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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苏昼正在大营中开会。
昆仑大营是一个极易于设立的便携式数据中心,以武装运输直升机搬运组件,抵达目的地后拼装而成。
数圣和匠圣两位圣席便在此处,监控所有遗迹内的灵气讯息。
苏昼抵达时,两位圣席正在争吵,令他不禁好奇的侧耳倾听——但结果颇为让人失望,根本不是什么值得八卦的大事,主要是数圣指责匠圣开启遗迹的方法太过暴力,有可能导致洞天入口受损,甚至造成不受控的异常。
但专攻各类灵器阵法的匠圣对此嗤之以鼻:“你家用钥匙开门一样会导致锁芯受损,程度问题而已,还是说你打算继续拖个十天半个月?早点拿到遗迹内的资料,知晓仙神们的去向和祂们过去的计划,我们才好制定后续的计划。”
“现在拖延的每一秒,后面都可能用血来补上。”
苏昼的到来令两位圣席暂时停止争吵——其实没什么吵的,因为计划早已定下,双方只是互相发泄不满。
毕竟,圣席也是人,有着自己的情绪和倾向,只是在诸圣督制的制度下,他们的名字都被掩盖,只剩下圣化后的名号,所以才显得高高在上,神秘莫测。
数圣是一位穿着打扮都很很寻常的中年人,约莫四五十岁,气质深沉,双目幽深,而匠圣看上去不到四十岁,气质颇为潇洒不拘,带着一副黑边眼镜,大概是最年轻的那一辈圣席——不过假如日后苏昼也成圣席,那么最年轻就是他。
苏昼的报告显然很重要,而他也借着这次察觉昆仑遗迹不对劲,以及突降大雪的势头,直接提出了‘遗迹内部可能镇压有妖邪’这一设想。
“可能是旧日的仙神们,镇压在自己总部中的敌人,而大概是撤离机会比较紧张,他们没来得及将这些镇压的敌人杀死——也可能是认为灵气断绝会让它们自然消亡,而这便是最残忍的惩罚。”
营地中,苏昼侃侃而谈:“亦或是灵气复苏,导致遗迹内部的一些事物成精,孕育出了新的生命——或者两种兼备。打个比方,就像是我的龙血,会吸引其他龙种汇聚那样,倘若里面的确镇封了大妖的话,那么在遗迹已经逐渐开启的现在,昆仑山遗迹周边,定然会出现一些和它们血脉相近的妖物。”
“的确很有可能,值得警惕。”
苏昼提出的设想,也有其他教授曾想过,不过由他提出和其他人提出的分量不是一个级别,更何况苏昼自己本身就具备龙血,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相互之间的感应呢?
但警惕归警惕,探索还是要探索。正好,苏昼已经来了,白沧浪便接过话头,告知苏昼开启遗迹的仪轨和方法。
“原本道纪局根据传承古籍得到的方法,是以十种不同的拟道修行者的传承之血,凝结成钥匙,缓缓打开秘境的所有封禁门扉,这是正统的方法,缺点在于速度过慢,秘境的验证速度不知道为什么比理论上慢了近十倍,需要近百天,大概是尘封数千年,阵法有些迟钝了。”
“而匠圣不打算等这么长时间,他想依靠本就有的权限钥匙,直接一路破解过去,顺便掌握整个秘境的阵法权限——虽然理论上没有危险,毕竟我们本来就有钥匙,不会触发反制措施,但的确可能会损伤大阵的完整性。”
十种内具传承的高等妖血,也就是类似真龙血,白虎血这等神兽之血,本来在古代应该是很容易就能凑齐,但到了拟道凋零的现代,却是困难重重。
尤其是其中指定的‘龙血’,根本找不到够格的,幸亏苏昼出现,解了燃眉之急,不然的话,他们就只能去试试蛟血可不可以通融了。
“问题倒是没有,可假如没用怎么办?”
提供一点血而已,苏昼没所谓,超凡者的本质其实是超凡要素的凝结,单单取血根本什么都研究不出来——他只是想,自己的血中根本就没有什么传承,究竟符合不符合要求啊?
白沧浪愣了愣,觉得苏昼在说笑:“怎么可能,苏教授,你就看看你自己现在的实力,怎么可能会没用。”
“你居然敢质疑我血的力量?!”
与此同时,感受到苏昼在心中的质疑,缩在苏昼的耳中的雅拉气的膨胀起来,让苏昼感觉耳内极痒:“我就这么说吧,那个什么阵法倘若敢拒绝我的血,那只能证明它的层次根本不够!”
“结果你也不能确定啊!”
但即便不行,苏昼也不紧张,十分钟后,他已经乘坐直升飞机,抵达昆仑秘境入口旁。
昆仑秘境入口处,位于现实昆仑山脉一处山峰的山巅。
海拔数千米的山脉中,一座座陡峭险峻的高峰以及巍峨的雪山山峦簇拥在一起,能够看见,那最为高耸的山峰顶端处,已经被白色的云雾环绕,仿佛上端已经进入天界,不再留存于人世。
一层层水波般的半透明的氤氲涟漪,在整个山巅上方的空间中回荡,而在这朦胧涟漪的背后,有另外一个广阔的世界幻影,它正隔着无尽遥远的时空投射而来,映照于此处。
“这感觉,有点像是天神刻印开启的小型传送门。”
站立于云雾之上的闪电,苏昼从中感觉到了熟悉之处,他不禁点了点头:“曾经的地球上,居然满是这种通向另外一个世界的时空通道吗?多么奇妙的世界结构。”
并没有过多感慨,苏昼前往仪式所在地。
其他九种神兽的血,已经凑齐,分别化作九团萦绕朦胧的灵光,在作为钥匙的阵盘上方旋转徘徊。
在一众道纪局研究人员的簇拥下,苏昼来到形状类似五边形的阵盘前,他拿起仪式小刀,干脆利落的割破手腕,滴下几滴血,没入阵盘之中。
小刀意外的锋利,虽然苏昼还是自己用了点力才切进去,但好歹能切的动了,根据一旁的匠圣解释,这是依照古之天庭‘斩仙台’斩首刀方法锻造的小型神兵,寻常金刚不坏之身,根本就无法挡住,轻轻一划,便直接破开。
苏昼的肉体居然需要用力这点,已经让他足够惊讶,如果不是气氛不合适,他估计就要冲上前亲手捏一捏,看看这肉身究竟坚固到了什么深度。
苏昼青紫色的灵血,悬浮在阵盘之上,氤氲朦胧的气息从中溢出,升华成光雾,隐约能看见,有龙蛇一般的巨大朦胧虚影在其中盘旋,就像是深海虚空之中的巨影,它翻腾了片刻,发出长吟后,才缓缓没入阵盘之中。
而其他九种灵血,一直等到苏昼的血消失后,才纷纷显化异象——能听见猛虎的怒咆,神鸟的凤鸣,以及其他种种神异之兽的声音。
白沧浪不禁剑眉竖起。他刚才没有看出苏昼血脉呈现的异象,代表的究竟是哪条龙……但按照优先度来看,苏昼的血脉,明显高于四象圣兽之一的白虎。
“应龙?烛龙?甚至真的是雷泽龙神?能比白虎还要高阶的龙蛇血裔,根据记载来看,只有这几支了……不过假如是的话,倒也能解释,为何他修行雷泽之道这么顺风顺水。”
虽然白沧浪意外猜到了原本的正确答案之一,但他并没有时间细思下去。
嗡——大钟嗡鸣般的声音,响彻云霄。
满足了开启仪式的昆仑秘境之门,终于缓缓开启——而雅拉满意的点了点头,看来昆仑秘境的阵法的确够格。
笼罩在闪电之上的氤氲涟漪,裂开了第一层缝隙。
登时,一阵冰凉的灵气,从秘境中溢出,掀起了一阵自下而上,直入万丈高空的狂风——一时间,原本浓厚的雪云被冲散了,夕阳黯淡的橙光从中溢出,分化出霞光。
浓厚无比的灵气,令绝大部分研究人员都为之沉醉,这感觉就像是浑身浸润在温度最舒适的澡盆中,体内外的污秽被一扫而空的清爽感。
但并非是所有人都沉迷于这种快感,实时监控所有数据的数圣皱起眉头:“数据不对劲,那怕是以匠圣那种胡来的破解方法,速度也太快了!”
而作为计划的制定者,匠圣自然也很清楚——他可不是那种觉得自己计划顺利,就忘乎所以的人,这位看似潇洒的圣席推了推眼镜,沉声道:“昆仑遗迹的阵法几乎没有任何抵抗,任凭我破解……的确不正常。”
苏昼并不知晓数据的事情,他只是顺着那氤氲波动中,那一层似乎通向彼端的裂缝,认真凝视着,试图看清楚背后究竟是什么。
那是略显破败的重重楼阁,以及一座座近乎垮塌的殿宇。
还有……一道在天空中一闪而逝的,巨大的阴影!
昆仑遗迹内部。
一座早已破败不堪,但依然维持大致完好的宫邸之中。
一个巨大的阴影从高空降落,在半空中摇身一变,化作人形,踏入宫殿之中。
古老的昆仑神宫,以玉髓为基,即便因为天地骤变而破败,但只要不遭逢强者对战,就绝不会自然倒塌。
清脆的脚步声响动,整个宫殿通体自发因灵气波动而亮起荧光。
直至宫殿的最深处,一处幽暗无底,仿佛通向另外一个世界的深邃巨洞前。
巨洞被重重符印封印镇压,即便是过去数千年,又被后来者渐渐破坏,但依然闪动着令人心惊胆战的神光,一个似人掌,又似虎掌的掌印,作为封印的核心,四溢着仿佛能将一切事物都切割破坏的五金之气。
在封印前,那人影停下脚步,用古拙的语调嘶鸣道,仿佛是另外一种语言。
属于精怪的语言。
“我嗅到了龙血,还有其他神兽的血脉……仙界的遗民已经开始重新开启昆仑界域的大门。”
它的语调带着一丝焦虑:“你们究竟什么时候才能过来?它们才是这个界域正统统治者的继承人,依照你们教导的方法侵占的权限,很快就会被夺走。”
“不用焦虑,不用畏惧。”
幽邃的心念,从巨洞的彼端传来,它安抚着那个人影:“只要调动昆仑界域中原本就存在的种种阵法阻碍,他们没有那么快察觉此方世界的不对。遮掩好此处的封印,将其缓缓解封,我们终将到来,给予你自由,为你的祖辈复仇。”
“自由……”这个身影低着头,重复着那些词汇:“复仇。”
登时,一种仿佛来源自血脉之中,漆黑的仇恨涌起,它回忆起了许多不堪的回忆,那些被抽筋褪骨,抽髓取脑,以最为狠辣恶毒的方法提炼力量的记忆,遮蔽了它脑中所有的用于思考的区域。
那些恐怖的直立猿猴,提取着它们的力量,幻化为它们的形态,去猎杀它们的同类……
一段时间过后,它才恢复冷静。
“好。”
一段时间后,这个人影从宫殿中走出,抬起头,然后化作巨大的阴影,直入天空。
它飞到苍穹之上,俯视着这个辽阔的世界。
长长的河流自山巅垂落,闪烁着粼粼波光,浩瀚的瑶池旁密布桃林,一株株古老的桃树枯木逢春,在久违的灵气滋润下,重新长出嫩芽。
重重迭起的山峦上,遍布茂密的植被与高耸的山岩,它们层层叠叠,形成了大片大片如同甲壳鳞片一般的密林,丛生在山间大地之上。
但那些并不是山。
而是尸骨。
巨大的阴影俯视着世界,它的神眼能清晰的分辨出,那一座座看似巍峨的山峰,实际上是一具具巨大到难以想象的骸骨——数千米长的龙骸,山峰般高耸的虎骨,而那坡度平缓的圆顶山,在那层层泥土遮盖之下,其实是一具硕大无朋的神龟龟甲。
它们的尸骸,构成了这个世界,这个秘境。
这里是昆仑秘境,百神之所。
万妖……埋骨之地。
巨大的阴影再一次降落,降落在一座‘山峰’之上,这山的整体,远远看上去,就像是一只巨大的鹏鸟坠亡于此。
实际上,也的确如此。
阴影再次幻化为人形,落在这座禽骨山峰的最顶端,一颗破损的青色琉璃宝珠旁。
那正是十六年前,它出生的地方。
这个年轻的有些过分,甚至算得上是‘娇弱’的人形,站立在自己的诞生之所旁,它迷茫的蹲在原地,抱着膝盖,苦苦思考着。
这一次,它的记忆中,再一次浮现出漆黑的憎恨和记忆。
但是这次,记忆中的景象,却又与之前完全不同,甚至截然相反。
那是无数直立的无毛裸猿,被巨大的怪物们当做猎物吞食的记忆——他们被嚼碎骸骨,破脑吸髓,好不容易建好的部落营地,被一只燃烧着的火鸟扇动翅膀,便彻底化做灰烬。
有些人在领袖的带领下反抗,有些人只能狼狈的逃离。
但一样的是仇恨——最为纯粹的仇恨,仿佛从血脉骨髓中的每一处燃起。
所以他们花费了无比漫长的时间,去模仿那些巨兽的力量,利用它们的血脉去对抗它们,甚至将自己转化成他们厌恶的巨兽,去击倒另外一只巨兽。
“这就是,人的……复仇。”
它喃喃自语:“这便是‘妖’。”
血脉之中,两种截然不同,完全相反的记忆,令它痛苦的难以思考:“黑色巨洞的声音,并不可信,它们只是利用我,想要打开那个封印而已……可它们却是我唯一能接受到的外界信息。”
“但我究竟是哪一方的呢?我究竟是它们口中的‘神鸟之裔’,还是夺取了神鸟之力的,名为人类的种族的后代?”
“那些仙界而来的遗民……又是怎样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