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空碗来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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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夜无话,也没来活。

    次日一早,陆言出门,往天桥底下去了。

    昨天听林月霜闲聊起来,说京城新来一批建州变戏法的师傅,其中还有个训西洋斑点狗的。

    他心说去瞧瞧,印证一下自己的猜测。

    这边到了天桥根,远远就能听见叫好声,里里外外也围了不少人。

    没事经常来天桥底下溜达的,大多是燕京城的市井阶层。

    尤其是附近的生意户,卖肉买菜的,趁着没生意的空隙,得空就蹲坐在墙边听听曲、看看戏,反正离自个摊子也不远,有生意上门吆喝一声就过去了。

    像是有些身家的富老爷,人家都去勾栏戏楼听书看戏,根本不来这种杂乱地,也就底层老百姓,闲了搁这凑个热闹看个乐。

    戏楼里有堂倌斟香茶,天桥边也有不少实惠亲民的茶棚。

    这不,陆言寻摸一茶棚,要了碗茶吃,顺道和同桌几位搭上了话。

    “几位爷们,听说这戏班子是关外来的?不是说关外的来京城一律视为建奴细作么?”

    “嘿嘿,人家有官府的批文,不然你以为这进城之后衙门一点动作都没有?”

    一名瘦中年咧嘴一笑,陆言闻言点头,确实在理,如果这帮人真是关外来的细作,那官府不可能放任其在天桥这么折腾。

    当然也不能排除这是衙门和厂卫在钓鱼的可能性,毕竟当初五少主也是在全武行上耍完威风之后,才被到处追缉。

    三两口喝尽一碗茶,陆言起身,这才挤进人群,一睹这建州戏法的真容。

    方才他在茶棚里的时候,一直借着八方聚音法关注着人群里边的动静呢,还是听见有人一句“那狗又上来了”,这才赶紧进来看看。

    陆言靠近一瞧,嘿,果不其然,一个老头牵着一条狗上来了。

    只不过狗的色儿并非他所想的黑白相间,而是真就白底黑斑,像极了西洋斑点狗。

    老头也不是当初那老瞎子模样,居然鹤发童颜,眼珠子炯炯有神,还有那么几分仙家风骨。

    “得,看来是想错了,不是当初那一人一狗!”

    陆言心底苦笑一声,想想也是,毕竟人家这戏班子关外来的,当初那五少主也是关外建州戳脚翻子拳的门人,你那会还放狗咬人家来着。

    这老头要真是当初那老头,还能跟关外的人混一块?没看见边上就蹲着一个老头拿着烟杆么,陆言可是一眼认出来了,那就是拦面叟。

    他正想着呢,就听见旁边有俩爷们闲聊,说的正是这老头和狗。

    “哎,听人说了嘛,这狗可有意思,你说啥它都反着来!”

    “怎么个反着来的法子?”

    “就是你让它坐下,它非两个蹄子立着;你让它立起来,它偏偏坐下。”

    “嘿,这不欠打么?”

    “......”

    陆言在旁边把两人的话都听进去了,他忽然想起,当初那个太白,好像就是老瞎子让它咬人,它跑过去蹭人腿脚,结果看准时机把人根儿给断了。

    这边的训狗把戏也开始了,只见老头低喝一声“太黑,卧下”,那狗两个前爪直接离地,立起来作揖。

    再一喊“太黑,起来”,那狗直接卧下了。

    有的人看着硬了,拳头硬了;有的人瞧着狗跟人对着干,觉着新鲜,看着还挺乐呵。

    陆言倒是觉得没什么,就是这名字和手法怎么听着瞅着这么眼熟呢?

    太白?太黑?

    揣着满腹狐疑,他决定催动望灯术瞧瞧,结果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在望灯术的视角中,本来仙风道骨的老头,骤然变化成一名瘦小的瞎子,望见围观群众抛来的铜板,呲着大牙笑着,一脸财迷样。

    再看那狗,好家伙,一张脸和四条狗腿都是白的,剩下才是黑的,活像前世的二哈,这不就是当初全武行把那拦面叟给咬了的狗嘛!

    这两位胆真大,把人家门人弟子咬了,如今还混入了对方的阵营,真就是灯下黑?

    陆言有些感叹,但他更惊异于这一人一狗竟然能变化样貌,声音气质都变了,要不是还记着老瞎子训狗的习惯,他都差点看走眼了。

    这人能变化样貌就算了,关键是这狗也能......

    算了,只能说天下奇人多吧!

    陆言也收了神通,静静看着老头和狗表演完,满着喝彩和铜板下场。

    毕竟人家能变幻身形样貌乃至气质,他可做不到,这足以说明人家有非凡的手段,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反正没仇没怨。

    但不知为什么,那狗下场的时候老扭头,好像是在看自己。

    花式训狗表演完了,下一个节目上了,空碗来酒。

    只见一个大汉扛着一张木桌上来,随后一个戴着圆毡帽的八字胡先生,端着两只大小一样的白瓷碗登场了。

    这八字胡先生一上来,先碗口朝下抖巴两下,诸多爷们一看,嗯,确实里面没酒,都是空的。

    随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就见着这位先生先把一只碗朝下那么扣着,另一只碗仰着放上面,然后突然拿起两只碗,又那么抖巴两下。

    这回甚至还绕着围观群众走了一圈,大家都见着了,空的。

    紧接着先生又转回桌边,把两只碗再如刚才那么摆着,结果在端起上面这碗,嚯,真洒出酒水来了!

    平日里天桥没有这种有难度的戏法,老百姓那看着也啧啧称奇,一高兴,两个铜板一丢,赏钱就有了。

    陆言倒是通过望灯术,把这把戏看了个通透,无非就是最开始扣底下那碗,有一层透明的格挡玩意,刚好把里面的酒水挡住不让流出来,观众表面也看不出来。

    然后这扣起来的碗底下还有个细木签,方便取碗,往后趁着转完一圈回桌那会,把两个碗倒个顺序,有水的那只放上面,再一去掉透明遮挡,成了。

    变戏法这行当,和前世的魔术很像,讲究一个看破不说破,把里面的秘密道破,那也就没看头了。

    陆言心说这戏法虽然没有什么技术含量,但对手速要求还是相当高的。

    他本来挺期待后面还有什么有意思的戏法,结果空碗来酒之后,就是什么胸口碎大石、吞剑、吐火之类的保留节目,俗活,也就没兴趣了。

    回到刻碑铺时,已经是黄昏的末头了。

    今天殡葬司派了活,碑文就放在门口。

    傍晚,点火上灯,开始刻碑。

    三下五除二刻完碑,碑林图现,生平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