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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族的祭神仪式够热闹的,彭磊名义上是客人,所以先进行的一些程序中他只是看客,这些石琅都关照过了。? 钟磬声响起,说明仪式开始了,出于礼貌,当然也是不能太落后的,虽然彭磊更想陪mm们在火塘边喝茶。
一个巨大的火堆在广场的中间熊熊燃烧,老少男女列成整齐的队形,围在火堆的四周。熊伯带着有熊族的四位长老,面南而跪。他们的身前,一只青铜的鼎炉中煮着沸腾的水,蒸汽袅袅,在火焰的映照下,变幻着不同的颜色和形状。难怪石琅给彭磊准备的衣物中有新的面具,火堆前跪拜着的几位此刻也都带着,面具涂抹成五颜六色,还真是像戏里的脸谱。
鼎炉的前面,一字儿排开,捆着牛、鹿、鸡、羊、猪,牲畜的惨嚎声此起彼伏,人却寂静无声,所有的眼光都在研究鼎炉中水汽的形状和颜色。以前只是在博物馆中才能见到的玉琮、玉璧、玉碟等玉器就摆在熊伯的身前。只见他研读了一会儿蒸汽之后,站起来杀掉那只鸡,几滴鸡血淋到玉器上,余下的用玉碟盛了,倒入鼎炉中,洒到火焰上。火焰在一瞬间幻出艳丽的青绿色,炉中的水汽也微微凝结。
一声欢呼,熊伯领着身后的四个喃喃着,稍过一会儿,旁边有人过来杀鹿和羊。看得出来,出来的人都是不满十八岁的少年。牺牲的血照着先前的顺序,先浇玉器,然后洒入火中,倒入炉中,虔诚的人们又是莫名其妙地欢呼。
彭磊带着家眷和族人观摩着这隆重的仪式,他们的位置就在熊伯的旁边不远处,蒸汽和火焰彭磊看得和熊伯他们一样的清楚,不过他瞪大了鸟眼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来,也不知道那些人为什么而欢呼雀跃。白浪也是一族之长,他的位置在彭磊的对面,不过他比鸟人虔诚得多。彭磊在莫名其妙、东张西望的时候,他是全心全意地和着众人的声调在欢呼。全场数千人,只有他彭磊一个人不专心,或许还有一个,就是那位孜媛小妹。
鱼凫城的上层人物几乎全来了耒阳城,梁聃也重新做回了鸟人的护卫,她们这几个参观者当然也是随着回来了。不过她们的身份很特别,竟然都聚在鸟人的身边。彭磊心不在焉地研究着别人的时候,那位孜媛小妹的眼神大多数的时间也都是停在他的身上。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焦香,还剩下牛犊和肥猪没杀呢,祭祀却好像已经结束了。熊伯站起身来,领着大家一阵欢呼,然后将手伸向左右的彭磊和白浪。群情激动起来,火堆旁原本整齐肃慕的人群起了一**的骚动。白浪先起身,在脸上扣上面具,走到熊伯的旁边,恭恭敬敬地叩拜四方。
彭磊最希望自己只是个游客,然而事实好像正相反,鸟人也是主角。该他出场了,可是该怎么做呢?心里一点底也没有。这时旁边伸过几只小手,帮他戴上面具,整理好衣冠,还在髻上插上几根长长的雉鸡尾翎--是白露和那个孜媛!心不由自主地有些慌。
石琅和其他三位长老登上了旁边的观星台,在观星台的四周点燃火把。彭磊刚刚在熊伯的旁边趴下,高台上就传来石琅宏亮的声音“……吾华肇造;胄衍祀绵,岳峨河浩。聪明睿智,光披遐荒;建此伟业,雄立东方。世变沧桑,中更蹉跌……此物此志,永矢无谖。经武整军,昭告列祖;实鉴临之,皇天厚土。”
原来这不仅仅是熊族的祭神仪式,还是三族正式结盟的典礼。白浪早就和熊伯商量好了,推举彭磊为三族之,共同经略南方,所以也没有和彭磊商量--他鸟人鸟族又不吃亏!白浪对彭磊了解得够多的,鸟人的鸟脾气有时很难捉摸,和他商量,说不定这鸟人还不干了呢。
彭磊是糊里糊涂中接过熊伯递过的金杖的。这金杖一米多长,应该是簿金板包裹硬木制成的,上面雕刻着精美的图案和纹饰,还镶了许多彩色的宝石。彭磊拿在手上,正不知道是不是要将它再传下去时,那位石琅老兄又在高声背诗了:“皇天苍苍,天降我帝,鱼凫驮之,鱼凫随之。皇天苍苍,天降我帝,百姓乐之,百姓随之。皇天苍苍,赐我露女,彩霞被之,鱼凫喜之。皇天苍苍,赐我媛女,百兽乐之,鱼凫悦之。皇天苍苍,百姓惶惶,帝挥金戈,驱虏杀贼。筑我高城,与我良地,我为子民,幸兮乐兮……”
好像还没有见过这里的文字,这家伙竟然能这样长篇大论地滔滔不绝,真是才比屈原,羞死唐寅,彭磊同学更是钦佩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好像也没有听懂他说些什么,不过反正是赞美的话。火堆四周的人们虽然还没有开化,可是理解能力都好过鸟人。石琅声音刚落,欢呼声就接踵而至,差点将彭磊的耳膜震破了。
是不是在说要让鸟人做三族的领?这怎么行!如果是几千年后的皇帝,坐拥三宫六院,万人景仰,那还可以考虑。这个时代的领,好像并没有多大的权力,出门无车,吃饭无酒,有什么意思?连忙将手中的金杖往熊伯怀里塞--自己的鸟族都想托付给白浪呢!
“彭公,此乃神意。”熊伯干脆将面具也取了下来,瞪着牛眼,冲彭磊直乐,“浪有妹,倬有妹,你我三家是一家。彭公若有妹与倬,彭公若把白露与倬,此杖就给倬好了。”
“这个…大哥,话不能这么说!我若是有妹妹,绝对不会小气的。露儿已经跟了我了,怎么能再给大哥你。而且……我已经有了露儿了,你那贤妹是不敢要的,你给她另找郎君吧,天下好男人多得是。”
“那不行!彭公既没有妹妹,又不肯让出白露族妹,那只能接受这金杖了。彭公之才,倬不及万一,彭公就不要谦让了。彭公受了露女,那我家媛妹也是一定要的,否则我会担心彭公厚此薄彼。”熊伯根本没得商量,反而是因为送出了妹子,脸上难以抑止的得意。
彭磊没辙了,久闻熊媛族妹的大名,娶到家里是万万没有胃口的,可是该怎么办呢?此刻的形势,三族的联合是绝对不能有什么变故的。这熊伯同志居心不良,怎么就长了这么一付粗脸?把一个老大难的妹子送出了家门,还得到一个无私的帮工,自己坐享其成,反而还能博得一个贤名。看他的那付得意,彭磊恨不得上去踹上两脚。没有办法,只能苦着脸向旁边的那位求救——大舅子,这你得帮忙,那熊妹是有名的夜叉,若是入了彭家的门,你那娇滴滴的妹妹老子或许难护周全了!
白浪的脸隐在面具的背后,此刻肯定在偷笑。轻拍彭磊的肩劝道:“彭公,熊伯嫁妹也只是他的意思,谁知道熊妹愿不愿意嫁呢。都知道那位族妹立志独身,要嫁的是上天的神。”
“我不管,只要我妹妹肯嫁,你彭公一定得娶。”熊伯得意地拍着彭磊的另一边肩,长吁了一口气,罩上面具,嘴里又念念有词起来。
一群人涌上,杀牛杀猪,将牺牲的头扔进火堆,浓浓的焦香在空气里弥漫。鼎炉底下的薪火渐渐燃尽,观星台上响起了清脆的磬声。彭磊也无话可说了,这金杖好像也能值几个美金的,到时候若是能带回去,说不定也能换几间房子。至于那个熊妹,正如白浪说的,谁知道她本人愿不愿呢。
观星台上传出的声音是石磬,石琅指导工匠制作的时候,彭磊旁观过,也试听过那个声音。本来彭磊还想指点石琅铸编钟的(记得曾经看过一回电视节目,是详细地介绍古代的编钟和制造工艺),可是再想想,现在正是战争时期,金属是战略物资,哪有闲余制钟玩啊。
观星台上人影绰绰,除了石琅几个,好像还多了一群女子。定睛细看,可不是麽,白露几个竟然也到了上面,敲鼓击磬的就有红药和叶子、孜桑她们。磬声清悠,鼓声欢快,更有一缕清脆的笛音在百折回转。这笛声好熟啊!记得在读书的时候曾听过一次高雅音乐会,都是大师级的民乐演奏家,当时就有一位吹笛的。那次听到的曲子好像是叫《百鸟朝凤》,那一管竹笛竟然能模仿百鸟的鸣唱,让人叹为观止。(其实《百鸟朝凤》最早是唢呐曲,后来有名了,什么人就都试,甚至还有用钢琴来演奏的)现在听到的这笛声也不简单,吹笛的人也是大师水平。声音极尽空灵,如春日的早晨,明媚阳光下的树林,百鸟欢唱,百花争艳,一片祥和生机。这些日子彭磊同学有太多的时间参详大自然的真谛,感悟自然也是不少,所以神经也变得敏感起来。沫浴着暖暖的火光,一时间竟然忘记了此刻正在寒风中,屋角还残留着未融的冰雪。
那个初见竹女和绢后的早晨,在冲水坡的芦苇丛中见到鱼鹰时,旭日映照下的凫水旁,好像就是这样百鸟和鸣的。夹杂在笛声里的清越的磬声,是多么像绢踩动卵石的声响——心一阵阵刺痛,一股热流在血管里奔涌,冲过经脉大穴时,激起一个个旋涡。
是不是时光真的倒流了?为什么还能听到涓涓的流水声?悠扬的颤音就像那轻风吹过树梢时带出的共鸣,眼前这红红的光,不是那初升的旭日吗?竹女和绢的娇笑在空中回荡,最后汇聚成温暖的波,从四面八方钻入彭磊的身体。
不对!绢和竹儿早就没有了,还带走了即将有的孩子。听,虚空中回荡着金铁交击之声,还有人兽狂乱的嘶喊。那“咚咚”震响的鼓点合着人的心跳,彭磊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冲出胸膛了。血脉里奔流的气旋向丹田急汇聚,一口闷气从嗓子里蹿出,变成一声声嘶力竭的长啸。“嘣”地一声,脸上的面具被吹出老远,差一点掉进火堆。身上披着的裘皮大披风竟然张开卷动起来,如脚底下正吹着电扇。
…………
千里之外的那个山谷,雾气疯狂地涌动着,无数的电芒在九座山峰间流蹿。反而是那九峰簇拥着的石柱,这此没有丝毫的动静。只有那石质变得越来越透明的,石柱里的大鸟扇动翅膀的影子,在远处能清楚的看见。
…………
四周鸦雀无声,除了火花爆裂的“啪啪”声外,甚至听不到活人喘息的声音。彭磊知道自己有些失态,赶紧猛擦了几把眼睛,向四周赔礼道歉。转过头来一看,不禁一吓,干什么?——白浪和熊伯都站得像根木头,面具把眼睛都遮住了,反而露出了下巴;两个手紧紧捂着耳朵,好像刚才打雷了。打雷了吗?老子怎么没听见。再看火堆四周,所有人都趴在地上,对着火堆顶礼膜拜。
“为什么?刚才谁吹的笛?我有些失态了。”一把扒下熊伯和白浪捂耳朵的手。
“彭公,你是不是人?”白浪喘着粗气问道。
“操!怎么说话的?”彭磊差点晕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