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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湖书院不仅来人,还来了三个不好处理的。
钱文举混不吝啬的,袁自舟最不怕的就是这样的人。他送钟便收,他若闹事,自己只要“宽宏大量”一番,再诱导下局面,没什么可担忧的。而理智的傅振羽,若非归来那日,若非自己众目睽睽之下见了她,也是没什么好担忧的。现在么,只好派人盯着后院了。
派人盯不难,难的是派谁。
他爹只是秀才,袁家原本虽不算穷困,但绝对不富有,根本养不起没有女仆。他临时买来的这几个,业务能力不及齐家婢女,忠心程度也就那么回事。
百忙之中,袁自舟趁着礼毕去齐府敬酒的功夫,撩了一个名字很好听的齐家婢女,朝夕。
傅振羽曾说过一句,介于诗词之间的话。
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那是个理智又聪慧的女子,可惜啊……袁自舟感慨着,面露焦急,不由自主地牵着朝夕的手,问:“我从前得惹了傅姑娘不快,她,可有说我什么?”
朝夕红着脸,目光躲闪着。
袁自舟满意乘胜追击,急切地追问:“好妹妹,告诉我,好不好?”
朝夕这才喏喏地把后头的事都说了,说的都是大实话。袁自舟一听傅振羽什么都没说,只说做了个买卖,便放心心来。傅振羽果然厉害啊,这是衡量过利益得失后,要自己为过去三年买账么?也不是不可以,只要,南湖书院接下来招不到人,从书院降级到私塾,他就付账。
搞定了后头,袁自舟这才匆忙去了前院宾客聚集之处,因而没注意朝夕冲他的背影“呸”了一口,转身去找郑娘子了。
袁自舟一路走,一路想着南湖书院还没出手的仓子坚。
他和仓子坚接触的不算多,他的认知里,仓子坚这个人一直是冷静的,冷静到给人无情的错觉。冷静的人,比理智的人,还要可怕。理智的是情感,冷静的是行动。
话说回来,也正因为仓子坚太无情,他才能敏锐地捕获住仓子坚对傅振羽的情。
除了冷静这个特质,袁自舟之把仓子坚当做头号敌手,是因为他无法代入仓子坚的做事方式,推不出仓子坚的心思。
仓子坚所做的事中,袁自舟曾经不解的有两件。
第一个,他明明有科举的能力,却因为找姐姐而荒废。一个姐姐而已,好好读书,做官之后再找,不行么?第二件,仓子坚明显喜欢那个、厉害到没有一点姑娘家样子的傅振羽,但他却因为自己和傅山长夫妇提了,便尽全部能力避开他和傅振羽。
男未婚,女未嫁,不得去抢么?像他,君师妹同曾兴平有口头约定那又怎样?他不照样先抢了师妹的心,而今,又把人娶了回来?
说到这个,袁自舟又有了第三件不懂的。便是他现在娶不到君师妹,但若有人欺负君师妹,他定把那人往死里整!反观仓子坚,上次在藏书阁那次见面,他是真的看不出仓子坚对自己有一丝一毫的不满。这个仓子坚,到底是没那么喜欢傅振羽,还是太会隐藏?
这些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今晚,仓子坚到底会怎么做,或者说,会不会有所动作呢?他想不出,猜不到,索性改预判为临时应对。
如是作想,袁自舟与等了他许久的堂叔、堂兄们,一同步入大堂。
这敬酒是有讲究的,袁自舟从第一席开始,敬到了第三席。第三席坐的是君夫子门下,比袁自舟入门要早的一些的学子,都是他的师兄。
“自舟敬各位师兄,满饮此杯,答谢师兄们对我的照顾。”
说完,袁自舟将手中那杯喝下掺了水的酒,一饮而尽后,于空中倒置。低酒未漏,便是他的诚意。
有人却不满他这诚意。
来自山汝南县石桥镇的石磨,叫住了欲离开的袁自舟,并道:“袁师弟不慌走。我们几个照顾了这么久,你又抢走了这世上最好的师妹。各位师兄师弟,袁师弟只喝一杯,够么?”
“不够!”
男人喝酒,喝的就是那感觉,一杯怎么够?其他人纷纷附和,袁自舟除了再喝一杯,还能怎么说?热闹亲昵的气氛,自第三桌冲向整个大堂。
连喝三杯后,袁自舟开始认怂,哀求众师兄:“这喜酒,我总得喝一圈。今日宾客又这么多,师弟我的量又不行,还请师兄们继续照顾我一二,改日,改日我陪师兄们不归不醉!”
已经三杯了,却是不好再闹,石磨代表众人开口:“既说得这般可怜,那便饶了你吧。也不必再请我们喝酒了,我们就想问师弟一句话。”
“石师兄但说无妨。”
石磨道:“我们只问,过去三年袁师弟去的哪里苦读进修。只用了三年,便一路高中探花。那等风水宝地,我们便是不能常住,去一次,沾沾福气也是可以的。”
袁自舟三年不在中天书院是事实,曾山长在袁自舟的建议下,对外对内统一宣称:“过去三年,袁自舟苦修游学去了。”
至于袁自舟去的地方,那可就不少了,他们就不一一而述了。世人定然对此有质疑,但中天书院的人不会自曝其短,外头的人,问不到曾山长和君夫子头上,只能谣传。谣传引导一下,便能神话袁自舟、拔高中天书院,至少,曾山长是喜闻乐见的。
曾山长没想到的是,自家书院的人会背叛书院利益,在众目睽睽之下问出这个问题。此刻,便是石磨的师兄师弟们纷纷去堵住那他的嘴,亦为时晚矣。
自石磨的问话一出,一室寂静,落针可闻。
袁自舟下意识地看向仓子坚,凭着感觉,他觉得这是仓子坚搞的鬼。但是石磨,比自己入门还早,怎会被仓子坚蛊惑?
只不等他想明白,石磨已大声道:“袁师弟为何看南湖书院的仓先生?哦,我想起来了,传闻袁师弟归来那日,曾在中天书院门口见了女扮男装的傅姑娘呢。今日,南湖书院还送了价值不斐的编钟做贺礼。袁师弟,你从前和南湖书院诸位有旧不成?”
钱文举摩拳擦掌许久了,闻言立即冷哼:“南湖书院这种城外偏僻之处,探花郎怎会知道?我等凡人,又怎么可能结识高高在上的探花郎呢?”
那酸劲,便是坐在首席的知府大人,都能闻得见。
所有人立即明白了,袁自舟,果然如中天书院那名弟子猜测那般,同南湖书院,有旧。当大家开始议论纷纷时,与知府大人同席的曾山长,望着石磨的眼神,冷死个人。
石墨如何,袁自舟已不顾了,他笑望着仓子坚,落落大方。让我也尝到背叛的滋味,这就是你的手段么?
然,我不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