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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等那天边的一抹霞光。
在人家大门口徘徊好久,天边那证明天亮的鱼肚白刚出现,叶轻飘准时拎着说了很多好话卷堆才帮她做的炖品叩响垣顷家的大门。
叶轻飘做好了心里准备,如果敲几声没应答就继续再等,毕竟天才亮,自己这也算是打扰人家休息。
可是刚刚敲完三下,准备蹲回门边时那笨重的大门却“哐当”的一声两扇同时打开了,开到底又反弹回来的门“嘎吱吱”响着。
日光正渐渐明朗,垣顷的大门打开了,里面却一个人没有,叶轻飘在门边踟蹰。
“从右边楼梯进来。”
“右边楼梯?”叶轻飘心里暗忖:“什么时候这里有了右边楼梯,不是一直都只左边有楼梯吗?”可是眼前的确是左右都有楼梯的。
“哦,好。”叶轻飘嘴里应着,眼睛里不动声色地四处察看,却没有察觉到这楼梯的任何特殊处。
上了楼梯又折个方向再上一次,正常来说,半城的房子都是上了一层楼梯就是一个庭院和一层房子,每家每户相差不大。再说垣顷这里自己是来过的,可是眼前看到的却不是。
这里的确也是个庭院,但到处堆满石料,凿成半成品的人物、器皿、景物或叙事的石画,甚至还有砂石堆黏成的城郭模型。
在那一堆城郭模型中有一个特别眼熟的,一时间叶轻飘又说不上来那堆砌的是哪里。
这些石料的外围毫无规律可言,到处分散着许多花草盆栽,看上去这些花草并没有得到精心照顾,却长得异常茂盛。
“这么早!”垣顷突然从角落里的一堆石头中直起身来,还真把在用心查看揣测的叶轻飘吓了一跳。
只见垣顷少见的把头发在脑后胡乱挽了个髻,一枝带着红彤彤石榴花朵的花枝把那发髻固定得很是牢靠,脸上没有半点妆容,却明艳动人胜似那石榴花。她两只袖子高高挽起,两截藕段般的手臂随着手中的用力敲凿绷得笔直。
“你今天的早饭比以往的都早啊!”她停住手中的活计,在转移目光的时候,似乎眨眼的时间有些长,等她张开眼睑看向叶轻飘时,叶轻飘心里叹道:“好美!”
这样的绵长优美叶轻飘真想学,可是下一刻只见垣顷一手伸到腰间把撩起别在腰带上的长裙裙摆一把扯下来,同时又弯腰对那些褶子拍了两拍,麻利帅气,叶轻飘更是喜欢。
“看什么?”垣顷边整理着腰带边走向她。
“我在看我怎么才可以像你这样做什么都这么好看!”
“哈哈哈。我还以为你在诧异我怎么没在睡觉、喝酒。”
“实话说真有过这样的诧异,你这是在做什么?”两人边说着,叶轻飘已经把那炖品盛了两碗。
“石雕。”
“嗯。”
“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唔……没啥事,呵呵。”
“噢,那就算了。”
“啊,别,别算了呀……”叶轻飘双手端着碗,脑袋猛地从碗前抬起支吾半天后语速飞快地说道:“你昨天说的那个人,今早你跟我一起去看吧!”
叶轻飘说完笑得贼兮兮地盯着垣顷等她答应。
垣顷呼噜噜喝着碗里的炖品,一点也不淑女,可是在叶轻飘看来就是那么好看那么特别。
垣顷稀里呼噜把那一碗喝完,把碗放在石几上:“不去,我要睡觉!”说着就起身要走。
“嗯……不要,觉什么时候都可以睡嘛!”叶轻飘把碗胡乱一搁,双手赶紧坠住即将离开的垣顷,撒起娇来。
“我又不是寸言,没用。”话一说完,叶轻飘立马松开手,气鼓鼓地坐回去。
垣顷强忍住笑并未回头继续说道:“那人马上就要从这里经过,还不回去准备!”
听这么一说,叶轻飘立马弹跳起来,东西南北撞了一回却不知往那里走,因为那楼梯竟然不在了。
看她莽莽撞撞的样子,垣顷忍不住笑出声来,左手背在身后,右手从左腹往右上缓慢地一扬,一股气流随之而起,只听那些花花草草摇曳抖动起来……
一阵“簌簌”的声音过后,如同梦境的转换一般——叶轻飘发誓自己真的没有动过丝毫,可不过眨眼的不留意就已经置身于另一个场景中。
“哇,这……”叶轻飘惊得嘴都张成一个洞了。
“乾坤别是。”
“啊?”
“这是幻术,名叫‘乾坤别是’。”声音还在,可是现场哪还有垣顷的身影。
还未出得垣顷的大门就听外面一阵嘈杂声:惊叹、尖叫、欢呼,甚至于浪言浪语。
听声音判断半城的女人们都聚集过来了,且必定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
透过门缝,叶轻飘看见门口一水的背影。而以她猫腰的视线位置看出去,更多的是或肥硕或滚圆的屁股,看来要想挤过这些欢呼雀跃的女人们到前面去看清楚状况,还要找到垣顷说的那个人恐怕不易。
叶轻飘撸起袖子往两个手掌上吐着唾沫,正准备出去和外面那群女人挤它个天崩地裂,就隐隐听到这些尖叫声中有极为熟悉的。
细细一听,那撕心裂肺、嗓音都嚎破了的人竟是苏桂,她居然不睡懒觉了?
当然她的声音之所以能够在一群疯叫声中被辨识出来,是因为它是从自己身侧的空中冲出来的。
叶轻飘一下子有了主意,转身跑回垣顷的院子,跃上她家的围墙,踏着围墙上的盖瓦,疾步来到自己家大门顶上,苏桂一行四人正齐排排并肩坐在筒瓦上。
那杀猪般的叫喊声果然出自苏桂,卷堆和更云嫌弃又无奈地用手巴掌堵住自己的耳朵。
“怎么啦,怎么啦?”叶轻飘从后面在更云和苏桂中间拨出一条缝,硬生生把自己塞到那个位置上,丝毫不理睬更云那不满的表情。
“叶轻飘,快看,快看……长得好看死了,对不对……噢!……啊!……”苏桂根本不需要同伴的回应,说完立马嚷叫起来,瓦都快被震碎了。
就在他们的下方,也就是自己家的大门口,一群女人正在死命地往前面涌动,却被一群白衣白裤的男子站成一排围住,所以那些女人们的手就不停地穿过他们的肩、头往前长长地抓挠着。
明明就算是像猴子一样串成一串也不可能够到什么,可这些女人就是像疯了一般,叶轻飘深深地感到她们的不可理喻。
“唉,女人就是爱瞎凑热闹,也不管凑的那热闹是什么。我看那些白衣白裤的男的就长得不错嘛,我要是她们我肯定趁乱摸,摸……”叶轻飘说着忍不住“嗦嗦嗦”地吸着嘴边的口水。
她都没有发现身边的三个男子同时斜眼吊着眼白鄙视地看着她。
“没眼光,这种长相就让你满足啦,所以说女人需要见过世面!”苏桂伸出一只手膀子绕过叶轻飘的脑袋抱住她的脸让她朝自己指的方向看去。
朝着苏桂所指的方向,叶轻飘看到的是一个络腮胡子的男人,他身下的马被打扮得很是花哨,就差穿金戴银了,他在那个队伍的最前面,看来是头儿。
叶轻飘觉得这人甚是眼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怎么样,看过这个再去看你刚刚还想着揩油的那些会觉得是脏了自己的爪子吧?”苏桂在猛吼一嗓子后得意洋洋地问道。
“我觉得吧……”叶轻飘说得有些迟疑。
“嗯……?”苏桂松开挂在叶轻飘脖子上的手,也不管街上的行人了,就等着叶轻飘说。
“我觉得吧,这满脸胡渣的,也不好打整,吃个饭喝个汤啥的,指不定还长虱子,噫……太邋遢了!”叶轻飘边说边打着寒颤。
苏桂使劲瞅了她一眼,就差把眼珠子甩出去了,还赌气往另一侧挪了一屁股,想着坐得离叶轻飘远些,可是在这么挤的地方,不管挪多大一屁股都顶多就算是心理安慰,因为压根就挪不开一丝一毫。
“哼,胡子怎么啦,哪里邋遢了?多有男人味,你看这一街的人谁有他销魂。那些嘴上没毛的,一个个长得跟白萝卜似的,一看就不靠谱!”
苏桂气哼哼地说完,三个小伙子相互仔细打量了一番,更云和卷堆更是交换着相互摸了一下对方光洁的下巴,想要一起抵制苏桂,怎奈她说这话时压根没联想到他们三个。
“可是,你看这一街的女人好像仰慕的也并不是他耶!”
叶轻飘扯着苏桂的衣服,眼睛却顺着下面那些女人抓挠的方向在人群中搜索着。
苏桂一把甩开叶轻飘的手:“下面这些女人就是一群艳俗的蠢物,跟她们眼光一致简直就是一种耻辱!”
“可是他长得真的很好看……”叶轻飘悠悠地说着,人也慢慢地站立起来。
难得她如此的失魂,所以被惊奇到的伙伴们也朝着她说的方向看去。
只见就在那络腮胡子之后的第三排最那头红棕色高头大马上,一个男人煞是引人注目。
即便他是骑坐着,那颀长的身材也是显而易见,长得结实挺拔,一种饱满的精神状态感染着看见他的每一个人。梳得一丝不苟看上去却随意轻松的头发下风眉水目,让人觉得有些难以捉摸。
见叶轻飘看得如此出神,更云便在心中对这个男人无比的厌恶起来,再一看他穿在束腰的月白色纱衣里的竟是件水红色的中衣,踩在马镫上的脚上穿的是一双与衣服同色的锦靴,靴侧边是白色鹤毛绣的一枝荼蘼花。
把那人糙糙地上下打量一遍之后,更云心里更是无比反感,于是抱着手恨恨地说道:“靴上还绣花,骚气……也不知这些女人的眼睛是不是都被眼屎盖住了!”
“就是,不过是会穿了点,有什么好看的,还没我有特点!”卷堆酸溜溜地附和。
“长得丑还没自知之明,你也真让人着急,不过至少没让人觉得恶心!”更云和卷堆中间隔着叶轻飘和苏桂,各自目视前方却聊得甚欢。
“去去去,男人就是长给女人看的,你们男人懂什么……”那两人着实聒噪,叶轻飘眉都拧得快出水了。
叶轻飘正以烦得奇丑的表情说着,那男人目光在人群中扫过,本是回应路边那些激动得就要死过去的女人。
当他的目光在叶轻飘他们面前扫过时,苏桂也满脸绯红,激动得紧紧抓住叶轻飘的手把面前的瓦蹬得哗啦啦响:“哇哇哇,好生俊俏……”
终究那目光只是一扫而过,两个姑娘的兴奋也只是维持了刹那,可是底下那些女人就不同了,好像对于她们来说扫过即恩赐,所以喊叫声一浪高过一浪。
更云和卷堆是多希望此时来一阵狂风卷起一片黄沙,让那小子变得灰头土脸。或是来一群拉稀的鸟专对着他的头顶拉屎……心中的不平一茬胜似一茬,可再看看这些不争气的女人,唉……人生好凄凉!
“哇哇哇,他在看你耶!”苏桂撕扯着叶轻飘的衣袖,叶轻飘当然看见了。
那男子本来是很敷衍地以同一个表情扫过一群群人,装模做样,其实恐怕是哪个都没有看进眼中。
可就在从叶轻飘她们这边扫过去后立马又回过来,一眼在人群中锁住叶轻飘之后就一直放肆地盯着她看,眼底略略浮起一丝异样。
寸言也注意到了这点,自然也去看叶轻飘。只见她虽有些和一般小女孩一样的小得意,但眼眸间却也在飞快地搜索判断。
于是用大家都恰好能听到的声音问到:“飘飘,你认识他?”
寸言这一问,大家的理智立马被栓回来。
“不认识他就不能看我了吗?”叶轻飘一点也不怯弱回望着对方,眼底还有些喜不自胜。
“我想起芙蓉鸟说的一眼万年,看来真的有。等有机会当面打交道,我一定要用我最拿手的‘拂花撩郎’来让他多丢一点魂,嘻嘻嘻哈哈哈!”
叶轻飘扭曲的笑声从齿间张狂地喷发出来,面上却露着洁白整齐的牙齿笑得很是好看很是淑女。
看她笑成这样,寸言竟有些生气起来。
“拂花撩郎,什么拂花撩郎?”更云一脸懵相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哎呀,就是说她要去勾引那个人,这是那个小眼睛教她的。”苏桂一说完,更云看了卷堆一眼,搂起袖子就要揍他,卷堆颤巍巍赶紧朝另一头逃命。
街上的人群已朝前方移去,那人又回头看了叶轻飘好几眼,方才安然端坐于马上离去。
也不知从哪里传来的一个名字,一堆人传到另一堆人,最后传到叶轻飘这边,只听见下面的人大声跟着叫喊,叶轻飘连蒙带猜,最后听明白那是在喊“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