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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娘撇着嘴不屑的说:“谁编排你了,不是就不是呗,瞅你说的那个话。”
好像她说话好听似的。
林米脸色微沉,眼神有些复杂的看了一眼堂妹,她还是两年前见过堂妹,挺能欻尖卖快的一个小姑娘,她并不很喜欢她,没想到两年过去,她年纪不大,这嘴上说话可一点都不相让。
林大爷好像睡醒了似的,睁开眼先阴沉沉的看了一眼妻子,然后板着脸说林影,“和长辈顶嘴,你爸就是这么教你的吗?回去我得好好问问他。”
林影刚想开口是她先惹我的,林大爷已经冲着妻子去了,“走哪都能听你叭叭,闭上你的那张臭嘴吧!”
此次被清退,他认为很大的原因就是她那张嘴不好,没事瞎嘚啵得罪了人。厂子里那些职工和家属,哪个没跟她吵吵过?
这个败家娘们,当时他就回家揍了她一顿,这才几天不长记性,就又到处给他得罪人。
林大娘一声不敢吭,眼睛却一眼一眼的剜的着林影,她干脆转身不去看林大娘,也省得自己生气。
不过听她挨骂,她还是有些意外的。
以前林大娘在家就挺嚣张的,整天跟二大娘和妈妈吹她怎么在家说了算,怎么怎么样的好日子,不过一到拿钱拿东西给老人时就又改口哭上穷了,林家没有不知道她这个人的。
而听老人的意思,这都是大爷纵的,就是这个媳妇,当初也是大爷自己在老家时看好了带到东北来的。
所以大娘一辈子说话都带了浓重的老家口音。
毅峰站起来,拉着林影往车厢那头去,“这边让你哥姐他们坐吧,咱们去那边。”
这句话是说给林大爷一家听的。
林影点点头,她也不想和他们在一起坐,原本回家的喜悦都被不晓事的林大娘给破坏了。
“姐,哥,你们坐这,我们往那边去找个地儿坐。”
林米忙道:“还是我们过去吧。”把麻包找地方放好的林景才抹着额上的汗,“是啊,二影,你们坐,我过去就行。”
人家常说歹竹出好笋,大娘烦人大爷也不见得好哪去,可大娘家的这几个哥哥姐姐,以前回去的时候,奶奶可是夸过好几回,说他们懂事不像他们那个娘,像咱们老林家人。
当然,老太太的眼里,不好的全是她儿媳妇的,儿子那是被儿媳妇管住了没办法。
林影之前并没当回事,小孩懂事点不懂事的,长大了就好了。
现在看来,林米她们还是不错的。
林影的笑容就真挚多了,“不用,景文哥,你们坐这,东西都在,也好看着些。”
毅峰已经走到那头找了个座位,这年代的人都朴实,看是两个小孩很自然的往里串让她们搭着边坐下。
火车开了有一半,林穗肚着肚子跟她姐叫饿,林米看一眼一脸愁苦的母亲,再看一眼闭眼好像睡觉的父亲,小心的从包里掏出一个饭盒,里面装了几个窝窝头,刚拈起一个递给妹妹,就被母亲一把抢了过去,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你个饿死鬼托生的,这才多久就饿了,这些是午饭,你现在吃了中午吃什么?啊,还有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她要你就给?你不知道是午饭啊?”
林米见大家都在瞅他们,眼圈不由红了,她忍着眼里的泪意小声道:“我的留给她中午吃。”
“那也不行。”林大娘把饭盒也抢过去,窝头放进饭盒里盖上盖子,抱在怀里说道:“以后这日子还不知道怎么过呢,这么不会过日子!”
林穗瘪瘪嘴,想哭又没敢。气哼哼的撅了嘴跑到另一侧林影那边去了。
“麦穗姐?”林影站起来让她坐,“你眼睛怎么红了?”
“还不是我妈。”林穗年纪还小,以前她最小家里人都让着她,现在爸妈心情不好,对她也没有原来那么好了。
她委屈极了,看到个和自己差不多大还能说到一起的小姑娘,忍不住巴拉巴拉诉起苦来:“整天拿我和我姐出气。我大哥本来不想让我姐跟着回乡下的,说我姐年纪大了,先找个临时工干着,过两年该找婆家了。回乡下去怕找不着合适的。可我妈不干,说要多留我姐几年,等找婆家时再回来就是了。还有我,肚子饿想吃个窝头都得挨顿骂。你说说,我爸被清退,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干吗把气撒我们身上?”
她说完好像还怕林影不懂是什么意思,还解释给她听:“我爸让单位给清退回老家了,就是以后我爸再也不是工人了,我们一家都得回乡下去了。”
她羡慕的看着林影:“听说你们去县城了?要是我们也能去县城不回乡下就好了。”县城不如省城,可总比乡下强吧。
林影不知道该怎么劝,这也不是她一个小孩该劝的,“你要喜欢县城,你去我家住一阵子好了。不过我家住在和县城隔一条河的农村,租的是生产队的草房,到时候你别嫌破就行。”
林穗一听就忘了她之前的牢骚,“呀,那你们真可怜。草房那么破能住吗?以前回奶奶家的时候见过,那么矮那么破,哎呀我还说你可怜,我们还不知道回去住哪呢?奶奶家地方那么小,也住不开我们啊!”
就开始愁上了。
不过也就三秒钟,“不想这个了,反正不能住外头,大不了我就去你家挤挤去,嘻嘻,三婶不能把我撵出来吧?”
这样天真的性格真好。
林影羡慕的看着她:自己的天真有一半是装出来的。
“不能,你要喜欢就去住一阵子。不过,”林影好心的问:“你不上学了?”
林穗的小脸又耷拉了下来,“怕是上不了了,我妈说我爸以后没有工资了,家里钱要省着些用,反正我上过一年认得些字就行了。”
接着她又好奇的问:“我妈还说,三叔家的大苗姐和二影你都没上过学,是吗二影?你们都没念过书啊?”语气里不无同情。
这种同情是真的,不是故意做出来的。
林影好笑,很认真的道:“我姐没上过学,不过我哥在家教她读书认字,我姐都自学到四年级的知识了。”
“啊,真的?大苗姐好厉害。”林穗撅了撅小嘴,“我就不行了,我上一年学考试都在最老咩(最后的意思),唉,那些字可难了,我认识它们它们不认识我。”
林影被可爱的小堂姐给逗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