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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去傀儡印, 此可谓功德圆满。
叶云澜打算下山离开秘境。
而来时地穴之中道路太过复杂,想要下山,还得穿过浮幽宫, 回到前面山道折返。
抹去了地上阵法痕迹,叶云澜再了一眼崖边那道深不底的深渊。
回头沈殊站在他身侧, 也在凝望深渊, 忽心底生出些许异样。
恍惚间头顶乌云似乎变成了血色。
他身坠在了石碑旁边,血从额头淌下, 模糊了视野。
视线中,沈殊站在崖边,手上身上尽伤痕。
鲜血染红了沈殊衣襟,残光剑被对方抛在了脚边, 正对着他说话。
说了什么,叶云澜听不清。
他只到青年说完话后深深他一眼, 似乎想要将他彻底烙印眼中,而后往后倒去——
他瞳孔急剧收缩, 下意识出声道:
“……沈殊!”
正站在他旁边的沈殊忽听到叶云澜忽唤他,疑惑回过头。
“师尊?”
却发觉叶云澜目光散乱,冷汗涔涔, 不知望向何方,忙臂一伸把人揽进怀。
“师尊如何了?可方布置阵法消耗精神太多?”
叶云澜如梦方醒,睫抬起, 有些迷茫地向沈殊。
方……幻象吗?
因为方他思虑过多,所以生了幻象?
神魂中忽传来针扎似的痛苦, 七情针不知为何又被触动。叶云澜闷哼了声,忽紧紧抓住沈殊的手臂,指尖用力得有些泛白, 身体在疼痛中微微颤抖着。
沈殊也由着他抓,温热掌心按在他背上,将灵力传入叶云澜身体,冀望他能缓解痛苦。
待叶云澜的颤抖终于缓了下来,连白衣都已汗湿了一层,方被亲吻润泽过的双唇又变得苍白一片,脸也失了血色。
他仍抓着沈殊手臂,没有再去那道令人心生不详的深渊,只沙哑道:“走,离开这。”
沈殊还担忧地想问他情况,便被他抓着手臂往前走,不得不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走过空旷荒芜的漆黑土地,便来到一座花园。
花园尽被雷劈焦黑的植物,死气沉沉无一丝生气,枯萎的藤蔓蜿蜒在宫墙之上,庞大的浮幽宫矗立在花园尽头,上方天空凝聚着黑色的漩涡。
那道宝物出世的幽光已经消失不了,宝物唤幽铃而今也不知落入谁手。
叶云澜并不在乎宝物归属,他来此目的已经达到,心中只想让沈殊快一些平安出秘境——从方起,这心念便越来越迫切。
仿佛再不走,便会有事发生。
于花园,周遭荒凉的景色和焦黑的树木有种异样的熟悉。
还有之前走过漆黑荒凉的土地,远处寂静荒芜的宫殿。
他从何处过类似的场景?
很快,叶云澜便回忆了起来,己在当年天池山地动中昏迷之后,所做的那个形如神凰展翅的古老城市的梦中,曾过类似的景象。
同样被雷劈毁的花叶和树木,漆黑一片的土地,荒无一人的城市。
叶云澜忽加快了步伐。
沈殊被叶云澜抓着手臂,犹如被父母亲牵着走的小孩,奈何身形高大,跟着实在不像模样。
而他确实乐在其中,恨不能此道漫,能够永远走下去。
“师尊慢点,莫累坏了身体,引动伤势。”沈殊道。
叶云澜不听。
“师尊您瞧,旁边这棵古木形如苍松,枝节却飘逸如云,应当古记载已灭绝的‘云柳’,不如我们先放慢些脚步细观一番。”沈殊又道。
叶云澜步伐更快。
他本就刚经了七情针的苦楚,走得急了,面色更加苍白如纸,汗水沿着下颚流淌,整个人像一摊快要化掉的雪,不出一丝血色。
沈殊只觉十分心疼,也终于识到家师尊在某些事上的倔强。
只好低叹了一口气,委屈道:“师尊,您走这般快,我有些疼。”
叶云澜蓦停下脚步,转头他。沈殊站在他的身后,被他抓住的那只手肩头上被白布一圈圈缠着,此时已经渗出了血色。
——他方太急,不小心抓到了沈殊受伤的手臂。
叶云澜放开他手,抿了抿唇。
“方怎么不说?”
沈殊:“徒儿其实本来不疼。”
叶云澜:“伤口裂开,如何不疼?”
沈殊眨了眨眼,回道:“真的不疼。”
“我只心疼师尊。”
叶云澜一怔。
沈殊:“每次师尊伤势发作,我会心疼。师尊疲惫赶路,我也会心疼。”
他叹了口气,又道,“心疼的时候,肩上的伤便也感觉疼了。”
叶云澜:“……油嘴滑舌。谁教这样说话的?”
沈殊面皮一红。
他话一出口,就知受了另一个“己”影响,却不得不厚着脸皮道:“此番话语尽徒儿真心实意所言,绝无虚假。”
“我还有许多话,想与师尊说。”
叶云澜却忽转过头,没有再他,只淡淡道:“此地危险,不可久留。有什么话,且出去再说。”
话虽如此,而沈殊眼尖,到家师尊耳尖已经微红。
叶云澜终还同意了沈殊先歇息片刻的请求。
沈殊拿出绢巾他擦汗,叶云澜又沈殊伤口检查了一遍,新包扎,两人又继续往前。
穿过花园,便到达浮幽宫后殿。
高耸的大门并没有之前在山道上远观前门那样宏伟,但门上图案依旧繁复华丽,充满古老韵味。
沈殊上前去推。
本以为门并没有那么容易推开,没想到吱呀一声,那扇高有十丈的大门便缓缓打开了。
光线照进阴沉的宫殿中,形成一道扇形光缝,慢慢扩大。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迎面扑来。
两人走进去,只入目一条漫幽深的通道,直通往宫殿深处,远处的地面上有许多凌乱的血脚印,但还没来得及到门前便已经断了。
血的味道还很新鲜。
叶云澜面不改色,道:“我们在杀阵中耽搁太久,应当已经有许多人已经进入浮幽宫了。此处后殿,我们需要去往前殿山道,走吧。”
沈殊便点了点头,两人便往通道之中,至方那些血脚印停下的地方一处十字拐角。而在幽暗的拐角,正静静躺着两具尸体。
尸体穿着天宗弟子的服饰,身上多处剑伤,而脸已经被剑气毁得不成模样,难以辨认出到底谁。
叶云澜掠过这两具尸体一眼,便带着沈殊继续在宫殿穿。
俄而已隐约听人声。
待两人来到一处大殿之中时,只大殿中央铺陈了十数具尸体,俱天宗弟子模样,脸上表情大多都带着惊讶怨恨不甘之色,均死不瞑目。
而后便一阵繁杂的脚步声传过来。
一群天宗弟子浩浩荡荡踏入进来,其中走在前头一弟子沈殊,便两眼圆瞪,几乎凄厉地吼叫出声:
“沈殊!怎么还敢待在这?为了宝物居狠心杀害同门师兄弟,徐师兄、陈师弟、庄师姐全部都为所害!我龚择今日便要替诸位同门报仇,杀偿命!”
沈殊:“?”
龚择举剑,便要向沈殊攻来,被旁边的同门揽住。
“龚师弟,且冷静,而今并无证据,万不可随意对同门动手。”
说话之人语声温和,有一张柔美漂亮的面容,一袭白衣,身玉立,不染风尘。
正已经掉入水潭之中的容染。
观他模样,似乎并没有被蛇如何,甚至脸颊上的剑伤也痊愈了。
龚择目眦欲裂:“证据?我和岑师兄亲眼所算不算证据?”
他从怀中掏出一块留影石打开,“这算不算证据?”
留影石上,投影出完整画面。
沈殊挥剑将同门弟子杀害的场景。刀光剑影之后,沈殊便站在满地尸骸,居在笑。
叶云澜目光骤沉了下来。
这一场闹剧,与他前世何相像。
只不过,被污蔑陷害的人换了一个,变成了沈殊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