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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有产者,还真是一点也不遮遮掩掩,连托马斯的“那方面”需求都考虑到了。
背着女友和仿真人深入交流,这种行为,可以瞒住Emily,却一点也避不开公司内部的监控体系,而方然呢,出于演戏的考虑,也没有任何避讳。
想一想又为什么要避讳呢,在公司董事眼里,托马斯这种沉迷于仿真人的雇员,岂不正是最可靠的吗:一来无需担心其中美人计,对公司不利,二来单从成本上考虑,仿真人的运维成本也比真人低得多。
今天的联邦,在秩序荡然无存的很多地区,传统的奴隶制死灰复燃,买卖人口,也早已不是什么新闻。
按黑市行情,一个大活人的价码,根据年龄、性别与自身条件的不同,差距悬殊,普通人的行情大概是10,000到100,000马克,似乎也不算贵。
但如果是作为奴仆,为顶层、顺便也为奴隶提供服务的年轻女人,价格则十分高昂。
人口多达三亿的联邦,表面上,一场社会的剧烈变革让大多数人失去经济来源,继而变得一贫如洗,非出卖自身而无法谋生,这么大的人口基数,理应并不缺乏各种用途的奴仆之来源,然而细细算笔账,情形则完全两样。
不管联邦的人口如何庞大,要成为奴仆,符合基本条件的人数,却只占其中的一小部分。
把顶层、奴隶与奴仆刨除在外,联邦的剩余人口大约是两亿八千万,至于零头,多年来的经济剧变所致之社会动荡,已消磨掉了相当一部分人口,并且在这两亿八千万中,年轻女性的占比还不到15%,仅有约四千万。
四千万的潜在供给,衡量身体条件的优劣时,大致适用正态分布。
要满足顶层、奴隶的那方面之需求,毋庸讳言,从容貌到身材、气质的一系列要求,总归是必须要有,对照正态分布的区间比例,不难得出粗糙的结论,这庞大基数中真正能拿来消耗的年轻女子,占比不会超过10%。
况且还应该想到一点,倘若这百分之十的四百万年轻漂亮女人,全部都被顶层雇佣、或者掠夺,填充到欲-望的无底洞,则联邦人口的代际更替就难免崩溃。
这种崩溃,并不是女性一下子完全消失,让繁衍无以为继,而是倘若将身体条件相对出色的每一代联邦女性都消耗殆尽,长远看来,联邦人口的总体质量就必然持续滑坡,向着更丑陋、更猥琐的深渊滑落不止。
这种长远态势,可想而知,醉生梦死的顶层并不屑一顾。
什么叫今朝有酒今朝醉,活过今天,再说明天,至于人口结构的百年大计,只要眼前快活,又有谁会真正在乎。
长远的大趋势,无人关心,眼前的供需失衡,却必须得面对。
简单直白的算一笔账,不难明白,以当今人类社会的扭曲态势,联邦的上上下下,从顶层、到奴隶的庞大群体,对年轻女性的需求远超供给,不论这情形是如何丑恶而令人作呕,后果却是必然的,那就是雇佣(或者掠夺)一名年轻美貌女子,并将其在时间轴上消耗殆尽的成本,越来越高。
这种成本,方然并无兴趣详细考证,ASA给出的数据则是每年超过三十万马克。
300,000马克,看起来是一笔巨款,年薪三十万联邦马克的奴仆岗位,很少,但如果计入一系列相关的直接和间接成本,从化妆品、服饰、奢侈品到体检、安保、测谎仪,差不多就真是这个数。
至于身在局中的奴仆,能到手多少,一切都就都是未知数。
相比之下,联邦产业巨头的新一代仿真人,高等级品的采购价格也还不到一百五十万马克,后期运维费用每年约三万马克,只相当于人类的零头。
正因这样的经济账,雇员沉迷于仿真人,正好,安抚起来反而更容易。
对一切洞若观火,事态的发展,正如方然所预料的那样,对照行动时间表,现在也该是离开夏洛特,到NEP大区进行最后一些准备的时候。
在这之前,百忙中抽一些时间,他先去拜访了赫伯特*西蒙。
造访研发中心的医疗机构,进入病房,托马斯*安生与曾经的顶头上司简短交谈,看起来,西蒙先生的气色还不错,并没有一点弥留的迹象。
时间流逝,科学技术的进步,切实灌注到联邦的医疗体系之中,一切细微的进展,身为外行的方然无从把握,但从赫伯特*西蒙身上,罹患III期坎瑟后仍有积极治疗的方案,到现在也还活蹦乱跳,也不难看出医学的进步。
只不过,这一阶段性的进展,对永不下车的目标并无助益。
离开前的造访,西蒙先生的身体尚虚弱,方然并不想逗留太久,一开始也刻意回避那些尖锐而深刻的话题。
虽然他心里清楚,一旦走出门口……
如不出意外,自己与这位性情和蔼的项目负责人,就极大概率再也不会见面。
“……也好。
那么Emily也和你同去吗;我并非要管闲事,不过,
你们最好是一起去。”
说者大概无心,听在耳中,病床旁的年轻人却一阵心下黯然,他沉默了片刻。
“本来我也有这样的打算,但,上面的安排,并没有包含这一项,虽然我提交过申请,能不能批准,自己其实也心里有数。”
心情不佳,是因为HR部门拒绝Emily一同前往吗,应该并不是这样。
但什么叫做“应该”,生而为人,从未把自己当成一部机器,方然并未刻意压制内心泛起的微妙情感,而且他也知道,这种若有若无的伤感,绝非仅仅出于托马斯*安生与Emily的两-情相悦。
不管自己如何抉择,Emily的命运,和这世界上的所有人一样,早已注定。
可就算如此,置身于事态之中、而非作为旁观者,要自己对她早晚将经历的一切毫无怜悯,也终究是做不到的。
正如扒在悬崖边的不幸者,与抓住自己手的不幸者,一样的力竭坠落,带给置身其中之人的心灵震撼,却天差地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