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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白徵只是突然想不通了,尚方宝剑这样珍贵,为什么凤凯唱要给自己。他之前和自己说的话自己完全没有在意,想在回想起来都有点记不清了。
似乎说的是可以拿这把剑去皇城找他,如果他死了,就拿着这把剑进皇宫。
也就是说——如果凤凯唱没有死,顾白徵就是去归还这把剑的。如果凤凯唱死了,顾白徵就是拿去斩昏君的?斩佞臣?还是要帮他扶持太子?不对,他只有一个女儿。顾白徵不知道怎么的,自己为什么要搅进州雄国的国事里面。
这不是好的征兆顾白徵想,如果可以,她希望可以归还这把剑。理智告诉她,不要再和什么皇帝打交道。她被镣铐锁住到出现在这里,这一切说起来都是因为九亦谦。
于是顾白徵作势要去抢那把剑。
卞乐咏没有反应过来,便被顾白徵抢到了。
姜风华却是叫住顾白徵:“小白你干嘛?”
顾白徵说:“既然这把剑那么重要,我应该还给他。”
卞乐咏说:“你还没想明白这把剑的价值吗?”
顾白徵拿着剑,愣愣的看着卞乐咏。姜风华说:“拿着这把剑,你可以立一个你想要的人做储君了,然后,你就可以控制那个国家。”
顾白徵才反应过来,为什么凤凯唱要给这把剑给自己了。因为凤凯唱他太危险了,他生怕他死了,国家会乱。他想要顾白徵来主持公道。
可是。他哪里来的自信觉得顾白徵就可以?顾白徵想不明白,却是敌意的看着卞乐咏说:“所以,你们要抢这把剑?”
卞乐咏说:“小白,你是我师妹——”
顾白徵摇头:“别套近乎,现在到底是怎么样?”
卞乐咏说:“小白,天佑他死了。”
“天佑是谁?”顾白徵瞪大眼睛。
姜风华指了指顾白徵的脑子说:“她是真的不记得了。”
卞乐咏叹一口气说:“好吧,事实上,你和游宁走了之后,皇上不信任任何人了,包括锦衣卫,包括东厂也包括西厂。所以,我们全部被调离了。如果你不记得马天佑,大概也不记得师傅了,我只说,师傅姓顾。他过得也很不好。皇上下的命令是一定要找回你。但是师傅说如果你不想回来,就不要回来了。”
顾白徵听到卞乐咏说师傅姓顾,心里一咯噔。顾察说他是自己的兄长,这点顾白徵觉得值得商榷。可是卞乐咏说他的师傅姓顾,顾白徵却觉得可信,这人大概是和自己有关系的。
可是顾白徵听不明白卞乐咏的话。
“所以,你要说什么?”顾白徵问。
卞乐咏说:“所以,如果你愿意,我会想办法送你去州雄,你别再回来了。”
“什么意思?我可是未明人。”顾白徵又问。
“我知道凤凯唱的为人,他既然赠剑给你,必然是看重你的。你在州雄一定比在未明过得好。你一定想不到因为你的事情,现在皇上很不得人心,南亲王掌握了一半的权利,未明国境之内的状况并不比这里战场好上多少。”卞乐咏说道。
顾白徵点点头,且不说要不要回未明,但是她的确是要把剑还给凤凯唱的。她抱着剑,这才看向姜风华。
姜风华何等聪明的人。他对顾白徵挥挥手说:“你去吧,我留在这里。”
卞乐咏说:“我可以把你们一起送去。”
姜风华摇摇头,他说:“不必了,我和小白——”他抿了抿嘴,“小白你有没有发现,我好像配不上你。”
“不。”顾白徵摇头。
姜风华笑笑说:“也不是配不上吧,好像是你走得太快了,我跟不上你。”
顾白徵竟是无言以对,她突然发现,她似乎和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离得很远,她似乎永远过不上普通的生活。不是姜风华配不上她,而是她根本不配跟姜风华在一起。
他们相互喜欢吗,相互喜欢的。可是他们不能相守。顾白徵也不敢给姜风华什么承诺,她隐隐觉得,此去州雄或许再也不会回来了。
姜风华笑笑说:“你不是天人吗?我看《天人异闻录》说你们那个世界,离合是非常容易的,男女之间,合则聚不合则散。仿佛有一个词叫做恋爱,也是像我们这般在一起,然后不合适了,腻味了,就好好地分开。”
顾白徵比起眼睛,她说:“不是腻味了。”
姜风华抽出顾白徵怀里的剑,虽是断剑,却也锋利,他斩下自己的衣角,他说:“就此别过吧。”
这时外面有人叫道:“军师,军师在吗?”
姜风华应声而来:“就来。”然后没有再看顾白徵,撩起门帘就离去了。
顾白徵傻傻的抱着剑,然后问卞乐咏:“那什么《天人异闻录》里描述的分开,人会不会难过?”
卞乐咏沉默了一会,说:“可能你要受点苦了这几天。”
顾白徵惨然的笑笑:“我何时不在受苦?”
卞乐咏便叫人,外面的人进来,又是提溜着将顾白徵捉住。卞乐咏说:“把她关押起来。”
顾白徵没有反抗,只是抱着剑。突然她问道:“姜风华怎么会是军师?”
卞乐咏眉头一皱,并没有回答顾白徵。
后来,便有一支小队押着顾白徵往州雄的方向去了。顾白徵被锁在笼子里,衣衫褴褛的。她总是在想,姜风华到底是谁?她越发的觉得自己失去的记忆的重要,那些记忆里似乎可以拼凑一个巨大的阴谋。
记忆里的每一个人现在又轮番出现,可是她没有过去,所以她并不能看明白。
那些关押她的士兵似乎真的以为她是一个俘虏,所以她过得很差,吃得很差,于是在穿越了半个未明的时候,顾白徵终于是病倒了。上吐下泻,弄得整个牢笼都十分肮脏。于是带头的破例让顾白徵能离开牢笼去方便。
顾白徵一直都很听话,像个鹌鹑,也不逃。她知道她要去州雄,也知道,这是前往州雄的小队。
她路上听他们聊天说道,是用她去换一个将领的。而她的身份,似乎是什么间谍密探一类的。她笑笑,所以说,根本不会有人优待俘虏。
她在清醒的时候就想到凤凯唱,想着自己到底为什么执念要去还剑给他。她不知道,后来有一次昏昏欲睡的时候她突然想到了。大概是因为凤凯唱信任她吧。他们只认识一天,凤凯唱信任她。
而在曾经她碰到的任何人里面,都没有人给她这种感觉。那种可靠的感觉,即使凤凯唱没有告诉她他是国君。
大概是因为他年纪比顾白徵之前认识的那些男人都大那么一些吧,成熟稳重是顾白徵想到的描述。
姜风华,不仅年轻,不仅仅年轻,而且聪明。
顾白徵要承认姜风华是聪明的,一个不聪明的人是不能做军师的。
可是顾白徵实在是病得太重了,重到有一天押送她的人过来看她一眼,然后对身旁的人说:“怕是不行了。怎么办?”
身旁的人说:“又不一定要活的,当初马将军回来的时候不也是这副样子,尸体都要发臭了。这叫天道轮回,叫这个州雄的奸细以后还敢叫嚣。”说罢,一桶水泼在顾白徵身上。
这天气是越来越热了,大白天,明晃晃的太阳总是能把顾白徵晒到昏厥。于是顾白徵舔了舔脸上的水珠。
她的皮肤变得黝黑,嘴唇开裂,头发发叉干枯,还大把大把的掉落。她忽而想起当初她竟因为害怕容貌惊艳带来困扰而带上人皮面具,想起当初叶迭国那两个副将对她的照顾和担忧。
她想,现在恐怕没有人会爱上她了。
于是她又抱紧了那把剑。
他们希望她死吗?顾白徵想。他们指的姜风华和卞乐咏,不然为什么给她指了这样一条路?
顾白徵现在还是时常会想起姜风华对她说出的决绝的话,她知道自己做得不好,但是为什么忽而就和姜风华作别了?
她又想,卞乐咏应该不是想要自己死的,若是想要自己死,何必弄得这么困难。
这点顾白徵是没有猜错的。她之所以过得那么困难,因为路途遥远,因为物资匮乏,因为现在在打仗。
顾白徵咬破自己的嘴唇,终于吮吸到了血。
血腥味本应该是令人作呕的,对顾白徵来说却是鲜美的。她想到凤凯唱的时候就想起来,她的血。她是吃过九转还魂丹的人。所以她的血应该可以治病。她不能死了。
对于还剑,她已经变成执念了,都走到这一步,难道还能跳出来说不干了?
后来,她虽然恢复了精神,却是越来越没有办法说服自己,说服自己为什么要走上这一条路。她觉得冥冥之中有人在操作着她。
这个想法,让她觉得惶恐。
终于,她来到了州雄。押解她的人递上了文书。很快,回信传来了,说并没有这么一个奸细,所以他们不会用未明的那个俘虏将军来换的。
押解的人不可置信。但是时间不早了,于是只得现在驿站住一晚。
夜里,顾白徵打起精神。看样子,这些押解的士兵是真的不知道的,而当初卞乐咏的承诺也只是送她到州雄。所以,就是这里了。
顾白徵和押解的人说要方便。毕竟已经在驿站了,毕竟顾白徵现在看起来没什么价值,毕竟,她之前一直乖得像个鹌鹑。
于是押解的人把顾白徵放了出来。
其实每一天夜里,顾白徵的精神总是特别的好。然后她翻出了窗子,翻上了屋顶,然后离开了驿站。
她要找到凤凯唱,把剑还给他。怎么找凤凯唱,顾白徵不知道,但是她却知道怎么找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