风家一族的性命。心思电转之间已经思量好,回去便飞鸽传书,让爷爷亲自来求情。
自己的面子皇上可以不给,可爷爷在天齐历经三朝,又是家主,还曾和国公一起拥立皇上上位,皇上总不好把事情做绝的……
苏七神色是少有的慎重,这是个没有刀剑的战场,不是挥剑杀出一条血路冲出去就行的。他们苏家在此事之中,尚无发言出头的立场。
可,就算没有立场,他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再入那种地方。那种地方她呆了一夜已经让他自责欲死!
苏七理了理思绪,深吸一口气正待发言,一个老迈而又充满威严的声音响了起来。
“慢着!”出声的正是贾院士,也是少数没人下跪求皇上息怒的几人之一。
侍卫们脚步止住,并不看皇上,而是眼观鼻,鼻观心。朝堂之上瞬间万变,众是皇上下命,他们也不敢强硬执行。
抓快了,斩错了,皇上后悔了,最后错只能同他们来担。
贾院士出声止了那几个侍卫的脚步,转头向皇上拱手行礼,“请皇上息怒,老臣有话要讲。”
别人的面子皇上可以不给,可是这贾院士的面子,皇上却是不能不给。
贾院士是国学院的院士之首,更是朝中三朝遗老,地位在读书人心中的地位是非同小可,只一句话便可以读书人心中掀起喧然大波,一直都是皇上拉拢的对象。
贾老院士会出头发言,皇上是始料未及。
这贾老已多年不问朝事,虽说朝上的舌头很多都控制在谢家手中,但谢家掌控的那些舌头也是读书人。只要是读书人,没有几个不向往国学院,不想成为贾老院士的门生。若是贾老院士说哪个人德行有亏,那人一定前途尽毁。
皇上微一沉思,国学院最重的便是礼教,贾老更是礼教的代表。
他与镇国公陌天放没有半分交情,不但没有半分交情,还生过龃龉。当年陌天放当众让陌家主没脸,贾老曾出言指责,不但没让陌天放道歉,还被抢白了一顿,回去还气得病了一场。
陌千雪德行有亏,女德女戒,哪一样不是坏尽。想来,贾老此时出面,一则是报当年之辱,二则也是想正典范。不管是哪一种,都对自己百利而无一害。
想到这节,皇上收了震怒,让声音尽量显得和缓又不失威仪,“贾老有话请讲。”
得了皇上恩准,贾老抬头,正色道,“老臣昨日受邀充当桃花会诗画评判,殿上这姓宁的书生拦镇国公家嫡女马车之时,正好老臣还未走远,于此事的经过看得一清二楚。”
“哦?”
“老臣抖胆,若说这镇国公家的陌小姐有罪,那玉和公主也有罪,皇上只罚国公嫡女不罚公主,是否有护短的嫌疑。”
贾老不为陌千雪说情,却是从玉和公主着手。
皇上被人捧贯了,闻贾院士话中夹枪带棍,把自己也给带了进去,脸色自然不好,语中也有了警告的怒意,“贾老今天是为此才来上朝的?”
“正是!”贾院士不为所动,仍是那幅神色,语气甚至比先前还要犀利,“后宫不得干政,便是皇后太后也没有权利直接将人犯打入天牢,这玉和公主没有求得皇上口谕之前便国公嫡女押入天牢其罪一;昨天老臣听闻玉和公主曾答应国公嫡女,会请三公夫人为她证明清白,如今却是言而无信,贵为皇家嫡长公主,一言一行代表的都是皇家的礼仪,如今却信口胡言此罪二;只听他人一言,不查不问,纵容他人毁谤贵女此罪三……”
任谁也没有想到贾老一出口,弹劾的便是当朝嫡出长公主,一出口就是三大罪状,就连皇上也被贾老参奏的话搞得有些下不来台,顿时哑然。
莫嬷嬷自然把昨天的一声咳嗽,从哪传出告诉说为何传出一一分析给自家的主子听过。
这贾老迟不出,早不出,就在她要被皇上拿下的时候出列,表面上是拿公主说事,实则为自己解围。陌千雪没想到一个无亲无故的老学究竟然真的会为自己出头,为自已说话,不感动是假的。
要说这贾院士真不亏是国学众院士之首,没有一句话是为陌千雪求情,可是句句话都是在为陌千雪开脱。
这才是高人的高明之处。
只要揪住玉和公主的尾巴,便是揪住了谢家的尾巴,谢家的舌头一定会让三公夫人出面,一证自己的清白。
只要证明的自己的清明,那三人的证词便是不攻而破,此事便有了转机。
谢家的言臣一听这话,果然都有些慌了,不过他们想得没有陌千雪想得远。他们想的是如何为公主开脱。
“回皇上,公主年幼,尚未及笄,于礼法之事有些欠缺,也是有的。”
“回皇上,玉和公主一向温文贤良,怎会纵容他人毁谤贵女,想是性子单纯,又禀着一颗公正之心,一时思虑不周,拿错了主意……”
“回皇上,玉和公主一向信守承诺,三公夫人早已在偏殿,等候皇上的传召……”
“回皇上,玉和公主……”
那些言官在宰相的暗示之事,极尽能事的为玉和公主开脱。
皇上现在并不想把话题转到玉和身上,毕竟玉和虽是皇后所生,与谢族关系非浅,说到底还是他的女儿,是他的脸面,不到万不得已,他决不会拿她做伐子。
各言官说得也不无道理,皇上自然是顺坡下驴,“既然三公夫人早已在偏殿候着,那便带陌千雪去偏殿,让三公夫人看看。到底是陌千雪胆大包天,还是那三个人胡言乱语!”
言罢,皇上的脸上不经意间闪过一丝得意的嘲讽,皇后的局设得那般巧妙,据他的探子回报,皇后娘娘派出的人确实已经得手。
既然贾老想报当日之仇,想让陌千雪在这大殿之上丢脸,也怨不得他,他乐得做个顺手人情。几个带刀侍卫领了皇命过来押拿陌千雪。
陌千雪却在那几个侍卫过来之前,自己突地起身,微后退一步,躲开那待卫伸过来想要抓她的手,“请侍卫大人前面带路。”
她语气很是客气,但却又冰若冰霜,听着却让人不寒而栗。
侍卫暗想,于这大殿之上拉拉扯扯也不好看,一个不好,说不定一顶冲撞贵女的大帽子就得戴他头上。于是,拿人的手顿时改过请的手势,“陌小姐,请……”
言罢,转身带路。大殿之上,皇宫之内,皇上的眼皮子底下,难道还怕她跑了不成。
两个侍卫在前面带路,两个侍卫后面跟着,面色冰冷,杀气外露。大殿之上,那些跪着求皇上息怒的人,早被皇上赦免起了身。
然,先前还一幅吓得要死的样子,一起身,一个个看向陌千雪的眼神又趾高气昂起来。
陌千雪心中鄙视,腹中冷笑,面色却不改。她前世为了做好业务,每天除了想心思做好本职工作,便是各种进修,礼仪自然是其中重中之重,深谙造势的重要。
我不乱,敌自乱!
她虽被夹在中间,然,步伐稳健,昂首挺胸,阔步成行。
甩袖间又将双手相叩置于腹前,一时气势如虹,好似她去的地方不是验明她清白之所在,而是登上王者之位的通道。
两眼似有意若无意的扫过群臣,好似将他们的一切心思皆看在眼里,又好似眼中从未看过他们。
一时间,群臣心中都打翻了五味瓶。
贾院士的摸了摸胡子,暗暗点了点头,看来他今天没有来错。此等风度胆识,当真不凡,若是男子,一定又是一个当世奇雄。所谓偏殿,自然是金鸾宝殿旁边的小殿。
陌千雪随着那两个侍卫出了大殿,转眼就进了小偏殿。
偏殿内一共坐着六位贵妇,另有几个侍茶的宫女嬷嬷,见陌千雪进去,宫女嬷嬷退到一边。
两个嬷嬷去关了门,另几个侍茶的宫女也都自觉的退守门边。
陌千雪并不停顿,脚步仍是上前,脸上笑意盈盈,“给王妃请安,给众夫人们请安。”
亲王妃的品级与宫中贵妃同,她的正服陌千雪自然是认得的,若她猜得不错,此人一定是苏苏郡主的母妃璟王妃。
璟王妃此时在此出现,一定是苏苏郡主求来的。苏苏的这份情,她一定会还。
璟王妃瞧着陌千雪娉婷走来,并没有因为在天牢之中呆了一宿而失仪,更没有因为刚刚在大殿之上的一番征战而失魂落魄。她的容颜看起来虽有些憔悴,却能让人不得不生出几分怜惜之心。
倒也还有几分本事。
就冲这份从容不迫,人,她保了!
拿定主意,璟王妃抬手免礼,笑道,“苏苏回来就和我念叨,说陌家小姐是个温雅懂礼的可人儿,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言谈间,根本就没有把陌千雪当外人的意思。
然,坐在右首的一位穿着大红正装的贵夫人却道,“人是可人儿,只可惜品行不端,不然以昨天桃林园一行,今天本应是天齐王朝的第一才女。”
言毕,还拿了帕子遮嘴轻笑。
另一贵夫人道,“谢夫人所言极是,这女子无才便是德,要我说,咱们女子懂那么多干嘛,只要学好女德女戒就行。”
这人是想拿女德女戒来燥她呢。这会子笑得这样讽刺,这样灿烂,等会子会有你们吃憋的时候。
要演戏,她也会。陌千雪笑意不减,“二位夫人过奖了,第一才女千雪不敢当。只是二位夫人的话,千雪不敢苟同。俗话说得好,女子也能撑起半边天,同是女子,夫人怎可自轻自……”贱!
最后那个字虽然没有说出口,那两个夫人的脸色却顿时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