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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话一出口,满座皆惊,好几个穿着灰袍的男子当即就愤慨地站了起来。
白锦玉反问道:“我说错了吗?”
那细嗓子手指着她道:“你如何知道时间长了也不能达到大治?”
白锦玉摇头哑笑:“所有的辩术中我最不以为然的就是你这种,看起来牢不可破,实则不堪一击。”
细嗓子脸色惊惶地看着白锦玉,这口气、这架势、这话术……有点熟悉。
细嗓子退下了,但是他身边一个年轻的门生却不知轻重地站出来,质问道:“你说,哪里不堪一击了?!”
白锦玉道:“因为我可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于你啊!没错,也许我说时间长了不能达到大治是不对,那么请问,你们就知道时间长了一定能达到大治吗?”
果然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堪一击,年轻人被怼得脸色刷白。
白锦玉看了看四周,拱手好言道:“我本不想多嘴,只是我有家人在楼上生病了,需要静养,还请劳烦各位声音轻一点。”
但是显然,白锦玉之前的两语已经激怒了两方,此时众人看着她,脸上都写着不愿意。蓝袍中就有人反驳道:“夫人,为一人而约束百人,如此恐怕不妥吧?”
白锦玉看着对方的神色,已然感到锋芒,冷笑了一下道:“人多就代表对吗?十三年了,儒家的‘克己复礼’看来鲁山宋氏也没有学到多少嘛!”
“你!”那人面色愠怒,刚想发作,那个细嗓子从旁赶紧地拉了他一下。那人虽不知何故,但也没再出声。
这时,蓝色的阵营中走出一个长须的老者,他上下端详了一下白锦玉,问到:“夫人是哪里人?”
白锦玉想了一想,回道:“庐州本地人。”
老者微微眯起眼睛,目光汇聚道:“你是翠渚的人?”
白锦玉哽了一下道:“不是……”
老者微微松了一口气:“夫人家中有人病了的确令人焦虑,不过此处是客栈并非夫人家的私宅,如此约束众人恐于理不合吧?”
老者这软硬兼施的话一说,立即得到在场一百多个人声援,他们纷纷说白锦玉这样要求众人太过分、不合理、好自私。
白锦玉在声讨中负手沉默,这些人的声音真的烦死了!全是臭不要脸!说得冠冕堂皇一派虚伪正义,若是告诉他们现在楼上病的是当朝的晋王殿下,不用她说,他们都会乖乖禁声。
闻宴曾说这些人读书无非就是为了做官,对任何事都会硬气,但绝对会为俸禄折腰。
等他们一阵劲头过去,白锦玉无语地笑了一笑,抬头道:“好吧,既然你们都是文渊世家,那我们就以学问说话,我问你们一个问题,如果你们之中谁能够回答我,就可以讲话,否则,谁都不可以讲话。如何?”
白锦玉虽然语气委婉,但这话中的内容确实是目中无人。这里有一百多个孟宋两家的儒道两学的精英,她居然想一个问题就让大家闭嘴!
果然立刻就不少人跳了起来。
“小小女子,狂妄至极,我倒要见识见识是什么样的问题,会让我们没有一个人答得出来!”
“正是,你当我们十几年的书都是白读的么?”
“你以为我荆州孟氏百年名声是纸糊的?”
“对,快说出来,让本公子教教你!”
……
那蓝衣老者和细嗓子互看了一眼,点头交换了意见,由那老者出面道:“好!一言为定!”
白锦玉面不改色的微笑,点了点头,道:“好,那我要说我的问题了。我的问题就是‘你们儒家、道家都推崇君权天授’,那么请问,这究竟是因为你们跳脱不出这个设定,还是因为你们需要仰赖于这个设定?”
她话音落下,满座怔愣。
这个问题不是考儒道经典,也不是讨论儒道思辨,而是跳脱出来谈儒、道与君权共生的必要性,白锦玉觉得他们之中可能有一些人连题目都听不懂。
这个问题极其刁钻,答案若不是否定皇权,就是否定儒与道自身,然而这种论调是谁都不会说的。
当场并非无人能说一两句,而是没人敢说一两句,真的是一个问题让儒道两家一百多人全部哑口无言。
白锦玉留了一会儿,无人来答,她便道:“我先上楼了,如果你们之中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了,欢迎来告诉我!”说毕,她毫不留情面地转身扬长而去。
上得楼来关了门,白锦玉赶紧来瞧凤辰,一回头,见他已醒了正欲撑着起身。
白锦玉上前,抱了床被子靠在他的身后,展颜道:“殿下你醒了,楼下是不是吵到你了?我已经把他们摆平了,他们一时半会儿不会再那么聒噪了。”
凤辰虚弱道:“我听见了。”
白锦玉脸上一赧:“殿下见笑了,他们实在太烦了,我本来也不想这样出头的。”
凤辰眉眼温润地看着她,道:“你胆子不小。”
白锦玉怔住,也许凤辰只指她给楼下人等出的那道涉及君权的题目,但是她好像却联想到了什么别的东西。
但此时,她只能装作是指那个问题,于是讪讪道:“害,这个问题并不是我自己想的,是以前闻宴告诉我的。”
凤辰道:“是他?”
白锦玉道:“嗯,闻宴是不是很厉害?”
凤辰点点头:“不愧是江流三杰之首。”
白锦玉道:“嗯嗯,闻宴的确是有两下子。”
凤辰默了一默,问:“闻宴说的话你记了这么多年?”
白锦玉上前靠近了凤辰一些道:“我告诉殿下一个秘密,”她神秘地一笑:“其实我的学问本事大部分都是闻宴教的!”
凤辰脸色微不可察的一怔,随即平和道:“是吗?不是你师傅吗?”
白锦玉没有察觉异常,继续道:“我师傅是钻研土木建筑的,他说那套女子学了太累了,就让我什么都不学,平时也没空管我。”
凤辰道:“可是,据说闻宴为人十分高傲,他怎么会教你呢?”
白锦玉顿时笑了起来:“因为我缠着他的呀!”
凤辰的目光都惊悚了,声音迟滞道:“你……缠着他?”
白锦玉就像已猜到了似的道:“很不可思议对不对?闻宴不像是那种能被缠动的人吧?”
凤辰的声音起了一些细微的变化,问道:“你怎么缠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