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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嗷嗷嗷~~”
“哈哈哈~~”
史宗杰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在这样一种情况下与流贼相遇,但见两百步之外,数千粗犷的伪昌流贼正朝着自己这边数万人不断出充满挑衅的呼喊声,那震耳欲聋的狼嗥令他整个身体都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如,如鸢,我,我就要经历一场,一场生死考验了,你,你能体会,体会我现在的心情么,保佑我,保佑我能旗开得胜……”
史宗杰遥望着对面流贼战阵,心中是不断的对薛如鸢祈祷,似乎这样能让自己好受一些。
“呃~”
“哈……”
除了史宗杰,周围列阵以待的殿前司将士不住的吞咽口水,不停哈着浊气,表现同样好不到哪里去,甚至比史宗杰还要不如。
当真正面临战场时,这些从未经历战火的殿前司士兵才现这根本就和平时训练时遇到的情况大相径庭,那种感觉能刺激的让人体内血液加剧循环,心脏甚至比平时加快两倍度跳动。
他们现在浑身不住颤抖,就连手中赖以依仗的兵刃都有些握不稳,不少人甚至将头埋入自己的盾牌之后,以图换来短暂的平静。
反观对面青峰营士兵,面对数倍与己的京师官兵,表现的却是异常镇定自若,最前列的士兵甚至不停出极具侮辱性的嘘声挑衅,有几个人甚至脱下裤子,将自己的臀部对准他们不停扭动嘲讽,给人感觉这支部队不是来这里与敌人交战,反而是来旅行一样……
这就是见过血杀过人的老兵和在温室中成长的新军区别,两者展现出来的气场完全不可相提并论,仅从气势上相比,殿前司大军就已经输掉了大半。
新兵是需要老兵安抚指导的,一甲之内有两个以上老兵就能安抚住初上战场的新兵蛋子,然后又带着他们经历一次血战之后,就能让他们开始慢慢蜕变。
可惜史宗杰这次所带的军队,根本就没有几名老兵,八万人几乎都是自小未出京畿范围的“娘们兵”,罗松就是因为知道这点,才能无所顾虑的主动出击,并有绝对的信心将他们彻底击败。
“咯哒哒~”
罗松威风凛凛地策马来到阵前,手中长枪一扬,指着对面的殿前司军队和自己麾下将士大声说道:“兄弟们,看到了么,对面的官军他们怕了!被你们的气势给吓傻了~”
“哈哈哈……”
青峰营的士兵闻言,齐齐大笑起来,笑声震动天地,更让殿前司士兵的身子本能的向后仰了仰,眼中恐惧紧张的神态瞬时展露无疑……
罗松轻蔑的望了对面大军一言,然后继续说道:“四万官兵,不,他们不是人,是一群猪,是一群绵羊,而你们就是持刀的屠夫,吃肉的狼,既然他们那么害怕,那就让我们帮他们解脱这个痛苦,兄弟们,你们手中的刀锋磨利了么?”
“嗷~~”
青峰营之中的刀盾手立刻将手中的钢(精铁)刀高高扬过头顶,大声呼喊一声,回应了罗松的话。
罗松又喝道:“你们的长矛擦亮了么?”
“嗷~~”
高耸入云的长矛一阵此起彼伏,青峰营中的长矛手同样竭力嘶吼起来……
罗松眼眸一冷,再次吼道:“你们的盔甲结实么!”
“哐哐哐~~”
一片拳掌击打甲胄引起甲叶晃动的金属声登时在阵中响起,久久不曾停歇……
“好~”罗松一声沉喝,随即大喝一声,“那你们还在等什么,跟着本大将军一道,将眼前那些懦弱官兵彻底撕成碎片,青峰营,出阵~”
“喝~~”
“呜~~”
“笃~笃~笃~”
四千青峰营将士齐喝一声,在角号响起的片刻,最前列一千刀盾手齐齐将手中腰刀有节奏的敲击在自己盾牌上,出阵阵摄人心魄的震响,踩着整齐的步伐和身后长矛手以及弓箭手一道,缓缓向前方殿前司大军逼近。
“嘶~~”
望着徐徐而近气势恢弘的流贼铁阵,殿前司士兵,尤其最前列的刀盾手忍不住齐齐倒吸一口凉气,心头的恐惧疯狂的蔓延至全身,脚步不由开始向后倒退着挪动起来……
在这种气势被敌人彻底压迫下去的时候,为将者的作用就必须要体现出来,军队的主帅可以没有过人的勇武,也可以不用冲锋陷阵,但是他必须要做到稳定军心,鼓舞士气,这是身为为将者最基本的素质要求。
然而,身为殿前司主将,讨逆将军史宗杰在这种危急万分的关头,居然被对面的流贼阵势给吓傻了……
只见他不一言的策立在马背之上,目光呆滞,神情激动,两者不可能同时生的表情在这一刻史宗杰的脸上展露的淋漓尽致。
此刻,史宗杰脑海里哪还有什么薛如鸢的影子,只回荡着临行前顾谦和自己所说的话……
“讨逆将军,此次你前去攻打五梁镇切记一定要沿着小路走,千万不要走官道,若实在没办法,就必须在沿途经过的庄园待守步步为营,实话跟你说吧,你这四万人此次根本就无法夺下那五梁要塞,
本官怀疑流贼可能会半道截击,介时你只需坚守到援军到来就能脱身了,在军督大人的客兵未到之前,殿前司还不具备与流贼决战的实力,希望你一定挺过这道难关,能活着回来……”
顾谦的话,现在一直在史宗杰脑海回绕,事到如今他才深切认识到那位时不时与自己作对的监军将一切都预料到了,可惜自己没有听从他的意见。
在遇到这些流贼大军之前,他甚至天真的认为那些流贼装备简陋,顶多与江南沿海一代的瀛寇差不多,就算没有传闻中的刘策出面也能亲自摆平,立下赫赫战功。
但如今亲眼见到对面数千甲胄俱全,远比自己所部殿前司还要精良的流贼时,他才明白,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局面,战争远没有书上轻描淡写一般的惬意,需要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他,很显然,自己现在缺乏就是这份勇气,对面流贼仅仅一个挺阵,立马将自己心中期望的一切撕成粉碎……
“嗷嗷嗷~”
“笃笃笃~”
“嗷嗷嗷~”
“笃笃笃~”
激昂的嘶吼和刀盾交错的震响依然在这些殿前司将士耳畔不停回荡,此刻这些入伍数年却未曾经历一场战斗的王师部队,躯体正在不住的颤抖着……
贼未至,却已经在崩溃边缘徘徊了……
“止步~~”
距离敌阵一箭距离,罗松大手一挥,随着一声竭力的嘶吼声传遍整个军阵,青峰营士兵齐齐止住前进的步伐。
“呜呜呜~”
一阵犀利的角号吹响,处在青峰营最后列的两千弓箭手,立刻从背后抽出锋利的羽箭,前方一千长矛手自觉的散开阵列,留出足以容纳一人通过的距离,让这些弓箭手来到了刀盾手身后,将羽箭搭在了步弓弓弦之上,随即摆出抛射的姿势,对准了前方毫无动作的敌军阵列……
“咯吱吱~”
一片刺耳的弓臂扭曲声响回荡在青峰营军阵之中,两千弓箭手已经开弦满圆,就等着一声令下,便开始一场惨烈的攒杀……
罗松冷眼望着对面无边无际的人浪,不屑地轻哼一声:“史宗杰,你比我想的还要废物,今天,就让我罗松来教教你,战争是多么的残酷……”
“放箭~”
“放箭~”
“放箭~”
青峰营传令官三声震喝,惊天动地,下一刻……
“嘣~~”
“呼~~”
崩弦惊雷破,箭出蔽日月,两千羽箭齐射引起一阵撕破苍穹的气浪,瞬间腾空而起,形成一片黑压压的乌云,朝着已经目瞪口呆的数万殿前司大军,铺天盖地的扑去……
“噗噗噗噗……”
“啊啊啊~”
箭镞入躯,惨嚎骤起,中箭的殿前司将士无不出凄厉的哭喊声,立刻如同麦子一般倒了下去。
“救我~”
一名殿前司士兵仰躺在地面上用手死死抓住边上同伴的脚踝,嘴里不停出求救的呼喊,他的左胸被一直锋利的箭镞洞穿,早已经锈的只剩一层膜的甲胄根本无法阻挡箭镞的侵袭……
而被他抓住脚踝的那名士兵,望着地上同伴的惨状,脑海里一片空白,只感到自己胯间有一道热流涌出,顺着自己的裤管缓缓向退下流淌,直至浸透落到靴子上打湿了同伴的手掌……
他,失禁了……
“呃~”
“啊~”
一支羽箭迎空落下,将一名士兵的脑颅活活洞穿,喷散四开的血液飞溅到边上站立的小校脸上,望着同伴临死倒地的惨状,闻着那浓浓的血腥味,听着四周不断传来的呼救声,他精神瞬间崩溃,吓得立马丢掉手中兵器,蹲在地上抱住自己的头大声哭喊起来。
“不,我不要死,我不要死在这里,我要回家见我娘,滚开,给我滚开~”
另一处,一名年轻的士兵望着地上到处都是中箭倒下的身影,他神情疯癫的向后跑去,不断将眼前所见一切阻碍尽数推开,嘴里不住的凄声大喊着什么,这种情绪很快渲染到周围另外一些士兵身上,也纷纷有样学样,推搡着向后阵跑去……
“放箭~”
“飕~~”
青峰营的弓箭手并没有因为敌军的恐惧而停止杀戮,在传令官的喝令下,再次冷漠的搭箭,开弦,绷弦,将一支支羽箭尽数向他们头顶落去。
“噗噗噗噗~”
“不~~”
“救救我,救救我~”
“娘,娘啊,儿子不能尽孝了~”
当空贯落的箭镞无情的破开了殿前司将士身上那可有可无的“装饰品”,带起片片血花绽放,旷野之上到处都是殿前司士兵凄厉哭喊的声响和不断窜逃的身影……
“放箭~”
“飕~~”
青峰营这边,冷酷肃杀的命令再次响起,第三波箭雨再次呼啸而起,无情地攒落到那些殿前司士兵的身上,凄厉的哭喊声比之前的两波箭雨更为激烈……
“不干了,我不想死~”
在一名营使级别将领惊后一声,丢刀逃跑之际,四万殿前司士兵彻底崩溃了,不顾一切的四散逃离这可怕的修罗场……
什么血勇,什么精锐的骄傲,这一刻远没有自己的小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