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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小娘生下死胎的消息,随着天明传遍了整个王家。
林玉安知道这事儿后,也很是诧异。
那个孩子一直都是殷小娘的王牌,怎么会在快要临盆时突然出了这事儿。
生下死胎这样的事实,对于王萱蕊母女俩,都是莫大的打击吧。
昨儿殷小娘摔倒后就开始发作了,如果孩子能够平安生下来,还是能养活的,所以王老夫人在暮雪院待了一夜,早晨却传来殷小娘生下死胎的消息。
王老夫人的脸阴沉的能滴下水来,茴香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不经意的睃一眼王老夫人的神色,谁知道王老夫人突然站起身,什么也没有问,直接走了。
屋里已经打扫干净,殷小娘面色平静的躺在床上,藕色的床帐用回云纹铜钩收拢,露出了平躺着的殷小娘惨白的脸。
入秋之后,天空常有迁徙的大雁飞过,有时会在屋顶盘旋,然后再飞走,这样的景象落在殷小娘的眼里,就格外的凄清了。
第三日到了,王萱蕊何去何从也该有个结果了,余氏魏氏还有王忠国,王忠德王忠君都到齐了。
怡然居的堂屋里,所有的丫鬟婆子都退到了院子外面。
王忠德的脸色也阴沉至极,嘴角下垂,看着面色不善。
余氏第一个开口:“汪家敢这样嚣张,也就是看着我们王家的二姑娘非他们家不嫁,要我说,就让蕊姐儿剃度出家,青灯古佛,也算成全了王家的名声!”
魏氏听了,不动声色的抽了抽嘴角,果然还是余氏的心最毒。
王忠德立刻就出声反对:“出家,这事儿若是搁在柔姐儿身上,你舍得吗?蕊姐儿虽然不是你肚子里出来的,你也不用这样对一个孩子吧!”
余氏听了,发出两声冷笑,不咸不淡道:“且不说我们柔姐儿会不会做出这种事,即使真的做了,我也绝对不会手软,败坏门风的东西,沉了塘也死得其所。”
王忠德气的嘴角抽搐,他已经半个多月没有去过锦华院了,余氏如今对他哪里还有半分为妻的尊重,看着余氏脸上精致妆容,王忠德只觉得太阳穴都在突突作疼。
“啪嗒!”
一声碎瓷声响起,王老夫人的手搭在梨花雪如意纹高几上不住的轻抖,茶碗在地上碎裂,绽开一朵花。
众人顿时噤声,不敢再说话,王忠国也怒道:“母亲尚在高堂,二弟二弟妹你们俩就这么吵闹,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王忠德噗通一声跪在王老夫人面前,面容凄然:“母亲啊,孩儿也是没法子了,蕊姐儿你是看着她长大的,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去送死吧!”
王老夫人哪里不明白,若是汪家不要王萱蕊,王萱蕊一个失了清白的姑娘,等待她的就是早死晚死的事儿,只是她并不觉得王萱蕊值得可怜。
“我可没有看着她长大,这么多年,你纵着殷小娘,她成天就撺掇着蕊姐儿鸡飞狗跳的挑事儿,要不就是三五天一病,拘着蕊姐儿不来请安,我可当不得一声看着她长大的。”
余氏仿佛被戳中心事般,眼眶顿时就红了。
王忠德面色一滞,抬头来看王老夫人:“这么说,母亲是不会管这件事儿了?”
王老夫人听了又是一声冷笑:“那你觉得要怎么做?”
王忠德看了一眼余氏,神色从容道:“儿子觉得,既然汪家怎么也不要蕊姐儿,咱们何不将计就计。”
“将计就计?”
“对,我看柔姐儿这病也好不了,柔姐儿又是嫡女,不如就把柔姐儿这病宣扬出去,说英国公世子贪恋美色,趁柔姐儿病着,做了不耻之事,这样蕊姐儿既保住了,汪家也必须给我们王家一个交代,而且柔姐儿过去,只能是嫡妻,岂不是两全其美?”
余氏只觉得天灵盖都在隐隐作疼,她口不择言的骂了起来:“王忠德,你人面兽心!”
王老夫人听了,沉声道:“钱妈妈,扶二夫人回去歇着,二夫人心神交瘁,胡言乱语了。”
余氏这才惊觉失言,可王老夫人阴郁的神色却让她不敢再说什么,钱妈妈扶着她,半拉半就的出了怡然居。
王忠德脸上就浮现出几分获胜者的笑意,王老夫人冷哼一声:“柔姐儿也是你的女儿,你竟然要利用她去给那个孽女收拾烂摊子,你的心还真是公允啊!”
王忠德低声嗫嚅道:“我这……还不是权宜之计嘛。”
用嫡女来还庶女的债,且不说别的,嫡庶不分这一条就能让人狠狠参上一本了,若是再顺带一笔加上宠妾灭妻的罪名,王忠德的仕途只怕是坎坷了。
王忠君正想要开口提醒王忠德,却见王忠国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眸光明亮的看着王老夫人。
“母亲,二弟这个建议也不是毫无可取之处,咱们为今之计最重要的事就是稳住汪家人,如果闹大了,吃亏的还是我们王家,咱们两家都是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总不好闹得太僵,至于怎么给汪家说,这事儿就交给儿子吧!”
王忠德没有想到上一秒还在反对自己的大哥会突然支持他,他受宠若惊的连连应是,附和王忠国的话,又看见一旁眼观鼻鼻观心敛眉喝茶的王忠君,王忠德就对王忠君挤眉弄眼暗示他。
“三弟,你说对不对啊?”
王忠君后知后觉,反应迟钝的哦了一声,放下茶杯道:“大哥二哥都是入了翰林院的有学之士,读的书比我多,你们说的自然是对的。”
魏氏在一旁听了,低低叹了一口气,眼眸中透着怜惜的柔光,轻轻拂过王忠君线条分明的俊朗面庞,王忠君有所察觉,朝魏氏望过去,两人对视一眼,王忠君面上也漾开一抹笑意,魏氏心中稍安,面色微红的垂下头。
自己的夫君,自己最了解。
王忠君虽然在商道上颇有成就,可士农工商,他到底还是比不上两个入了翰林的哥哥,别人面上虽奉承他一声“王三爷”,可转头说的难听的话,他也能猜到几分。
魏氏虽然是魏阁老的嫡孙女,可是在两个妯娌面前,身份就显得要低了一等,究其缘由就是因为她到底只是个商贾之妻。
可是她从来没有因此生出怨怼,因为她能感觉到王忠君对她的爱护。
王忠德见了王忠君的反应,面色讪讪,颇觉无趣。
王老夫人摆了摆手,没有再说什么,让几人退下了。
余氏一路不情不愿的回了锦华院,回去就发作了一通,险些把多宝架推翻,摔了一屋子珍贵的瓷器,还把熏笼上的一套宝蓝色滚边大通袖的锦裙撕破了,一番发泄,这才蔫蔫的坐在了软凳上,钱妈妈忙从外面提着茶壶进来给她倒了一杯水。
“那小蹄子做的腌臜事,要让我的女儿给她擦屁股,王忠德就不是个人!”余氏犹不解气的一脚踢翻了面前的圆墩,脚尖猝然撞上坚硬的瓷骨,疼得她顿时咧嘴跳了起来。
闲云阁这边,林玉安在屋里坐立不安,总觉得心口直跳,静不下心来,她放下手中的狼毫笔,用镇纸把写了一半的字帖压着,起身往怡然居去了。
让她意外的是,王老夫人没有见她,只是让素妈妈传了话,让她早去早回,然后就是照旧一番叮嘱,林玉安这才出了王家大门。
今儿林玉安带的是红缨,林玉安可不是单单为了去斗书阁,她还要红缨去给她查一件事儿。
红缨之前在大厨房打杂时,常常被采买大娘拉去当苦力,对于京城里的消息网比秋奴更灵通,所以林玉安选了她。
到了斗书阁,红缨借口去给林玉安买零嘴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