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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先生看着这位掌柜不断变换的神色,心道:果然都在四姑奶奶的意料之中,这还没怎样呢,窑场的人就起了别的心思。
“陈掌柜也看见了,这两个摆件,造型简单,却新颖瑰丽。咱们签的文书里有一条,陈掌柜交付最后一批货之前,不得有仿制品从这里流出。”
陈掌柜听得眼睛一亮,听这位白掌柜的意思,交货之后,她并不限制窑场仿制同样的摆件。
他心里转着念头,却没去求证,生怕提醒了这位女掌柜。
同样的下单,也发生在京城另外两个陶瓷作坊。
都是手艺人,这两位掌柜和陈掌柜的想法一样,只要能腾出手,就照样子仿制白掌柜的摆件,跟着赚一笔。
可是,让他们始料不及的是,跟风银子原来并不是每次都好赚。
…………
因为陶器生意并不是夏宴清真正想做的生意,买铺面的银子又是家里出的,所以她让白先生购置的店面虽然地方不错,店面却着实不大。
好在店铺后面的巷子,有一个挺大的院子是可以租下的,也算方便。
委托窑场烧制陶器的第七天,白先生从三家窑场取回第一批共三百个摆件。这些摆件底部都有清韵斋三个字作为自家生意的标示。
是的,夏宴清这个铺子就叫清韵斋。
摆件底部这几个字,是白先生和窑场严格约定了的:窑场不论做什么器形,都不得有清韵斋这三个字,如有违约,即刻告官。
摆件在租来的院子里卸货,白先生带着所有伙计,连夜开始挑选分类,并精心包装。
隔天一早,几个伶牙俐齿的小厮,各带了三个品级的陶器摆件,前往京城各个经营品玩摆件、陶瓷制品的店面,以及档次稍高一些的杂货铺,去推销自家货物。
窑场烧制陶器的几天里,这几个负责推销的小厮已经把各自负责的区域摸了个遍,这次是熟门熟路,直奔目的地。
三个品级的摆件当然是三个价格,由于样式新颖,又给了商家一成的折损,而且还是代卖,卖出付款,所以这波推销很顺利。
一天下来,京城七八成相关店铺的显眼位置,都放置了新的摆件。
这些摆件的造型新颖,创新别致,给古人一贯的审美观念,注入了一种全新的观感。
基于奇货可居的道理,之后的几天,在零星出售几件之后,立即有回头客或者见过器物的客人寻过来。
几乎是忽然间,陶器摆件市场就火热起来。
富贵人家当然要在一级品里精挑细选,虽然价格高一些,但咱不差钱。如此新颖物件,且还是底部有款的,若能拿到无瑕疵的,总能比别家多些骄傲。
家境一般的,寻常情况自然不会花这种华而不实的冤枉钱。但若遇上嫁娶喜事,趁着这个时兴,捡两件品质稍差些的,给儿子和女儿的新房添一样有档次的摆设,那也是长面子的事情。
没用额外的推广和渲染,只用了五天时间,第一批货就开始有了空缺。在各家掌柜刚打算催货时,第二批货已经到位,接着是第三批。
就在窑场出货的十天里,一种简约的新元素,带着一股清新的气息,撞入了成千上百年来固有的审美气氛中。
京城算是权贵富豪云集之地,却终究无法和现代大都市相比。而摆件这种东西,在生产力低下的古代,对于广大民众来说,不当吃不当喝,不是必须之物。
所以,这种物品的购买力很有限。
可以说,这六种、将近一千件的陶制品,基本上已经满足了第一批消费。
原本起意、想跟风的人,还没开始动作,就被这种大规模的砸货成功的遏制住了。
在一些商家和窑场犹豫摇摆时,白先生每样又各追加了五十件的订单,同样要货很急,而且加了一成的价钱,说好三天后提货。
本来渐渐趋于平稳的购买力,被这追加的五十件陶制品彻底填满。
这一**作虽然做的热闹,却只能算小打小闹。可是,这个注定会被仿制者分一杯羹的生意,却在短短半个月的操作中,没让别家分去一丝好处。
不得不说,如此手段,很让人眼前一亮。虽说是小买卖,却足以引起京城商贾的关注。
随着陶制品出售,和各种关注,清韵斋的名头也响亮起来。大家纷纷猜测,清韵斋是一个买卖字号,可这个字号是哪里的买卖?难道是外地商贾运来京城的货物?
就在众人疑惑陶制摆件是哪家的生意时,位于京城主要商业街道的一家小铺面开业了。
随着大红条幅的飞舞、和喧嚣的鞭炮声响过,店铺门头的红绸扯下,“清韵斋”三个字跃然而出,连字体都和风靡一时的陶制摆件底款一致。
同时,店门外面,一个临时货架上覆盖的红绸也被取下。在装潢精致的货架上,摆放着京城这段时间热销的陶制品。
这六个陶制品的器型和这些日子风靡京城的新元素如出一辙,差一点儿就能说丝毫不差了。
要说差的那点儿,就是清韵斋展出的摆件,质地看起来更匀净,釉色更润泽亮丽,一眼看去,让人更移不开眼。
内行人都看得出来,这种品相的陶瓷,那是在众多同类制品中精挑细选出来的,是上品中的上品。但凡器物有一点而差池,都够不上这个级别。
此时再看之前半个月风行起来的陶制摆件,那就是为了烘托清韵斋的档次和品味而推出的。
清韵斋这次推出的顶级陶器摆件,在百两银子的高价中,居然也有人出手购买,不由得让人们大跌下巴,银子何时如此容易赚了?
看着打理店面的那位女掌柜,再找伙计打听一番,众人赫然发现,这个店铺的东家居然就是前些日子和离的夏家女子。
“哎哎哎,你们说,所有这些步骤,是否都是夏家那位四姑奶奶谋划的?”
“不可能!不过一个十几岁的女子,哪有这种手段?”
“怎么就不可能了?人不可貌相,说不定人家就是那种深藏不露的人呢。”
“是呢是呢,我听相熟的牙人说,人家和离回家之后,不想给父兄增加负担,才起意做生意的。”
“唉,也是个无奈的苦命人啊。”
“你知道什么?就凭这种做生意的手段,以后有的是大把银子的进账。人家的好日子这才开始,哪有你说的什么命苦?”
“呵呵,这算不算是王家丢了的一株摇钱树。”
之前对于清韵斋的猜测,和现如今的众多议论,让更多的人来清韵斋一看究竟,一家高端奢侈品的小店面,立时被炒的火热。
夏大学士一心都是朝局和学问,当他听管家犹犹豫豫的报上来,说二房的四姑奶奶好像在做生意时,清韵斋的字号几乎做到尽人皆知的地步。
同时,清韵斋是夏家和离妇夏氏一手承办的,也成了众所周知的事情。
夏大学士听管家把话说完,怒气上涌,差点儿背过气去。
这就是说,在人们还不知道四孙女有读书天分、在他还没能把她培养成才女之前,人们已经确定,她是个做生意的行家里手、有做生意的天分……
……生意人、商人那唯利是图、见钱眼开的本质,是被历朝历代君子唾弃、被历代朝廷所压制的存在,这,这,这才女还有什么品性高洁的可能!
“这个混账东西!”如此,她还不如一直那么怯懦糊涂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