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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宫只是去看看,你何时与吴师傅有交情?”朱厚照一脸认真。
但凡无事,老高绝不会与朝中大臣有交情。
定是有好玩的事情,才不让本宫去。
一定是这般!
“殿下有这功夫,不如回宫研究音律?”
严成锦听说,朱厚照从杨廷和念经的旋律中,获得了灵感,独立创作出来一首曲子……
朱厚照手舞足蹈,笑嘻嘻道:“本宫作了一首曲,名为《杀边乐》,你来东宫,本宫演奏给你听。”
“竟然是它?”
《杀边乐》是朱厚照创作的曲子中,被后世奉为经典的一首。
乐曲配有笙、笛、琴、鼓等,音律极为丰满。
听过这首曲子的乐师,都称赞这首曲子,为神曲。
果然,不愧是反面教材朱厚照,除了读书之外,样样精通。
后世,若有学生不认真读书,便会被师傅斥责一句:呔,你想学朱厚照吗!
据严成锦所知,这厮的蹴鞠也极为厉害。
晚生五百年,就是亚洲的马拉多纳了。
“老高,你听过这首曲子?”朱厚照有些诧异地问。
名字还是听过的,严成锦摇摇头:“未曾。”
朱厚照虎视眈眈看向何能,饶有兴致:“你若怕本宫暴露,本宫就装成小厮,跟你混进吴府,吴师傅认不出本宫。”
你当暗处的锦衣卫是武大郎吗。
什么都看不见?
不出半个时辰,定又会禀报到陛下哪儿去了。
平日无事,而今却不行,吴奂画的漫画,也会一同禀报给陛下。
说不定,本来是小小的坊间文化崛起,又被搬到朝堂上讨论了。
“臣不去吴府了,改去李府。”
严成锦知道,朱厚照最不喜欢李东阳,甚至有点惧怕。
因为李东阳总能看穿他的小心思。
“那本宫回宫了。”朱厚照浑不在意,双手枕在手上,乐不可支地走了。
显然,能下床之后,他的心情极好。
等了一刻钟。
严成锦才坐上轿子,前往吴府。
到了吴府门前,才从后视镜里看见朱厚照,严成锦:“……”
“殿下不是回宫了吗?”
“你不是去李府了吗?”
“臣先来吴府,再去李府。”
“本宫也是。”
后不要脸的东西……
严成锦黑着脸,走上前几步,门子见有客前来,忙去通报。
吴宽正发愁,前几日从严府回来,儿子吴奂极为用功。
灯火亮至三更天。
他老怀欣慰,饭都比平时多吃了半碗。
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孽子竟是躲在房中作画。
若不是下人捡了废纸给他看,他还蒙在鼓里浑然不知。
“这几日少爷可还作画?”
吴宽命人将吴奂禁足了,还令书童在一旁盯着,作画就来禀报。
以前,他便知道吴奂有作画的喜好。
书童连忙答道:“少爷几天没画了。”
吴宽欣慰地点点头。
此时,门子轻步疾走进来禀报:“老爷,门外有个人来拜访,他说他叫严成锦。”
“不见!”吴宽气得老脸通红。
我儿本性纯良,奈何遇上了这等贼人,定是受了他的蛊惑。
门子支支吾吾:“老爷,还有一个人,他说他叫朱厚照。”
严成锦预防吴宽不见,留了一手。
朱厚照平日或许会吹牛逼,但有一句话,他绝不是吹牛逼。
那就是:天下大儒,都是本宫的老师!
吴宽也是朱厚照的老师,是詹事府的客座讲官,和经筵的长驻主持人。
未必会见他,却一定会见朱厚照。
严成锦还准备了其他几手方案。
不过,朱厚照既然跟来了,总要废物利用一下。
不一会,吴宽亲自出来迎接:“臣,见过殿下!”
看向严成锦的目光有些嫌隙,不冷不热:“殿下莫要受人蛊惑,溜出宫来玩。”
严成锦面不改色,反正他如今在朝中,一直背着误导太子的黑锅。
背着背着,就喜欢上了。
朱厚照眉开眼笑,喜滋滋朝吴宽行师礼:“吴师傅身子可还好?”
“殿下挂念,臣心中感激涕零啊,臣的身子不怎么好,一下雨腿脚就疼,腰也有点问题,耳朵似乎……”
还没等吴宽感动几秒钟,朱厚照耿直道:“本宫是来看吴奂的。”
“……”吴宽。
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吴宽这才后知后觉地让开道,请两人进府中。
不过,并未去后院的厢房,而是来到正堂。
院子中规中矩,比起李东阳的豪门大宅,差了一丢丢。
“是严大人要找犬子吧?不知找犬子做什么!”
殿下与我儿哪来的交情,定是严成锦想找奂儿。
吴宽一眼就看穿了。
严成锦从袖口扯出一张欠条,道:“这是吴奂欠下官的债,下官是来要债的。”
吴宽接过来瞅了一眼,哆哆嗦嗦指着严成锦,气得不能言语。
自唐朝开始,读书人之间就流行文债。
欠了东西不还银子,而是做一首诗或者一幅画抵债。
这倒不稀奇。
稀奇的是,这一本狐斋格子画是什么鬼?
“本宫看看。”朱厚照扯过来一看:“吴师傅,欠债还钱乃是常义啊。”
吴宽宛如被大石堵住心口,气得半天缓不过来。
“我儿怎会傻到立这样的字据,请少爷出来……”
片刻之后,
吴奂朝三人行礼,看了字据后惭愧道:“确是儿子立下的字据,爹,儿子想作画……”
“你要气死老夫!”吴宽有点上头了。
气氛因朱厚照在场,显得不那么尴尬,因他一直笑嘻嘻的。
吴奂低下头,有些愧对父亲。
严成锦却问:“画得如何了?”
吴奂说了一句大人稍等,便回到房中,把偷偷画的狐斋拿来。
像严成锦小时候看的会脱墨的黑白漫画。
画工不错,极为还原了,想象天马行空。
朱厚照看了一眼,极有兴趣,猴急道:“怎么不画三国?”
“学生不通马政,对画那个不擅长。”
“用炭笔画的?”
“是。”
朱厚照眼中一动,略微沉思。
严成锦郑重其事:“画好了,就交给本官,这张欠条便算还清了。”
吴奂颔首点头。
从吴府出来,朱厚照道:“老高,要那个做什么?”
“殿下别瞧不起那小小的画,有大用处。”
严成锦不想他解释太多,朱厚照已经对漫画感兴趣了。
这是个危险的信号。
次日早朝。
百官站在庙堂上,吏部排在最前面,马文升后头的位置空着。
那是吴宽的位置,他一向比其他大臣更早进殿。
弘治皇帝关切地问:“吴卿家呢?”
萧敬略显迟疑,小声道:“昨夜吴大人哭晕在厕房,幸亏发现得早。”
哭晕在厕房?
何事如此悲痛,弘治皇帝不禁在想。
李东阳和马文升等人,也一头雾水。
“昨日严成锦和太子殿下,去了吴府后,吴大人就悲痛不已,才发生了那样的惨剧。”
萧敬不露痕迹地瞥了严成锦一眼。
具体是何原因,厂卫也不能冲入吴府问。
眼下这些,就是了解的全部消息。
不过,与严成锦有关就对了。
弘治皇帝嗤了一声,有些不满:“严卿家,你昨日和太子去吴府做什么?”
严成锦低头思索,疯狂推测,该如何回答?
若说去要债,必遭诸公讨伐。
还不等他回答,哪知弘治皇帝却问:“可是那孽子做了忤逆之事,惹吴师傅伤心至此?”
怎么把朱厚照这自动接单的锅侠忘了……
严成锦微微转头,看向其他大臣。
发现李东阳等人面色沉思,似乎深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