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潜伏

一枚铜钱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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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章潜伏

    薛升近来总觉身体不舒服,痒得很,开始没放在心上,等挠到破皮出血方能停手的地步时,他才重视起来,可还是没去找大夫,暗想自己莫不是得花柳病了。他拧眉,要真得了那种病,传出去可要丢脸了。

    虽说十有八丨九的男子都会去青楼风流,可得了这种病,都不会让人知道。

    他仔细想了想近来去温香楼找过的姑娘,看着都不像是得病的,干脆去了温香楼,亲口问个明白,料老鸨也不敢欺瞒。

    到了温香楼时才刚傍晚,老鸨瞧见他颇感意外,“薛六爷怎的这么早就来了,姑娘们都还没起身呢。”

    薛升未给正眼她,冷冷一扫,“近来我身体不适,便想来问问前两日伺候我的姑娘身体可好。”

    老鸨是个机灵人,当即听明白了,大喊冤枉,“我们这的姑娘个个都是干净的,不干净的都打发走了,哪里会自砸招牌,更何况有病的也不敢叫去伺候您啊,这可真是冤枉了。”

    她急声解释着,楼上一个灰色长衫的男子倚栏往下看,笑道,“薛六爷可要上来饮一杯酒?”

    薛升抬头看去,见是温香楼的方大老板方为,眸光微顿,缓步往上走去,进了厢房。迈步里面,这里的胭脂水粉味比起别的房间来清淡许多,光是闻这里的气味,他就知道方为不是个纵欲的人。

    “你以前一年不来两次京城,如今倒是在这住下了。”

    方为请他入座,奉了好茶,笑道,“在外面飘荡的久了,就想找个地方久住,这里人多,听着舒服。”

    薛升微弯唇角,真是怪人。

    “刚才薛六爷的话在下也听见了,诚如老鸨所说,我们这里绝不可能有身子不干净的姑娘。更何况您是我们温香楼的后台,您有不满,在下也别想将生意做下去了。”

    薛升听着有理,面色稍微缓和。方为又道,“在下对医术略懂一二,不如让在下看看?”

    薛升眼露不屑,到底还是将挠破的地方给他瞧。方为只看了一眼,笑颜爽朗,“这哪里是什么脏病,在下前不久也得过,买的药膏还有一盒没用。”

    说罢他起身去拿,不一会就拿了盒膏药回来,打开盖子,里面是白色半凝固的药膏,闻着有微香。

    薛升皱眉看着,颇为狐疑。因手背又犯了痒,伸手挠了挠。方为看在眼里,不待他答应,已抹了一手指往那擦去。薛升忙收回,恼道,“谁知道这到底是什么药,休得……”

    话没说完他就顿住了,因为手背不痒了。他停了恼怒骂人的话,又试探着将膏药涂抹在另一处,不过片刻,竟也没了知觉。

    方为知道此时得给他台阶下,笑道,“这药也不知有没效用,还请薛六爷给点薄面收下。”

    薛升微挑了眉,“不过是个破玩意。”说完也不说要,方为便放在桌上。他走时顺手拿起,放入怀中。回去后擦了两三次,那瘙痒总算是彻底消失,也不留疤痕,这才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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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青竹笋迎船出,日日江鱼入馔来。

    阿古在翠竹林吃腻了笋,在绿苑山庄吃腻了鱼,一大清早听说金书又拿着鱼竿兴致勃勃去钓鱼了,就觉反胃。随后就想到那两句诗,着实头疼。

    她和薛晋十天前来这里时,把金书也叫上了。在马车上薛晋告诉金书附近有个大湖,里面的鱼十分肥美,金书就惦记上了,每天早起去垂钓,每次都拎一桶的鱼回来,连带着将下人的菜都一并解决了。

    薛晋见她一听金书去垂钓就不自在地似要吐了,不由笑笑,“吃鱼好,补身子。”

    阿古蹙眉念道,“都说以形补形,我会不会被补成一条鱼?”

    薛晋朗声笑起,阿古竟会和他开玩笑话了。阿古见他笑得爽朗,倒也习惯了,挪了挪身,还想再睡一觉,“也不知薛升如何了。”

    哪怕是远离薛家,又哪怕是在这欢声笑语时,阿古仍会记得那些不愉快的事。薛晋想做的,就是让阿古无论在哪里,该笑时会一直笑,不会去想那些事,“让留在家里的小厮来信总归不好,再忍五天,我们就回去了。”

    “嗯。”阿古缓缓闭眼,像是在呓语,“薛升的病会很像花柳病,到时候我将风声传出,所有人都会知道他得了什么病。哪怕是御医也救不了他,他一死,洪沅也会撕心裂肺吧。等她痛苦几日,我再伺机杀了她……如今只剩下他们两人,他们一死,我就能安心了……”

    薛晋听着她缓声说话,苍白的唇上也微带了笑意,像是在说一件很愉快的事,又像是在脑里想着那痛快的景象,“到时候你会带着金书离京?”

    阿古睁开眼,眼底稍有迟疑,末了抬眼看他,“你于我有恩,我可以留下来助你一臂之力。”

    薛晋顿了顿,不是“想”,而是“可以”,像是两人在做什么交易,而不是……他看着阿古,忽然觉得自己在她眼里只有合作的关系,然后心里酸得十分不痛快。

    阿古被他盯看得微有不适,只觉这目光看得她心虚,她避开视线想翻身面向墙壁,谁想刚动身,就觉身上一热,薛晋竟翻身将她整个人都盖住了,撑手在上,看得她瞪眼。

    薛晋和她四目相对,见她渐渐瞪圆了眼,不由眨眨眼,又翻身回去,躺得好好的,许久才道,“刚才的我被邪魔附体了,那不是我。”

    “……”要想知道怎么把一句骗人的话说得正经八百,阿古觉得跟薛晋学就足够了。

    到了用早饭的点,金书果真又钓了一桶的鱼回来,刚进门下人就说道,“三爷和三夫人在等您用饭。”

    “知道了。”金书跑到他们房前,敲敲门进去,“好饿呀。”

    阿古招手让他过来,拿帕子给他擦擦脸,“又钓了几条?”

    “不多,五条。”

    比起之前来确实不算多了,阿古让他先去洗手再过来用早点。金书乖乖去了,薛晋笑道,“金书越来越乖了,一点也不让你阿古姐姐操心,等会我给你买糖去。”

    “不用不用,吃多了腻味。”

    听见他说不要糖,别说阿古,连薛晋都觉意外,“你不喜欢吃糖了?”

    金书答道,“喜欢呀,只是师父给我买……”

    他猛地顿住,见两人盯来,强装镇定。可他再怎么掩饰,也骗不过薛晋和阿古。

    阿古拧眉,“师父来京了?你见过他了?为什么不跟我说?”

    金书摇头,“我没见过,没……”狡辩的话没说完,就见阿古眼里露出难以言喻的失望。他看得心头一颤,他不喜欢这种不被相信,满是失望的眼神,尤其是在相依为命的人眼里看见,“阿古姐姐……”

    “你怎么能骗我?”阿古颤声,“我记得之前我还特地跟你说过,如果师父来京,你立刻告诉我。可为什么……金书……比起师父来,我更相信你,可是你却骗我。”

    一旁的薛晋都听出声音里的痛苦,阿古的心已千疮百孔,如今被这样信任如亲弟弟的人背弃,无异于又在心上插了一刀。

    金书差点没掉眼泪,“阿古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是师父不让我告诉你,他说不想你暴露身份,不想你分心。师父也是好心,金书不是故意要骗你的。”

    他说着说着已有了哭腔,满是悔恨。

    阿古听得却更迷茫,师父明知道她在等他来和薛晋对质,可为何不出现?而且就算是算信寄去山谷,再来京的路程,师父也不可能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那就是说,他早就来了?

    来了为何不出现?还让金书骗她。

    可如果师父真的要彻底隐藏行踪,又怎会在金书面前出现?

    金书见阿古不理会自己,后悔不已。薛晋摸摸他的脑袋,示意他安心,阿古在思考事情,并非是不理他。

    阿古沉思许久,问道,“师父找你可有让你办什么事?”

    金书见她愿意理自己已十分高兴,哪里还敢有半点隐瞒,“没有。”

    “真的没有?”

    金书急了,“真的没有,金书再骗你就是小狗。”

    阿古和薛晋对视一眼,两人眼神都不约而同有了疑惑——如果没有,那为什么会在金书那露面?那不是完全没必要么?

    “阿古姐姐……”

    金书小心翼翼叫了她一声,阿古看着他,叹了一气。金书将她当做姐姐,又何尝不是将师父当做父亲。他的年纪到底还小,又不知她的苦衷,被师父哄一句,就听话了。

    “金书,以后再也不要骗我了,可好?”

    金书抹了泪,认真道,“再也不骗你了。”

    “那师父和师姐之间,你选谁?”

    金书眼有困惑犹豫,不一会孩童敏感的心就被触动了,“阿古姐姐和师父……要翻脸了吗?阿古姐姐是问我,你们要是翻脸了,我会选谁吗?”他的眼又红了一圈,他不愿去做这种选择,一点也不愿意。

    阿古默了默,“我也不知道,只是如今看来……怕是也要认真想想了。”

    金书最后还是没答,他选不出来。于他而言,这两人都是可以让他拿命去保护的人,但愿不会有选择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