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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到了四月份,在人们的不经意间路旁的柳树已经泛青,枯黄的土地上冒出了星星点点的绿色,风吹在身上柔柔的,阳光也暖洋洋起来。
这期间老谭回了一趟家,回家的感觉很不好。林燕抱怨他挣得太少,有些怀疑他是不是在外面养了女人。这叫他很生气,本来想和孩子好好地玩一天的,然后再做些家务,一家三口美美的吃上一顿,这一来什么心情都没了。
至于夫妻同床的事想都没想,多少年的无性婚姻已经习惯和麻木。现在俩人互相拉下手都不自然,通常林燕会厌烦的把他伸出去的手打回来,然后一脸冰冷的转过身。
有些时候老谭会在心里问自己这一切是为什么,可是没有答案。他对妻子的冷淡抱着极大的容忍和理解,毕竟,在对待家庭和儿子身上,妻子付出的比他要多。
在家待了一天,领着儿子逛了公园,玩了碰碰车,晚上和老邻居李哥一家三口在一起吃了饭。林燕等他们吃完的时候才到,一问是跟同事出去吃饭了。
这让老谭很生气。
人的容忍是有限度的,何况他还不是一个脾气好的人,这些年之所以没有发火,更多的是念夫妻间的情份。
他铁青着脸跟林燕说你做的太过分了,然后趁着夜色坐上了回甘旗卡的火车。
到甘旗卡已经是半夜十一点,没直接回酒店,到了上次和木兰吃烧烤的地方喝了个大醉。
是呀,他想喝个大醉。
自己在外面四处奔波,挣钱养家,可是回到家却得不到妻子温柔的体贴,这叫他有些心灰意冷。
如果自己在外面扯蛋了,有女人了也行,受到这样的待遇属于自作自受,也认了。可是什么也没做,却受到这样待遇,天理何在!
这过的啥日子?
名义上是夫妻,事实上和单身狗没啥区别。
他在心里怨恨着。可就是这样的怨恨,也没有往离婚上想。
他还无法打破传统道德竖起来的壁垒,并且这个壁垒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的坚固起来。
就因为有这样的壁垒,才有了深厚的家庭观念,让他不敢去放纵。
许多时候,为了不去想这些事,他把自己放到日复一日的工作之中,在工作的时候才会忘记这些不愉快的事。
可是工作总有干完的时候,即使干不完也得下班休息。
那就用酒精麻醉自己,在晕乎乎的享受中忘记一切,等待第二天工作的开始。
自打过完年阿巧饺子馆的生意一直在九千到一万之间,一如既往的好。
三月底,开业十一个月,成本全部收回,并且赚了六万块钱。
燕子把老冯投进去的钱如数给了他,并把赚到的三万也给了,说是利息。
老冯把投资的钱收了起来,那三万块钱没要,燕子也没收回,随手放进茶几的抽屉里。
过完年之后老冯表现的不错,这主要归功于燕子没再提开分店的事。他的想法是燕子和艳华开这一家店就行,够吃够用,没必要闹的那么大。
还有就是过完年自己五十六了,燕子才四十二,正是好时候。担心燕子把饭店做大,认识的人一多把自己甩了。
这个想法一直有。
现在燕子不提开分店的事,并且老谭也不在这干了,心也就踏实了。
他是这么想的,但燕子开分店的念头一直没有打消。
她私下里找李万山谈过,李万山劝她先别着急,老冯比较执拗,认准的事很难改变。并跟燕子分析了老冯现在咋想的,主要是小心眼,怕燕子到时候不跟他过。
燕子觉着这个理由有点牵强,她认为老冯是不信任她。但这话没直接说出来,因为现在就是开分店也没钱,只能是先这样。同时打定主意,就是以后老冯同意了也不用他的钱——不够宁肯去借。
这就是两个人搭伙过的真实现状,彼此间很难建立起完全的信任。他们和半路夫妻还不一样,半路夫妻至少有一纸婚约,在心里有个保证和依托。
收回成本后艳华也没跟燕子提开分店的事,她想的比较多,怕燕子和老冯因为这事分手就不好了,到时候连朋友都没法做。
另外通过一年的经营,饭店的事也明白不少,知道老谭为啥说要稳定一年之后再开分店了。
是的,确实得稳定稳定。
如果老谭还在的话这些事不用她考虑,现在老谭不在,她努力使自己进入到老谭的角色里,用一个经营者的身份来思考。开分店是正确的,也赚钱,但在基础没打好的情况下开绝对不行,整不好就得赔钱。
只有好的产品和服务,没有好的管理和模式根本不行。
现在饺子馆的管理还需要进一步完善。模式刚刚成型,还在成长期,看着盈利,但要进行复制还需要磨合。
这一切都需要时间,至少十个月。
还有,饺子馆在三台子成功不代表到别的地方也成功。饺子是好吃,人人喜欢,但也有地区差异,现在的这个模式在三台子好使,到铁西就未必。总不能第二家店也开在三台子吧。
最主要的问题还是管理,自己管理不行,没达到能够驾驭几家店面的程度,管一家店还费劲呢。
现在店里都是老谭留下的人,人家是看老谭的面子没啥说道,不用管都做得很好。这要都是招聘来的,估计自己管不了,整不好得被员工牵着鼻子走。
没有管理就没有效益。
老谭总强调这事,并且也跟自己说,只不过当时没怎么参与实际管理,也就没在意。老谭一走很多事都是自己处理,渐渐认识到管理的重要性,所以在管理没没形成系统之前不能轻易开分店,开了也是个死。
还有就是合伙人的问题。
通过培训学习,她觉着合伙人之间应该有个协议,或者说是合同。把一些条条框框写进去,双方同意就签字,然后合作。不同意就别合作。
白纸黑字有个凭证,到时候口说无凭字据为证,省的像现在这样闹心。
发生在艳华身上的这些变化是一种进步,是一个家庭妇女向事业型女性转变的开始。虽然这个转变很缓慢,需要一个过程。
上个月艳华的驾驶证下来了,和老邓商量一下买了台二手的金杯面包,一是拿来练手,二是每天买货也方便,再说也没多钱。
这天周一,中午饭口刚过,艳华看看没啥活,准备回家休息。到家后不大一会儿,燕子拿着一盒打包好的饺子和两个小菜、一个猪蹄子来了,说是闹心,要喝点儿。
“咋地啦?和老冯生气了?”艳华问,心想准是俩人懆懆了。
“没有,就是闹心,想喝酒。”燕子说。
看她不说艳华也没继续问,陪着喝酒,她知道燕子心里藏不住事,一会儿自己就能说出来。
一瓶啤酒下去,燕子说:“有点和老冯过够了。”
艳华看了她一眼,无可奈何的笑了一下,说:“这回又因为啥?”
“都是不因为的,我不是找李万山说过开分店的事吗,李万山说别着急,得等老冯转过弯来,他要是转不过弯也不好使。昨天晚上他和老冯一起喝酒,和老冯说了,这老冯就不乐意了,回家就问我跟李万山说这事干啥,不嫌乎丢人?”
“我一听就来气了,惯他毛病?再说这事有啥丢人的,行就行不行拉倒呗,还犯得上生气?我说说了咋地,还不行说了。我话还没说完他就扯着脖子跟我喊,给我气坏了,看他那样也懒得搭理,跑他妈客房睡一宿。”
燕子说完狠狠的喝了口酒。
“你俩可咋整------”艳华叹了口气。
“跟你说艳华,就是开饺子馆的时候他拿的钱,现在说不过的话有些说不过去,再说我燕子也不是那样人,不能过河拆桥。要不然早走了,就那样的谁能跟他过一起去。”燕子发着牢骚。
艳华把一个饺子放进嘴里慢慢吃完,然后笑着对燕子说:“你家老冯就是小心眼儿,嫌乎你跟李万山说他不同意开分店,觉着没面子。你也是,跟李万山说啥,人家是老哥们儿,保证替老冯着想。”
燕子说:“我说的都是正事------”
“嗨,一人一个想法,在你这是正事,在人家那可能就不是。跟你说老冯今年五十六,他想的和你想的不一样。
你想的是开饭店做买卖,他想的是找个伴儿陪着过日子,能一样吗?另外跟你说,男人就是个孩子,看着在外面耀武扬威的,到家就想让老婆当孩子似的惯着。没听人家说,老爷们儿在外面生龙活虎,回家就是无脊椎动物,生活不能自理。”
燕子被艳华的话逗笑了。
“和人家过就别总想着让人家听自己的,我说的没错。看那孩子没,你越不让干啥他偏干啥,老爷们也这样。跟你说我还不让老邓在外面找女人呢,他不也找了------”艳华说到这停住了,心想咋还说到这事上了,为自己的这个举例说明感到非常失败。
这倒把燕子的心思引到她身上来,好奇地问:“对了,我一直想问你是咋原谅老邓的?要是我保证不原谅,立马离婚。”
艳华说:“离婚有啥好处咋地?过这些年了------也说不上原谅不原谅,看他一个人做饭吃挺可怜的-----嗨,也就恁地了。”
“我就做不到你这点。”燕子说。
“咱俩性格不一样,跟你说吧,我现在悟出一个道理,饭店赚钱需要经营,家庭过好也需要经营。啥都需要投资,要不然就经营不好。”艳华说出一句很富有哲理的话。
燕子把艳华的话在肚子里合计了一下,觉着有道理,于是说:“按你的意思我就听老冯的,不开分店呗。”
“嗨,想哪去了,得把饭店和家分开。跟我学,我很少和老邓说饭店的事,没看最近到四点我就回来做饭吗?老邓愿意吃家里饭菜,我就给他做,叫他吃口热乎的,不让他感觉这一开饭店就不管他了。”艳华说。
“那是你耐性好。”
“咋地,开饭店还不要老公了?”
“主要我不是没和老冯领证吗?”
“呵呵,这就看俩人咋处了,你要是总想着这事,那老冯也得想,知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