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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里突然出现了一只猫。
慢悠悠地探头探脑地走过来。垂着尾巴,似乎有些迟疑。
是一只灰白相间的蓝白猫。毛发茂密,眼睛圆溜溜的,又大又圆,眉间标准的枫叶型。
憨头憨脑的很可爱。
就这?
司马谦和郝乐同时松了口气。
踟蹰的蓝白猫突然闪电般溜回房间里去。似乎很怕生。
“走了!你就留在这吧。”司马谦眼里有了笑意,站起身,大踏步地往外走。有个这么可爱的小东西陪着郝乐,应该没问题吧?
“一起。”郝乐感觉有些丢脸,不太好意思。明明是想分担,听起来却像是害怕。也是无语。
“这猫估计饿了很久。听说猫饿了什么都吃。如果你不怕发生更恐怖的事情,就一起来。反正我无所谓的。”司马谦站在门口转身,耸耸肩说道,又恢复了平日里的痞气。跟刚刚大义凛然的样子判若两人。
他这个也不算瞎编。以前看过新闻,英国有个老太太去世了没人知道被自己养的猫给吃了半边脸。
郝乐没接话。这样也好。
身边沙发上躺着冰凉遗体,周围每一个房间的灯都被打开明亮得刺眼,一只神出鬼没的蓝白猫在某处蛰伏,司马谦已经出门离开。
郝乐站在贵妃榻边,拿着椰汁罐,有些坐立不安,心神不宁。心里突然很难过,非常地想家。
拿起手机想给司马谦打个电话,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习惯性地刷手机。
先迫不及待查看姐姐的信息,十多条,好几张父亲在姐姐楼下拉二胡的照片,还有一小段视频。
照片里的父亲双眼微闭,神采飞扬,完全沉浸在音乐之中。那拉琴弦的手似乎随时都会动起来。有着那种透出屏幕直达人心的坚毅而豁达的气势。
“爸是不是感觉很帅?宾馆里的人都沸腾了。”
“弟,你别担心我哈。我今天感觉好多了。虽然还在低烧,咳嗽已经好多了。你跟爸说,让他不用送鸡汤了。太远了。你要做志愿者,我们都拦不住你。姐姐为你感到骄傲!但你要想着还有爸妈,照顾好自己。别让他们在家担心。有时间回去帮我看看他们。”
“社会上的关系要比学校复杂很多。疫情是大事,各方面都要谨言慎行,多做事、少说话。睡啦,晚安!加油!努力!保重身体!”
郝乐看着姐姐发来的消息,仿佛看到姐姐那双温柔坚定的眼眸,挥舞着纤细的胳膊,微笑着给自己打气加油的样子。家人虽然一开始也担心,也责怪。但在他真地决定来做这些事,亲人们相反摁下万分的担忧鼓励和支持他。
就凭这点,他感觉比多数人幸运得多。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振奋和勇气。
他一边给姐姐回复,一边下意识地盯着四周,尤其蓝白猫躲进去的房间。
那胖猫又憨憨地探出脑袋,对上郝乐的眼神又飞速溜走。
怯生生的模样。
郝乐也不禁微微弯起了嘴角。
陈果乐那边有点紧急情况听说可能要晚点。还有三个医生需要用车,问能不能帮忙协调。其中俩跟她一起住酒店,还有一个武汉本地医生回自己家。
之前郝乐还担心这边耽误了时间,赶不上接他们。如果晚半个小时的话就正好合适。
几个志愿者私信他,问他愿不愿意单独组队接送医护。还有问他有没有办法搞到口罩、酒精、84消毒水之类的防护物资。万线一针穿的社区工作人员们条件非常艰苦。很多在没有条件创造条件的硬扛。
无论是微信还是朋友圈都充满了各种求助信息。有求口罩、吸氧机等医用防护物资的,有求婴儿奶粉的,有求核酸检验和床位的,有求助帮忙采购处方药的,有求助猫粮喂猫的,还有求助开介绍信转运捐助物资的……
光是匆匆浏览一遍就让人心情无比沉重……
只是这些求助信息背后的人此时该以何等艰难绝望的心情打下这些文字,发出这些消息……
刚刚振奋起来的心情又随之有些低落。
郝乐刚快速浏览完高中男生群的一条纪念科比逝世的推送时,听到门外一阵急促有力的脚步声,还有吵吵嚷嚷的说话声。
司马谦下去才没一会。
莫非警察来了?!
郝乐从来没有正面这种场合,立马有些紧张。
门被猛地推开。
“郝乐!”司马谦的大嗓门先声夺人。“多亏了保安小哥帮忙开了电梯。不然我的腰今天真要废了。”
司马谦推着老奶奶的轮椅进来,边上跟着保安小哥,也帮忙拎着几个口袋。
“你们刚才也不说。害得隔壁的误会你们,给我们打了电话,还报了警。好了,事情既然搞清楚了。我走了。电梯给你们留着。你们自己注意安全。”保安把东西放在门边上,转身就走。
他不太理解这两个年轻人。家里人都不管么?这都什么时期!感染了,会死人的!不仅会死人,还可能连累一家人!
刚刚已经了解到了具体情况,跟老太太和她儿子根本不认识,只是志愿者临时做好事。
自己这是为了养家糊口没办法,他们这冒着生命危险图啥?
看他们条件都不错,躲在家里看看电视打打游戏,求平安不香吗?大晚上背个死人爬六层楼。今天正月初五拜财神,也不怕晦气?口罩这么稀缺,大价钱都买不到。刚刚这个傻大个,一包口罩随随便便就送他。
人傻钱多?脑子有坑?
还是有钱人太无聊了,非要爬个珠峰,游个长江找刺激?
难以理解!
瘦高个子保安摇摇头,像看傻子一样看了看房间里两个人。想说点什么,终于什么也没说。
毕竟人家自己都不在乎,瞎操心个啥。保安心里也通透得很。
保安的动作表情都落在郝乐和司马谦眼里。这几天他们已经习惯了这种看怪物的眼神。
司马谦嘴一瓢,耸了耸肩,一副“我就是大傻逼,我就是无所谓”的表情。
“走吧!你不是要接美女护士小姐姐吗?再不走,来不及了。”司马谦一边说着,一边扶奶奶走下轮椅,坐在沙发的贵妃榻上。
老奶奶爱怜地摸着儿子的棉线帽子。
“你们都回去吧。我给建军的儿子,姑娘打个电话。让他们来。”
大恩不言谢。老太太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感谢这两个孩子。
她哆哆嗦嗦地在身上摸索着。
向着他们摊开双手。
左手心里捧着个檀香手串,对着郝乐方向。
右手心里捧着个金镶玉戒指,对着司马谦。
一直在颤抖着,似乎随时会掉地上。
“老太婆也没什么值钱物件。这个手串在庙里开过光辟邪的,你拿着。”说着对郝乐勾了勾手。
“这个扳指给你。都给我拿着,不值什么钱,老太婆的一点心意。”又对司马谦勾了勾手。
言辞恳切,心意拳拳,眼中甚至有泪光。
“哎呀,婆婆。您那客气了。我们不要。”司马谦笑着把老奶奶的手推回去,“留到,留到。爷爷儿子,女儿的电话是几多?我来打。说不定还能赶上见一面。”
“司马,我先走了。麻烦你照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