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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猴头菇口服液要多少钱啊?”
赵国智手上都是脏泥巴,也不知道他怎么那么能玩,弄得全身脏兮兮的。
“怎么这么脏,变成小泥猴子了,还不快去洗澡?”
刘桂珍一看赵国智这副模样就生气,一会换下得一大堆衣服还不是她的事?
“嘿嘿,我在厨房后面挖了坑,准备种葡萄,葡萄枝是我从同学那要的。”
赵国智早就眼馋别人家种果树好久了,一到夏天,什么荔枝、葡萄、黄皮果纷纷上市,小时候还能经常装无知去偷采别人家的水果,现在长大了,当然不好意思再去偷摘了,于是他就想着自已种。
“夏天种葡萄哪能活呀?”赵民生好笑地摇摇头,接着回答赵国智刚才提出一问题,“一盒猴头菇十二块。”
“什么?这么贵啊?还不如买几斤肉吃划算。”
刘桂珍一阵惊呼。
赵菲就知道会是如此,不过对母亲这种样子她早就习惯了,也没说什么。
不过,刘桂珍现在的这种表现还算好的了,换成过去,她早就劈头盖脸地对着赵民生骂将过去了。
现在赵民生转正了,成了吃皇粮的国家干部,刘桂珍对他便有了一种莫名的敬畏感,觉得丈夫顿时高大了许多,离自已也有了点差距,所以虽然惯性使然,还时不时地会骂骂咧咧,但已经有所克制了。
回到卧室,赵菲将这盒太阳神给了妹妹吃,让她考试前每晚吃一支,效果还是有的,上一世她参加中考时,就听同班同学说过,本来复习困得要命,但吃了猴头菇,突然变得精神十足。
现在她自已每天都精力充沛,而且学习成绩也不是问题,要她自已吃还真是浪费,所以便偷偷让给了赵兰。
“姐,你要中考了,还是你吃吧?”
赵兰还推让。
“我根本不需要,中考的知识点,都在我脑子里呢!”
赵菲一指自已的脑袋瓜,毫不夸张地对妹妹道。
“就知道,你摸底听说考了全年段前十名?”
赵兰想起同学们口中的传说,虽然天天在一起,但她还真是比较少过问姐姐的学习成绩。
兄弟姐妹多的似乎都是这种情况,他们一起吃饭睡觉、打打闹闹,但就是不会关心正事。而且当别人说起某某哪很厉害时,他们总是会反应迟钝一下,想不起这个名字熟悉的某某是自已的兄弟姐妹。
“嗯,这次摸底考试并不是很难。”
赵菲坦诚地道,如果不是要给曾老师点信心,她还不想考得这么好呢,考个年段五十名左右就可以了,定生死,那是中考时候的事。
可是如果考太差了,曾老师估计心里就发毛了。
“姐你太厉害了,我要向你学习。”
赵兰两眼亮闪闪的,这下确定别人口里厉害的某某真的是自家姐姐,她也感觉十分自豪。
“喏,这钱还给你,上次姐不是找你借了存钱罐里的钱吗?这些钱你留着买零食吧!或者你喜欢的小玩意,都可以。”
赵菲掏出几张纸币塞给赵兰。
如果不是怕妹妹怀疑钱的来处,她还会多塞一些给妹妹的。不过,20块买零食什么的足够妹妹花一段时间了。
同学间的交往,并不象大人想像的那么清水,不需要花一分钱。
下课的时候买个可乐、面包、肉糖什么的,都是要花钱的。别人老花钱请你也不是办法,久而久之,因为没钱而不敢交朋友就会变成恶性循环。
“这么多啊,姐,不要这么多,五块钱就好。”
赵兰还是吃了一惊。
“你就拿着吧,姐想到门路赚钱了,以后没有零钱就和姐姐说。”
赵菲慷慨地许诺。
看到姐姐自信焕发的脸,赵兰便相信了赵菲的话,点点头,高兴地把钱放进了书包的暗格里。
的确,她也很需要零花钱,同学请了她好几次,虽然都是不值钱的口香糖、肉包什么的,但她老是没有回请人家,自已还真觉得不好意思。
姐姐给的这笔零花钱,正好如天降甘霖,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第二天一早,赵国智和赵兰去上学,赵菲便背着一包衣服,还有教科书,到外婆家小住。
一进后格头村,只见田间地头,趁着烤人的骄阳还未探头,大家都已经热火朝天地忙开了。
山上村外的田间,到处是镰刀割稻子的“嚓嚓”声,细密得连成一曲乐章,好象春蚕在夜里啃啮桑叶声音的放大版。
后格头村是县里农业局定的新型水稻试验基地之一,村里今年种的是县农业局的新稻种,比往年早了半个月成熟。
这对村里人来说,是件大好事。因为早半个月成熟的话,双抢的时间就没那么紧张了,而且割第一季稻天气也没那么热。往年大热天的割水稻,中暑的事情可没少发生。
现在这天气,相比往年割水稻的气候凉快多了。
“桂珍,回来帮忙啦!”
“是啊,你这么早啊!”
不时有认识刘桂珍的村里人,从田间直起腰,向她打招呼。刘桂珍也挺直腰板,风风火火地回应着。
现在的刘桂珍,更爱回娘家了。
自从赵民生转正之后,她就觉得村里人看她的眼光大不一样,那目光里更多了几分尊敬,也多了几分亲热。她走在村里,总有一种光宗耀祖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刘桂珍更喜欢上了回娘家的滋味。
“哎,叫你们别过来,还不听话,家里这点事,我能做得来。”
吴秀莲的气色果然不好,灰里透白的,肯定是被刘桂富那小子气的。谁家里辛辛苦苦养了20来年,结果发现养了只白眼狼不生气啊?
赵菲明白,外婆这是生生被小舅舅气病的。她心里不无幸灾乐祸地想:小舅舅真是活该,现在他发现外婆没病,肯定心里也是追悔莫及吧?
“妈,你就好好躺着休养。把身子弄坏了就更麻烦了。我去帮爸割水稻,阿菲留下来帮你做饭,家里的事情她都会做,你就安心躺着吧!”
吴秀莲想勉力支撑起身子,但只觉得一阵头昏眼花,根本就起不来床,只好做罢,听女儿的话在床上躺着。
“外婆,中午咱们做什么吃呢?”
等刘桂珍换了一身旧衣服,戴着竹斗笠走出家门,赵菲便问吴秀莲。
“做干饭吧,割稻子容易饿,你就放三碗米,早上你外公买了块肉,炒一炒,青菜你看着办,去菜园里摘一些。就做个苦瓜汤吧,汤要多一点,清热去火。”
“知道了,这些我都会,你好好休息吧。”
赵菲的手艺,已经在上一世的为人妇中成型,做这些家常菜真是小菜一碟。
菜园里青菜有点焉,应该是昨天没时间浇水的缘故,菜地一天不伺候都是不行的,所以农村里的妇人,一天至少有三分之一的时间是在菜地里渡过的。
疏土施肥浇水,尤其是浇水,一天都不能少,在夏天还得早晚两遍,不然哪有鲜美水灵的青菜吃?
上海青和油麦菜绿油油的,虽然打焉,但看着就让人有想吃掉的欲望,赵菲先摘了一大把,放在菜地边上,然后回家找了挑水的桶,去给外婆的菜地浇菜。
水沟里的水“哗啦啦”地流着,沟渠边湿漉漉的,一看就知道是早上别家浇菜的人也在这里挑水弄的。
赵菲用长柄勺把两个水桶都舀满,用扁担挑着水桶,晃悠悠地就往外婆家的菜地走去。
还好只有30来米远,一路上虽然小心翼翼,但由于很少挑水,赵菲装得太满的水桶里还是溅出了不少。
到了菜地里,刚才是一勺勺地舀水进桶,现在是一勺勺地从桶里把水舀出来浇菜。
十几畦的菜地,经过一轮的浇水,终于透出了水嫩的青绿。
赵菲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揉揉被扁担压得有点发疼的肩膀,她用竹篮装好菜,挑上水桶,到水井边顺路把菜洗了。
“哟,你是秀莲的外孙女是吧?都这么大啦,今天怎么你来洗菜啊?”
现在这个时段,在水井边洗东西的,都是上了年纪的大妈大婶,年轻人都下地割水稻去了,而上了年纪的人一般都很热情。
“今天外公家割水稻,我和妈过来帮忙的。”
“哦,秀莲真是福气啊,有这么懂事的女儿和外孙女。”
井边的妇人“啧啧”地称赞着,还帮赵菲洗起了菜。
菜地里的事弄好后,赵菲又点上火,热起了猪菜。后院那头大肥猪已经在“嗷嗷”叫得很大声了,这个声音就说明它是饿了。如果一会儿还不给它吃的,它除了放大“嗷嗷”的叫声外,还会开始不满地撞猪栏。
赵菲在大肥猪的催促声中手忙脚乱地热好猪菜,提了一大桶倒进猪槽里,看着大肥猪满意地吃着,发出“嗯嗯”满足的声音,这才松了口气,擦了把额头上的汗。
哎,才做了不到一上午,就觉得农村里的家务活也不是什么美差啊!而外婆就是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才青春年少做到白发苍苍,无怨无悔。
比起城镇里那些动辄抱怨生活不公的人们,赵菲忽然觉得,象外婆这样无数平凡的农妇的生活,是如此厚重、苍凉,充满了一种悲怆、难以言说的生活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