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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咵嚓……咵嚓……”理智刚刚占据上方,突然又响起这清晰的声音,这和在山洞外面听到的是同一种声音,只不过这次只响了几声就停止了。
几个年轻人很快就判断出这声音来自于面前的这堵墙,而且是在偏左边的位置,大伙儿相互一鼓劲,七手八脚在那洞壁上摸索起来。
“这里……”更云忽然停住,招呼大家。
“松的?”
“是。”
“我这里也是……”大家都赶到更云这边的时候,就在他的不远处,应该说是相邻的位置,卷堆也说道。
“扒开。”寸言甚是笃定。
并不难,哗啦啦几下,两个窟窿眼儿已经呈现在大家面前,伴之而来的是越来越浓烈的恶臭,这种恶臭熏得人睁不开眼睛甚至把叶轻飘心中的恐惧完全驱赶跑了。
只脑袋般大小的两个窟窿,其他的就再也不是那么轻易动得了的。除了恶臭,好像也只能看得见里面黑漆漆的一团。
“似乎是人为。”卷堆摸着洞上那已经被磨得很光滑的边缘。
“看来是他。”大家的目光齐刷刷地转向椅子上。
“有声音!”更云突然说道。
大家仔细一听是很微弱的呻吟和喉咙里的“呼噜噜”声。
“我这边……”卷堆的三角眼甚是精明地盯着伙伴们,然后掏出他的珠子。然而他还来不及伸进去照看呢,就听更云在唤大家去他那边,于是他一只膝盖往下一点,另一只脚往前跨出一步最先把自己的眼睛塞到更云的眼睛旁。
倒吸一口凉气,卷堆伸出一只手扒开更云的脑袋,把自己的下巴放在洞的下端,额头顶在上部,整个洞如同量身定做,刚好够他的头卡进去。
他举在脸边的珠子能照射的范围很是有限,所以尽管他看了半天,待到他把脑袋抽出来还是不能满足大家对他的期待。
“我们需要把洞扩大。”他镇静的语气无法掩饰脸上的惊骇。
“可是这很难。”
寸言看着他,他也以同样的神情看着寸言,只不过他的神情里告诉大家这件事情没有商量的余地,“里面有人。”
其余的人沉默了。
“两个。”
“真的是人不是鬼?”这是叶轻飘最急于弄明白的。
“是人。”
叶轻飘一听,心里轻松下来,只要是人,那所有的困难就算不上是困难:“挖,必须挖!”
“大姐,我很负责任地告诉你这一整面洞壁完全属于同一块石头,它不是拼接的,怎么挖?给你个小錾子坐在这里慢慢凿?”
从来没见更云的舌头如此利索过,而且说得甚是有道理。他说完后,叶轻飘立即给他鼓掌,其他人也都竖起自己双手的大拇指。
“可里面有人。”叶轻飘冲着卷堆微耸了一下眉,两人很少这般直接达成共识。
“我觉得我们没有必要硬生生地去砸洞,或许可以问问他们是怎么进去的。”苏桂提议。
“别白费力气,我们已经到这里半天了,那么大的动静他们都没有吭过声。”卷堆一贯地卷着嘴角。
“你想说的是?”寸言正面迎向卷堆。
“他们要么听不见,要么没能力表达。”
“万一是外面的动静无法传到里面呢?”苏桂插嘴,难得她坚持那么久没有瞌睡。
“因为我们都能听到里面的铁链声。”比起才从那个洞口移目回来,卷堆的情绪平复了许多。
“说明白。”涉及到一个关键声音的来源,寸言实在很不愿意一点点挤着他说。
“嗯……”卷堆并没有看他,下巴往那个洞口的方向一扬,把手中的珠子也递给了他。
看着卷堆这样子的举动,寸言抬眼朝那个洞口望去,随后接过那颗珠子。
大家都好奇地等着他看完然后自己过去看,然而他在那里看了不过几眼的功夫随之无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便原地愣住了。
“有什么?”叶轻飘好奇极了,一直以来自己就是那个最胆小的,没想过他也有这样的时候。
叶轻飘走到他身旁,但他并没有给她任何回应。叶轻飘伸手去拿他手中的珠子。
“飘飘……”就在她刚要把脑袋放上去的时候,寸言叫住了她。
“没事。”她回头看着他,故意把眼睛眯成一条缝朝他点了个头:“嗯!”
叶轻飘不得不花些世间来调整自己适应才到洞口就扑面而来的味道,她吧嗒眨着眼睛,感觉自己眼泪都要下来了。
学着他们把脑袋放到洞口,事实上依她脑袋的大小,她完全可以全部伸进去。
的确,在她无法相信眼前的景象的情况下,她眨了几下铜铃般大小的眼睛,哧溜一声就把脑袋全部伸进去了,从她脖子底下塞进去的珠子驱逐着里面的黑暗。
珠子加上她的脖子,整个儿已经死死地把洞口卡紧,没有办法,她只能转动洞外的身体以带动脖子转动来看完整个洞壁。
没有办法抑制住想看的眼睛,以致于外面的人看到她的身体以奇怪的方式在扭动,还以为是里面有人在把她的脑袋当轴承转。
珠子的朦胧光线里,洞壁上全是划痕。大家都觉得无法再扩大洞口的石头,里面却是深深浅浅密密麻麻的划痕,整个目光所能及的地方全部都刻满了,所以才会有因为重复刻而出现入石三分的样子。
叶轻飘觉得喘不过气来,不是因为里面的味道,不是因为恐惧,而是憋得很难受。
她并没有看见卷堆所说的人,虽然她闻到了人的味道。可是任凭她再怎么往下看,就是看不到底也看不到有人。
必须得在憋死之前马上出去!当意识到这点的同时她也觉察到了另外一点:在刚刚转动的过程中,不知什么时候拿珠子的那只手已经跟着伸了进来,所以那个只够卷堆放脑袋的洞口,现在被她的脖子加一只胳膊卡住了。
她听到外面的人在朝她嚷嚷,一着急之下耳朵里只嗡嗡地响,也听不清他们在嚷什么,只好大声喊:“拉我……”
这不喊还好,一喊,真的就有人抱住她的腰把她往外拽。这一拽,脖子和胳膊被同时嗤拉得生疼不说,人是被挣出去一截了,可被卡住的位置直接变成了脑袋和脖子相接的地方,这意味着什么?
叶轻飘有一种横着上吊的感觉,如果里面有人的话一定能借着珠子的光看见她涨成猪肝色的脸。这下好了,别说开口阻止他们,她连进出的气都已经相互连接不上了。
晕头转向中她听到外面依然在吵吵。这群蠢货……叶轻飘咬牙切齿,无奈地闭上眼,用心试着去感受那洞口的边沿,看看有没有奇迹。
这样一做,发现果然能静下来不少。在感受洞口边缘的同时,她渐渐地也感受到了另一种异样。她甚至用鼻子嗅了嗅,然后在心里把这种异样反应了一番,有些难以置信地睁眼以求亲眼目睹……
“呜哇呜哇……”叶轻飘几乎是自动弹出来的,顺便把抱住她腰往外挣的苏桂一块儿弹到另一头。
另外三人丝毫没有心里准备,随着她俩的弹射轨迹把目光落到地上后,又同时回头去查看那个洞口。
“哇……”三人当中就数更云叫得最大声。
从再次看向那里,就谁都没有眨过眼,一直盯着。只见叶轻飘刚刚所霸占的那个洞口现在伸出一只黢黑的手状或是爪状肢体,这么说的原因是那只类似手的东西上面大块大块鳞状物体有些已经翻起来夹在另外两块中间,真正的皮包骨下青色的血管里偶尔有“突突”的跳动,尖端内卷包裹的指甲长得像匕首,里面充斥满黑色粘稠的污垢或是污泥,总之卷堆一直在旁边反胃。
而真正把叶轻飘吓得弹出来的或许应该是手后的那两只眼睛,白得发黑往上吊的眼珠子里充满了愤恨、绝望、痛苦、不甘和一丝炙热的欣喜!
卷堆和寸言试着走近那个洞口,那双眼睛忽然开始闪着泪花,他的嘴唇不住地颤抖着,当随着寸言他们移动,被遮挡在身后椅子上的那人露出来,洞里那人猛然一下眼睛放光紧紧盯着那个地方。
“哐”的一声,叶轻飘弹走后依然留在洞口边缘的那颗珠子掉下来,那五根长如匕首的指甲使劲向那把椅子上的人伸着,他的脸也拼命往洞外崩。此刻的他毫无智商可言,全凭冲动,像要用脸直接崩碎那块石头,然后一步迈向那把椅子。
有那么一瞬,大家真的感觉到他就要把那石头崩烂,或者把自己崩炸。
良久……精疲力竭后直接的崩溃。那人的嘴如同猿猴的嘴上下两块嘴唇被他无法控制的面部表情牵制得愈张愈大,然后大家在他的口中发现了创口处已经愈合的断舌。
大家的心无一例外一阵揪痛,太残忍了。叶轻飘和苏桂相互搀扶走到三人旁边,情况不明,谁都没有轻举妄动。
那人张着嘴却不是在嚎啕大哭的样子,脸上也没有要流泪的预兆,但他的痛苦却不是轻易可以形容。
“喂……”叶轻飘小心防备着捡了根树枝轻轻触碰他的指甲,他完全没有理她,依然沉浸在那样的痛苦里。
“你怎么会在这里,是莫涛贤把你关在这里的?”然而那人依旧没给半点反应。
“他会不会是聋子?”叶轻飘向伙伴们求救。
“或许他只是不想理你而已。”苏桂自认为自己说的完全是大实话并非在攻击叶轻飘,因为她也过去试着跟那人说了几句话,然而结果都是一样的。
随着一阵铁链的声音,那人往下一沉,那双寸言他们还在看不懂的眼睛和那只已经不再像是手的手一起消失在洞口。
没有谁再去洞口查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大家心里都不好过。
“你们说这里边会不会也有一个?”更云举着珠子把脑袋伸进另一个洞口看了半天什么都没有看到。
没有谁回答他的问题,因为答案真的不好说。
“我觉得他是骆回!”
“骆回?羽族的那个骆回?”卷堆严肃起来绝对是无人可比。
“你在洞里看到了什么?”寸言也问道。
“柳欢。”叶轻飘反应了一下自己说的话,觉得似乎有毛病,又补充道:“我说的是柳欢的名字,这个人在洞里刻了很多字,很多被其它字覆盖了好几层看不清楚,但柳欢这两个字却出现了很多次,所以我猜他是骆回。”
才说着呢,洞内又开始传来大家之前听见的那种坚硬刺耳的划拉声,只不过此刻大家都没有那么害怕了,因为不看都能猜个大概,这是洞里那位用身上的铁链不停刻字的声音。
“我想我们不一定要拆洞,但需要知道真相,需要把他们救出来。”
叶轻飘的提议,大家纷纷赞同。
揣测一番莫涛贤这样做的意图后,大家的想法得到了统一:此处应该有机关。因为设计一个只有两个洞窗的关人的地方,这说不通,因为不方便啊!要知道莫涛贤可不是一般人!
所有事情的难度似乎都在逐渐减小,现在已经到了不用拿着小錾子慢慢凿石头的地步了。找机关,找而已嘛,无非是这里瞅瞅那里摸摸,大家积极主动得很。
确实没有那么难,因为按照叶轻飘、更云和苏桂的逻辑就是这摸摸那按按。
三个人动作迅速敏捷、心思细腻,几乎连那上面的每一条细纹都不放过。三人把那块大石摸完,又换其他三面洞壁上任何凹凸不平的地方继续开始。
效率之高,心思之细,大至每一块石头,小至莫涛贤坐下的椅子榫卯缝隙,可最后三人的搜寻以失败告终。
累死事小,丢脸事大。在他们从斗志昂扬到挫败倒地的这期间里,卷堆抖出一块麻布,席地研习他的幻术,寸言则找了一个空气好些的地方歪靠着闭目养息。
“喂,凭什么我们累成这样……”叶轻飘把自己这边的人指了一圈,然后又指着他二人:“而你们却要在那里偷懒!”
卷堆收了招式,取出另一块麻布重叠在刚刚那块上,边四处拉平边招呼更云:“把你的袋子拿出来,我们得赶紧先填饱肚子!”
更云和苏桂一体会,果然腹中已空,赶紧相互搀携朝卷堆那边走去。
“说完再吃!”叶轻飘抢先夺过更云的袋子。
“唉!”卷堆冲着寸言一阵长吁短叹,寸言自恃自身没问题,当然是不理他。
“你看你看,还没点自知之明。原先飘飘多聪明伶俐有主见的一姑娘,恁是生生让你变成了一傻子还加一碎嘴婆子,唉……”
“我傻子、碎嘴婆子?”叶轻飘手指倒指着自己的鼻子尖,“来来来,你,讲清楚、说明白!”
话说着,叶轻飘已经直接上手准备撕了他,卷堆向来是靠脑子吃饭的,所以见机赶紧溜。不料才转个身一步没迈出就被寸言脚下一绊险些摔了个狗吃屎,幸得寸言没想让他摔,所以脚再一伸直,人随着蹲下来。
就这样,在离地面还有一寸远的地方,卷堆扑在了寸言的大腿上,并紧紧地抱住了。
慢慢虚开紧闭的双眼,灰土地就在眼皮子底下,一摸全脸,还好没摔下去,否则定会毁容,卷堆松了口气瘫软在寸言的腿上。
“说清楚,怎么就怪我了?”寸言凑近了。有人替自己出气,叶轻飘自然是抱手看好戏。
“有人可以依赖,她自己就不动脑了,你自己前后回忆对比一下,看是不是这样?”
寸言把这话一想好像还真是有点,不觉向叶轻飘望去,叶轻飘也正好看向他,似乎也和他想到了同一点。
寸言自知无言以对,眼珠子一转猛地抽回脚来,卷堆腿往后一蹬,手往地上一拄在寸言抽腿的同时自己立了起来。
“哈哈!”他拍着手上的泥土,“看到了没,任何时候都不要停止思考,也不要放松警惕,要不然有你哭的一天!”卷堆手指叶轻飘腿往后一迈转身就坐在了麻布边,更云和苏桂这看热闹二人组早已开吃,卷堆坐下来毫无违和感地加入他们的阵营。
“吃啦吃啦!”叶轻飘一拉寸言也坐下来。
叶轻飘卷了一块饼一口塞进嘴里,边咀嚼边饶有兴致地看着依旧还在认真打理着双手的卷堆,津津有味地把口中的食物吃完才先开玩笑后嗲着声音:“很明显你不是在挑拨离间,不过说得越多暴露得越多,引导别人的思考方向这件事也要慎重哦,卷堆堆,小心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卷堆的手不自主地停了一下,寸言也不露声色地把这些全看在眼里,但整个人看起来却似乎完全身处于这件事情之外。
更云和苏桂这个看戏二人组也不知是第几次对着对方挤眉弄眼了,洞中实在无聊,两人巴不得事情闹大点好有些看头。
“愿永远没有埋怨对方的一天!”
叶轻飘正准备吃第二块饼,卷堆突然虔诚认真地看着叶轻飘并把一块肉给了她。叶轻飘一时间有些摸头不着脑左右环顾,别人也正以同样的表情看着他俩。
“呵呵……”叶轻飘尴尬地把那块肉推回去,“堆堆,我是不是把话说错了,应该是要全部当成玩笑话的,对不对?”
卷堆紧紧压低头,一字不说,脸都快绷成蛤蟆的肚皮直至忍不住了才笑喷出去:“哈哈哈哈哈……”
大家一愣全笑开了,见大家都完全笑趴叶轻飘也反应过来了,牙一咬,抢过他手中的肉一把塞进他嘴里并跪在地上双手生硬地把他的两瓣嘴唇摁在一块,任凭卷堆快呛死就是不松手。
哐啷……哐啷啷……
耳畔厚重的铁链声忽起,叶轻飘手下一顿,松开卷堆,帮他拍着后背;“你们等待的到来啦,我看你也别咽了,痛苦,等会儿一吓就吓进去了,省事儿!”说完还不忘抬一下下巴逗他一下。
“你,你,你知道……”此刻的卷堆已被那块肉噎得泪流满面。
他这么一说,更云和苏桂莫名地看着叶轻飘,她当然是无比炫耀的表情啦。再看寸言,若无其事,一副洞若观火的样子。
两人几口吞完手中的点心,摩拳擦掌,随时准备着。再看旁边的三人,一个比一个悠闲,依然吃着手中的小食,一点不着急。
“如果你们三个再装模做样,我俩可就要撤了,从这里打开一条路!”更云指着那几个透光进来的大石头。
谁也没有理更云,连更云自己都没有在意刚刚自己说过的话,因为那里面的铁链声越来越大,而且听上去不只一处,突然猛地一下子,四周有了些地动山摇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