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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软弱的,悲伤的,颓废的她。只有自己才知道的,认识的她,是完全属于他达语一个人的!她将这样的秘密和他分享,给他看过她最为真实脆弱的一面。他相信自己在她心底,是和别人完全不一样的。
他不想将这样一个苏小格,亲手交到穆启然的手上……
“达语,你看到的,我不是他们以为的那种,又鲜嫩又纯洁的小白莲。我肮脏、卑鄙、自私、丑陋!你知道的,只有你清楚我的真面目,可,你为什么不离开?”
所有的人都走了,可你为什么不离开?
让我在情绪无法释解的时候,在脆弱无助的时候,想要对你任性骄横。看你心疼,希望被你温柔相待……
这样一个自私的我!
苏小格想着,颓然的,慢慢垂下脑袋。自己拥有的真的已经不多了,将达语自身边推开,就像生生从身上拨了一层。撕裂的疼。
大脑有些混沌。酒杯空了,当啷掉在地上碎了。她双手捂住脸颊。胸口那股抑郁的气息起伏着,觉得自己快要憋疯了。
达语缓缓的,双眼睑起,目光复杂,“苏小格,我为什么要将你的伤口给一个不相干的人看?”
“还有,你就是你。我为什么要看到你受了伤害,就要转身离开?那不是太奇怪了吗?”
眼前这个人,那么傻,很天真,不善言辞。他却总能轻易说出,让她安心觉得温暖的话来。就像一直一直陪伴在身边的家人。像是一位笨拙的哥哥,每一句话都不温柔,甚至有些粗暴的直白残忍,但她在他,不论对错,她都只是苏小格。
苏小格仰面注视着他。
达语其实长相很是英俊。有点混血儿样,面部轮廓丰棱力挺,肤色十分白皙。深眼眶、大眼睛。尤其双眼,睫毛又弯又长,瞳孔黑的发蓝。面无表情的时候,让人觉得冷酷,但专注看住人的时候,那深邃的目光总透出点忧郁深情的样子,莫名叫人心软。
他其实长的,跟穆启然有些像……
“钥匙……”苏小格缓缓别开脸,起身再次伸手。
达语静静的垂眼看她,掏出钥匙‘当啷’放在她的手上。
“是因为那天晚上的电话吗?打扰了你们的重逢?”他口气并不重,但有点嘲笑似的尖锐。苏小格愣一下,没有出声辩白。
她不能给他想要的感情,就想要将他从自己的身边给解放出来,让他有新的,属于自己的更为广阔的世界和生活。可依旧给他带来了伤害。这个有时候像哥哥一样让她想要依赖,有时候又像弟弟一样让她想要好好珍爱着的男子。
转身,苏小格当啷一声,将钥匙丢进旁边的敞口花瓶里。抬手拍拍他的肩膀,好哥们儿似的,语重心长,“达语,你该有自己的生活。年轻人,追求漂亮的姑娘,经营喜欢的事业。去旅行、泡吧、玩乐。总之,别把时间浪费在我的身上,不值得。”
“苏小格……”达语一把挥开她的手臂,眉头缓缓立起,一向没有太多情绪的声音突然拔高,说:“我知道怎么样过,才是我最最想要的人生。”
“达语,我这里,大概没有你想要的……那种感情。”苏小格转过身来,直直注视着他突然说。
达语方才还梗着的脖子,此刻却慢慢的垂了下去,受训了的大型犬似地,耷拉着脑袋。
“苏小格,你为什么要说出来?我从来没问过你的吧,你为什么要说出来呢?这些事情我很早之前就明白的啊,为什么要特意的将它讲出来?”
他难过的喃喃低语的样子,让苏小格觉得难过,想要给他一个拥抱,可是不能。
她知道,这样的话一旦说出来,他们就不可能回到原来那样无所顾忌的亲密样子。
苏小格还记得,最初认识达语的时候,从颜钰那里听说他和她是同天生日,很是惊讶兴奋了一阵。将一直珍藏着的,小时候和爸爸一起玩过的一只棒球手套送给他。
她还记得他收到礼物时的表情,眼睛亮亮的,慢慢溢出点欣喜的笑,将那只已经有了点点磨损的手套带在手上,小孩子得到糖果似地,左看看右看看。
“我的时间从来都是每天如一日,没有那一天是特殊的,需要记住,值得庆祝和被祝福。苏小格从今以后,我也有了一个每年值得期待的日子。”
他曾说过,来中国之前,他都是一个人生活。很大的房子,没有其他人。因此,在遇到颜钰之前,他对家人朋友毫无概念。
所以,十六岁时,她看到的他,就像伺伏在暗处的幼狼,警敏、阴暗、危险却孤单。
有和这个世界有些格格不入的气息。对周围所有的人和事,都带着一点点好奇和恐惧。
颜钰叫他跟她做朋友,他便每天里,尾巴一样的跟在她的身后。
在学生食堂里吃饭,她教他拿筷子,吃面。
教他受伤了要消毒,处理伤口,而不是舔一舔就好。
告诉他冷,疼,快乐的时候,都要对身边的人说出口……
给他看她喜欢的书籍,绘本,以及邮票册。
跟他分享她喜欢的黑森林蛋糕,锡兰红茶……
以至于,如今,他拿筷子的动作,说话时候看住别人眼睛的习惯,以及处理伤口时候的认真表情,几乎和她一模一样。
爱吃甜食,偏爱黑森林以及巧克力的喜好也是。
就像十六岁之前的他,是个空的。过去的生活,没有教会他任何东西,在他身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更或者……
过去的十六年,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太深刻,以至于,让他恐惧的不忍直视。所以选择忘记?
这样想着,苏小格忍不住的眼圈湿润,微微炸了眨眼。
这样的笨蛋,自己尚且一无所有,却依旧愿意这样捉襟见肘的,用他能够想到的最为温柔的方式对她。苏小格觉得微微心酸。轻声叫他,“达语……你若真的是我哥哥或者弟弟就好了!”
达语嘴巴抿着,没有说话。
他想要的,从一开始就跟她不同。他一直知道……
只是,如果像家人一样的相处,才是她能够接受他的方式,那这样也好!“是哥哥!”他说。执拗的样子梗着脖子,语气间还带着点别扭的情绪,让苏小格的心又软一软。
这个人不论自己多委屈,从来都给她最想。
晚饭结束,穆启然驱车回到老宅,开了电脑准备工作。却意外的看到弹出的娱乐报道,图片上是杜忠献微笑着替小格拉开车门的样子,十分碍眼。
穆启然目光在那停留在小格肩头的手上凝视一阵,直到门外响起砰砰的敲门声,才抬手轻轻关闭了窗口。沉声说:“进来。”
“怎么样?”他抬头问。
“杜忠献昨天跟董事长在苏苑碰面,两个多小时后才出来。”来人垂手报告。
穆启然垂着眼听着,微微凝神思索,好半天才说:“行,知道了,你去吧。”
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轻声带上。穆启然双目微睑,点开资料查看。
杜忠献,还真没看出来,那样一个花花公子,居然还是个不错的商人!
看来这两年来,他借着小格的特殊身份到是敛取了不少家业。
穆启然翻着他名下的各种产业,想起娱乐报道上说的,杜忠献对苏小格是‘念念不忘’还是‘旧情复燃’微微的露出一点讽刺的笑。
粗略翻完手上的资料,穆启然不由在心底为这个人赞叹叫好一声。杜忠献还真是个很有手段的人呢,借人之手,借人之口,便能不动一兵一卒将杜家那么多人垂涎的,一块蛋糕轻松给吞下去!
这两年来虽说他和小格的事情似乎早已事过情迁,但杜忠献这个一向被杜家冷落的私生子,却因了小格,和穆企以及颜钰搭上关系。这两年来,同两家都做了不少生意。大约是父亲穆卓轩以及颜钰的有意扶持之意,让杜老爷子对这个‘私出’的孙子有了新的认识和考评。终于将紧紧攥在手里的产业试探的,一点一点交出一些给他,让他全权打理。
杜忠献现在手下主要负责的是食品加工,以及港口贸易。
这两年来,还真的被他打理的有声有色,成绩不错。
看来他和小格这两年后的第一次碰面,之后又和父亲的苏苑密谈,都是因为他穆启然的突然回国,才有的,有意为之。
算盘拨的可真响。胆子也够大,居然敢利用到我穆启然的头上来。穆启然唇角微微翘起,弯出一抹冰冷的弧度。
不过杜忠献也算得上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手上的筹码,怎么用才最值钱,所以才会找到父亲穆卓轩的头上去。只是他似乎太过着急了一点,选择出手的机会并不好。
穆启然想一想,在电脑上噼里啪啦一阵,发出几封邮件。关键词有两个‘海关检查’以及‘食品安全监督局’。
这种检查对一个企业随不致命,但至少能让它萎靡一阵。
敲下回车键,穆启然突然想笑,想问一声,苏小格这就是那个更加懂你,珍惜你的良人?
起身点了一支烟,深吸一口,飘渺的烟雾升腾,眯了他的双眼。直到香烟一点点燃尽,烫到手指,他才抬手在窗台上湮灭了。
望着窗外深不见底的黑暗,在玻璃上印上掌印,丝丝凉意沁心。
他突然觉得自己心底住着一只恶魔。狂暴、冷酷,不受控制!
冯笑笑的婚礼,穆启然原本是不打算出席的。
两年前的事情,他依旧清楚记得,并且介意。真的没法大度原谅,这样一个会拿他最在意的两个人,开那样危险的一个玩笑的所谓‘朋友’。他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什么原谅的方式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