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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面的盛宴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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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2章==

    “你说什么?”

    帝王一怒,浮尸千里。

    此次熙帝的震怒,是周太医所见最为严峻的一次。可他却不得不闭着眼咬紧牙把这出戏继续演下去。

    “臣自那次之后,日日愧疚,寤寐不安,得陛下厚待一直谨记于心。此次臣再不能糊涂,哪怕全家尽丧,也绝不退缩。”

    “好,很好……”熙帝蹭摸着案上那只青花瓷小瓷瓶,非喜非怒,面色难辨,但阴沉至极。“朕记得你全家早已死于非命,丧事还是郑海全办的,怎么又被人捏住了威胁?”

    在一旁听了整个过程的郑海全,立马跪了下来,叩首声辩,“那尸首老奴去看过了,虽烧得面目全非,但确实是一男一女一老一少,其他的老奴实在不知啊。”

    周太医面色晦暗,如丧考批,眼泪鼻涕早已糊了满面。

    “老臣也不明白为何,可这次他们给臣所看、所看的确实是老臣的一家人啊……”

    “哼,狡兔三窟啊,连朕的人都被骗过了……”

    上首处的低语,让下面的郑海全与周太医噤声趴伏,不敢多言。

    “这玩意儿是他给你的?”

    周太医抬首看了一眼那瓷瓶,又垂下头,“是。”

    “可有什么话说与你听,让你用这东西害朕?”

    “这——”

    “有什么话就说,朕不会要你的脑袋。”

    周太医犹豫再三,还是决然出口:“臣曾斥靖国公大逆不道,靖国公可能为了拉拢臣,便说了几句……他说、他说陛下现在老糊涂了,视晋王的异动为无物,一味对太子步步紧逼,为了不想节外生枝,晚一日不如早、早一日……还说,这种想法不光是他们有,如若是晋王坐在太子的位置上,他也亦然,甚至动作会更快……还说晋王无耻之极,为了谋朝串位一再坑害太子,甚至拿陛下的爱重当筹码,要不然他们也不会出此下策……”

    上首处是一阵寂静,静得让人心里渗得慌。

    突然,熙帝大笑几声。

    “想法不错,解释也能说通。自己大逆不道,还要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好啊,哈哈,朕的好儿子们啊……”

    有脚步声往内殿挪去,周太医趴伏在下面,也不敢抬头去看,直到一旁的郑海全起身跟了去,周太医才知道陛下这是走了。

    没人叫起,他也不敢起来,只能跪在又冷又硬的地面上,等待命运的到来。

    周太医已经不知跪了多久了,大脑一片混乱,直到他快坚持不住,才听到有脚步声响起。

    “周太医快起,陛下叫您进去呢。”郑海全轻声说着,并扶起周太医。见这老头一大把年纪,因为陛下的事儿被折腾得几番欲死,郑海全也是满同情他的。

    但也仅限于同情,因为他也比他好不到哪儿去!

    周太医进了内殿许久才出来,出来后,忍不住抹了把额上的冷汗。

    终于逃过了这一劫!

    可一想到即将面对的,周太医再也忍不住苦笑出来。

    ***

    时间如流水般往前划过,未带起任何波澜。

    一切都与平时并无什么两样,又似乎哪里不一样了。

    太子最近沉寂得厉害,宛如早些日子他暴戾的表现如镜花水月般,而晋王还是如往日一样在府中静养,内里私下到底如何只有有心人才知道。

    这日,熙帝当朝昏厥,朝野震动。

    郑海全指挥着人把熙帝用龙辇抬回紫宸殿,不过一会儿,萧皇后与太子便赶到了。

    等许贵妃和晋王听风而来,太医已经诊治过了,萧皇后坐在龙床一旁,垂泪不休,面露哀伤。

    “陛下啊,您这是怎么了——”

    这么嚎了一声,许贵妃便开始扑在龙床边哭了起来,声音婉转凄美,面上如梨花带雨。

    萧皇后厌恶的看了她一眼,忍着想作呕的冲动,“哭什么哭,陛下还没驾崩呢!”

    “臣妾也是太担心陛下的缘故……”

    晋王站在一旁满面焦虑,“太医呢?皇后娘娘,太医如何说?”

    “太医诊断,你父皇早年喜服食丹药,丹毒一直未能清除,积压在体内,此次爆发而出,情况有些不好。”

    “那父皇为何不醒?”

    “太医说昏厥乃龙体太过虚弱……”

    晋王还想说什么,被萧皇后挥手打断。

    “陛下此时需要静养,你们一个在这里哭,一个在这里追问不休,陛下还怎么休养?!都退下吧。”

    许贵妃看了晋王一眼,两人才转身离去。

    回到淳鸾宫,晋王说道:“本王总觉得父皇这次病发不对,母妃可知道有哪些太医过来诊过?”

    许贵妃蹙着柳眉,“还是那个周太医诊的,皇后说陛下历来信赖周太医,而周太医为你父皇调养龙体已久,便没有换人。”

    晋王俊眉紧皱,在殿内来回踱了几步,才说道:“此事不可如此,父皇龙体抱恙怎能由一名太医诊治,母妃你让手下之人查探一番,另还需找个信得过的太医和周太医一齐为父皇诊治。”

    “母妃自然知道,可如果要是真有什么猫腻,皇后那里不会轻易同意的。”

    “还是先试探下再说。”

    ***

    熙帝一直未醒来,萧皇后事必亲恭,日日服侍汤药,夜夜不敢安眠,没几日人便瘦了下来。

    许贵妃借机想服侍两日,也被皇后制止了。说自己夫君大病,做人正妻的服侍几日又有何为难,哪怕服侍一辈子,她也是甘愿的。

    把许贵妃恨得牙痒痒。

    可她又不能说什么,说白了,萧皇后才是这个后宫的女主人。而她,哪怕身为贵妃,在一般人家里,充其量也不过是个贵妾罢了。

    熙帝清醒的时候,她能仗着宠爱与皇后分庭抗礼,熙帝不在,她什么都不是,萧皇后下的令,她根本不能反抗。

    这几日每日都有前来紫宸殿请安的低等嫔妃,来了便痛哭不已。其实此时整个后宫女人的心都是相同的,自己得宠与否,都不希望熙帝出事。陛下在的时候,她们是皇上的妃嫔,陛下驾崩,她们就成了太妃,甚至那些未能生养过的妃嫔都不知该如何自处。

    紫宸殿日日弥漫在女人哀婉的哭声当中,没几日萧皇后便烦了,下令她们呆在自己所住的宫室里为陛下烧香祈福,无事不得出门。

    这里头也包含许贵妃,可许贵妃历来是个不听话的,皇后说了与没说几乎没差。只要皇后多说几句,她便跪着哭熙帝。

    熙帝虽然倒了,但身边的郑海全还在呢,萧皇后也不敢做的太惹眼,只能任许贵妃日日来恶心自己。

    由于熙帝的昏迷,朝会已经停了许多日了。

    总是这么停着也不是个事儿,毕竟政务可是不能耽误的。

    于是,理所应当由太子来监国。

    太子被熙帝带着学习治理朝政多年,又有左右两位丞相协理政务,大熙朝还是如以往那般有条不紊的运转着。

    这会儿太子倒是安稳下来,稳坐泰山。与之相反,倒是晋王坐不住了。

    这日,萧皇后服侍着给熙帝灌了碗参汤。

    熙帝一直昏迷未能进食,日日也仅能靠些参汤稀粥维持生机。

    一旁的许贵妃又开始哭了起来。

    “……皇后娘娘,不能再这样下去了,陛下一直这么昏迷着,怎么能成?”说完,许贵妃面向周太医斥道:“你个庸医,人人都说你医术高明,你这高明的至今陛下未能醒来。”

    周太医现如今扎根紫宸殿,连皇宫大门都不出了,老头瘦得厉害。此时听到许贵妃的喝斥,也只是头垂下拱手道:“陛下这是积压爆发之像,老臣即使华佗在世,也只能日日调养。陛下日理万机,龙体一直有恙却忙于政务,如今龙体太过虚弱,才会昏迷不醒……”

    “你就只会抱着这几句说,庸医,就是庸医,来人啊,把着庸医给我拖出去砍了……”

    一旁的宫人太监面面相觑,也不敢上前。

    萧皇后冷脸出声道:“许贵妃,本宫还在这儿呢,你当本宫不存在?周太医一直是陛下属意的太医,龙体也一直是周太医调理的,难不成你要违了陛下的圣意?”

    许贵妃跪了下来,曲颈垂头,还是带着哭腔,“臣妾不敢,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的了,你退下吧。本宫日日服侍陛下,实在没功夫也没精神听你哭。”

    “皇后娘娘,臣妾也是太过担心陛下的缘故,臣妾知道周太医医术好,可人有专攻,也许换个人,陛下就康复了呢?”

    “上次陛下病发,砍了太医院那么太医,才挑了周太医一个,这就说明周太医合乎陛下心意。你不必多言,退下吧。”

    许贵妃银牙暗咬,委屈答道:“是。”

    ***

    许贵妃荣宠几十年,面上确实不好与萧皇后撕破脸皮,可暗中在宫里的势力也是不弱皇后的。

    没几日,宫里便开始流传一些流言蜚语来。

    说陛下此次昏厥蹊跷,皇后娘娘把持紫宸殿,为陛下诊治的太医仅为一人,于理不合,太有猫腻。说皇后硬是不让其他太医诊治……

    话里话外都是说萧皇后的,可说皇后不就是说太子了吗?只差没指着他们鼻子说狼子野心了!

    流言的源头不可查,萧皇后严整了几次,都没刹住这波流言。反而因为她打杀了几个没事碎嘴子的宫人太监,流传的更加沸腾了,甚至传到了宫外。

    萧皇后知道这是谁干的,却只能暗恨在心,面上还要装无事状。像这种事情,她不管会闹得更凶,她管了就是心虚,无论什么都有人说的,这分明就是有人挖了坑正等着她跳。

    目的为何,她心里清楚。

    一时之间,萧皇后和太子站到了风头浪尖处。

    朝堂那里开始有御史弹劾,这些个御史面黑嘴坏,揪到什么都要弹劾一下,这下可算找到由头了,哪怕太子目前听政,也当朝把太子弹劾得青筋直爆,还压着怒气不能发火。

    下朝之后,太子在东宫砸了东西。

    几乎是一顿饭的功夫,这动静就流传到宫外去了。

    靖国公接到报信,赶紧派人往宫里传话。

    太子当场脸就黑了,命陈起严整东宫。

    这分明就是有人吃里扒外,不然也不可能他前面干的事,后面就传了出去。

    陈起一番整顿,扫出来两个太监一个宫人。都是旁人安插过来的耳目,至于是谁安插过来的,没有问出来,因为人被抓便咬舌了。

    太子面色狰狞,久未拿出的鞭子今日又被提出来,亲自对那三人尸首抽了十几鞭子,心里才舒坦点。

    “以后谁要再敢吃里扒外,孤定会将他五马分尸。”

    东宫上下一时噤若寒蝉,安静得仿若死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