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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敏靖这话分明就是在挑事,想挑起其他使女对苏玉珊的不满,高琇雯心知肚明,并未接话,垂眸又呷一口茶,金敏靖下巴微扬,等着看苏玉珊的笑话,出乎意料的是,苏玉珊并未羞怯,反倒大大方方地应道:
“我不辛苦,辛苦的该是四爷才对。”
只这一句话,噎得金敏靖香腮微鼓,涨红了脸,半晌说不出话来。
苏玉珊从不屑于跟人炫耀什么,偏偏金敏靖总是挑事,那她也不介意反击一回。
一旁的西岚闻言,掩唇轻笑,暗赞玉珊真是生了张巧嘴,她若羞窘不敢回嘴,金敏靖倒是乐得看她的笑话,她这么一说,直噎得金敏靖又酸又气,却又无言以对,这样的情形当真是解气!
沉默许久的富察格格眸光微转,笑赞道:“妹妹生得花容月貌,又性情温和,我一个女人都喜欢跟你相处,四爷自然也难过美人关呐!”
被当众称赞可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当着一众使女的面儿,极易招人记恨。富察格格这话,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苏玉珊心下警惕,立时坐直了身子。
她与金敏靖有过节,只噎金敏靖几句也就罢了,她可不愿树敌太多,成为众矢之的,随即找了个借口笑应道:
“姐姐过誉了,实则四爷是对江南感兴致,这才时常到我这儿闲聊几句,了解苏州的人文风土。”
她找了个极为正当的理由,既消除了旁人对她的敌意,也抬高了弘历。高琇雯在旁默默听着她们说话,暗赞这个苏玉珊反应够机敏,很会说话,难怪弘历那么欣赏她。
道罢这些,苏玉珊趁机转了话头,望向高琇雯,问她有孕之后用膳的口味是否有变化。
毕竟今日高琇雯才将自己有孕一事公诸于众,她才是该被人关注的那一个,苏玉珊可不想抢旁人的风头。
高琇雯淡笑道:“以往我不怎么挑食,可自从有了身孕之后,稍慰油腻一些的食物我都吃不下,旁人有孕胃口大增,我还和平日里的食量一样,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说话间,高琇雯又拿了个桔子递给翠凝,让翠凝来剥,眼尖的西岚笑起哄,“才出的桔子有些酸,我尝了几瓣吃不惯,姐姐你竟不怕酸,都吃第二个了,人皆道酸儿辣女,估摸着姐姐怀的是男孩呢!”
实则高琇雯也希望自己能为弘历诞下长子,但这身孕一事,谁也说不准,也许将来生的是女儿,她就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这些个老话当不得真,男孩女孩无所谓,我只希望孩子能平安顺利的降生就好。”
这话苏玉珊十分赞同,不论男女,健康才是最重要的。
众人皆在讨论高琇雯的孩子,金敏靖独自坐在一旁,面色悻悻,懒得多言,只在想着何时弘历能想起她来,到她这儿过夜,她若能怀上,定能重得弘历的宠爱,扬眉吐气!
原本她还盘算着,苏玉珊面容被毁,定会渐渐被弘历厌弃,孰料她的脸竟然治好了!
事态的发展远远超出金敏靖的预想,热闹没看成,她还折了最信任的丫鬟。芯儿被赶出府去,她的身边再无可心人,做什么都不顺。
虽说弘历并未说她什么,但他却以她身边缺人手为由,又调了一个嬷嬷和丫鬟过去,明着说是侍奉,实则应是监视吧?
如此看来,弘历还是对她起了疑心。有外人在她院里,金敏靖行事越发小心谨慎,不敢放肆,闲暇之际,望着蓝天白云,她不禁在想,芯儿离府之后去了何处?她的日子过得好吗?
实则芯儿离开府邸之后便被姚志带着去了生父家,怎奈生父不喜女孩,对她毫无感情,还一个劲儿的埋怨她,说她是丧门星,克死了她母亲。
芯儿心中委屈,却又无可辩解,遂将自己这些年攒下的银钱拿出来,为母亲办了丧礼,又给了她父亲五两银子,父亲这才有了笑颜,给她收拾了一间屋子,让她在此住下。
现下她没有旁的去处,只能暂时在这儿住着,芯儿深知父亲和其他的兄弟们都不怎么待见她,她便想着先找个活计,等安定下来再搬出去住。
她打小就给人做丫鬟,是以她还想去找个大户人家给人做婢女,怎奈连找了两家,男主人倒是愿意,女主人一瞧她那张娇柔的脸,便对她心生芥蒂,不愿让她进门,生怕她惹出是非来。
接连碰壁,芯儿不知该做些什么,茫然的她拖着疲惫的步伐继续在街上走着,不经意瞄见一家酒楼招人,她顺势拐进去询问。
柜台里头立着一位约摸十六七岁的少女,那姑娘梳着两条乌黑的细辫子,一双眼睛澄亮动人,得知她想找活干,小姑娘如实道:
“我们招的是刷碗择菜的,这活儿都是年纪大些的妇人做的,你这么年纪能行吗?我们酒楼很忙的,每日都得刷很多碗呢!”
芯儿脆声应道:“我可以,我干活很麻利的,要不你让我试试吧?”
难得有个机会,芯儿不想放弃,一再说好话,小姑娘看她如此恳切,便答应让她试工几日。
这一整日下来,可累坏了芯儿,饭前择菜,饭后刷碗,几乎不停歇。
她伺候金格格时,每个月有二两银钱,还时不时的能得一些赏赐,日子过得很惬意,如今给人刷碗,活很重,一直在忙,每个月的月钱还不到二两,更别提什么额外的赏赐了,根本就不可能。
这日子天差地别,若搁以往,她肯定不会干,但如今她走投无路,加之在浣洗院磨砺了一个月,她的脾气比之以往温和了许多,是以芯儿想着再干个三五日,若能坚持就留下,实在坚持不了就另寻出路。
次日她又过来继续干活,一大早就得先把菜给准备好,洗罢青菜之后她又去拎土豆,那袋土豆三四十斤,她拎着有些费力,垮门槛时她掂不了那么高,愣是弄不出去。
就在她着急之际,有个少年过来搭了把手,帮她把土豆抬至水池边。打量着眼前个头小巧的姑娘,少年奇道:
“我怎么没见过你,你是新来的?”
点了点头,芯儿应道:“昨儿个才来的。”
以往做这活儿的都是四五十岁的妇人,她们不嫌脏,不怕苦,他还是头一回瞧见有年轻女子来后厨,“这活儿太重了,你一个姑娘,怎生受得?”
生怕被人嫌弃排挤,芯儿忙道:“谁说干不了?昨儿个的菜都是我洗的,我能干的,你别瞧不起人。”
打量着她,少年抱臂轻笑,“我不是瞧不起你,只是看你又瘦又小,刷碗洗菜还得打水,太累了,我怕你吃不消。”
“别人能做的,我也可以。”芯儿不理会他,兀自到井边去打水,转至井边时,她正要去提,少年主动伸臂,帮她把那桶水拎了过来,拎至水池边上。
看她似乎有些不高兴,少年软了语气道:“我这人就是爱说话,没什么恶意,你别放在心上。我是这儿的跑堂,我叫苏嘉凤。”
这少年朗然一笑,眉清目俊,浑身充满活力,瞧着十分面善,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芯儿没再与他计较,淡声回道:
“听你口音不像是本地人,你是打南方来的?”
苏嘉凤笑应道:“对,我是苏州人。”
苏州人,也姓苏?不晓得是不是芯儿的错觉,她总觉得眼前的少年跟苏格格竟有几分带相,好奇的她状似无意地道:
“听说四阿哥府中有位苏格格,也是苏州人呢!难得苏州出了位皇子使女,却不知你是否有耳闻。”
骤然从旁人口中听到苏玉珊的事,苏嘉凤颇觉巧合,讪笑道:“那是我姐。”
芯儿闻言,心下大震,面色顿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