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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甄好早知道裴慎如今厚颜无耻,可却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又厚脸皮到这种程度。
裴慎这句话,又与亲口问她,何时愿意答应做那等事情有何区别?!
甄好目瞪口呆,好半天说不出一句合适的话来。
可偏偏裴慎浑然不觉,还说:“夫人这回不开口,是不是也是默认了?”
“……”
甄好的面色涨得通红,差点连反驳都忘了,她急忙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呵斥道:“你胡说些什么!”
可她面红耳赤的样子落在裴慎的眼中,哪怕是语气再凶,都是色厉内荏。
“我说的不过是夫妻之间再正常不过的话。”裴慎坦然道:“我与夫人是夫妻,这世间再亲密不过的关系,我是夫人明媒正娶的夫君,我喜欢夫人,说这些话又有什么不对呢?”
甄好一噎,又被堵的没了话。
好半天,她才小声地说:“你再这个样子,我就要生气了。”
裴慎这才住了口。
他虽然是厚脸皮,可说这些话,他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平生头一回口上花花,面上说的熟练,唯独裴慎知道自己全是试探。
试探到甄好的底线之上,他便立刻收敛了。
好在裴慎正经的时候,也还是很可靠的。两人在底下无处可去,只能坐着闲聊,裴慎看过的书多,见过的事情也多,他的口才也向来出色,话题随手捏来,提起自己之前办公时的旧闻,甄好很快就听得入迷。
一入迷,时间便过的飞快。
裴慎不知道喝了几回水,说的口干舌燥,暂停下来时,两人忽然听到了其他的动静。
是落叶被踩踏的声音,有人从那条山洞里过来了。
两人一愣,继而眼睛一亮,立刻站了起来。
“裴大人?裴夫人?”来人是个陌生人,小心翼翼地喊着他们:“你们在这儿吗?”
有一点火光从山洞里面映了出来,裴慎连忙拉住了甄好的手,扬声应道:“我们在这里!”
山洞里的人大喜,连忙快步从里面走了出来,他身上穿着军中士兵的制服。
“裴大人,我奉王爷的命前来寻人。”士兵松了一口气,说:“可算是找到您了,裴大人,大家都在担心着您,快些出来吧。”
裴慎颔首,拉着甄好走了出去。
他随手从地上的火堆里拿出了一个火把,三人走进了山洞里,有火把照明,路也好走了不少。
士兵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说:“昨日裴夫人身边的丫鬟跑回城里喊人,大家可都听说了此时,怀州的百姓们可都来了,大家都在担心着您,若不是王爷拦着,恐怕这山头都要被百姓们占满了。”
裴慎神色微动:“竟是惊动了这么多人?”
“大家听说裴大人出事,可都担心的不行,裴大人是好人,为怀州做了不少事,怀州的百姓都看在眼里。不只是怀州的百姓,就连我们王爷,听说裴大人出事之后,也立刻派了人过来找,裴大人出事,我们王爷可是最担心的。”
裴慎表示怀疑。
像是感觉到了他的不信,还是不知道是想起平日里他与靖王不和的样子,士兵连忙道:“我们王爷听说了此事,连夜便带人来找,一直到了天亮都没离开,还是城中出了事情,王爷才急忙离开,要不然,裴大人这会儿上去了,还能碰到我们王爷呢。”
裴慎不置可否,说着,几人便已经走到了原先他们掉下来的地方,有火把照明,才看出这洞口竟然不是垂直的,是有些倾斜的斜坡,也因着这样,两人当初是半滑了下来,要不然,这会儿早就已经尸骨无存了。
士兵让两人稍等,拽着被续了数回的绳子,他有规律地拽动了几下,打了两人看不懂的暗号,再上面也拽动了几下,等互相通过气,才回身对二人道:“裴大人,裴夫人,不知道是谁先?”
“夫人先上去吧。”裴慎侧过身,帮着甄好把绳子系好,他拉了拉,试了试松紧,才松手:“夫人,千万要小心些。”
甄好默默点了点头。
她抬眼看向裴慎,明明从这出去是件好事,可她心里头除了起初的欣喜之后,竟然还陡然生出了几分遗憾来。
可她有什么好遗憾的?
甄好忍不住多看了裴慎好几眼。
仿佛是察觉出了她的不安一般,原本已经退开的裴慎忽然上前一步,伸手抱住了她。
甄好一惊,可她的脸已经埋进了裴慎的胸膛里,鼻子抵着裴慎的胸前衣料,甄好微垂下眼,有些不敢抬起头来,生怕会看到旁边士兵惊讶的目光。
真是……旁边还有着人呢,裴慎……裴慎怎么能做这种事情!
“夫人。”裴慎微微侧过头,唇几乎抵在她的耳边,温热的呼吸拂过甄好的耳廓,她只觉耳朵一下子滚烫了起来。
甄好闷闷应了一声。
“夫人,你可别忘了先前答应我的事情。”裴慎声音压的低,字字如同滚烫暧昧的响雷。“若是你出尔反尔,我可不会善罢甘休的。”
甄好晕乎乎的,不知不觉便应了一声。等应完了,她才回过神来,她答应了裴慎什么?
两人可说了不少这样那样的话,裴慎这厮的脸皮实在是厚,什么好的坏的全都往外说,一点也不知羞,甄好驳了好几句,可也有许多因着不好意思而羞于回应,也不知道裴慎是不是误会了什么,难道是当做她默认了不成?
甄好顿时心惊。
她仰头朝陪裴慎看去,还想要说点什么,想要问问他究竟是什么意思,可旁边的士兵催促了一声:“裴夫人?”
甄好刚张开的嘴巴又闭了回去。
裴慎眼神安抚,温和地道:“夫人不必担心,夫人若是害怕,就闭着眼睛,底下有我在,上面还有枝儿等着。”
甄好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眼,反倒是被他先前的话弄的心烦意乱,一时满脑子心绪纷杂,也顾不上被拉上去害不害怕了。
士兵又拉了拉绳子,打了个暗号,甄好便觉得上面传来拉力,她又看了裴慎一眼,而后闭上了眼睛。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她逐渐听到上面传来的声音,有枝儿的,也有其它陌生人的,而后头顶也越来越亮,那些人的声音也出现在了耳边。
“小姐!”一见到甄好的人影,枝儿便立刻扑了过来,满脸激动地道:“小姐,你吓死奴婢了!”
甄好狼狈地爬了上来,胡乱安慰了枝儿几句,又连忙转头朝洞口下面看去,绳子又被放了下去,甄好就翘首企盼,巴巴地等着其他人把裴慎拉上来。
中途,谢琅也处理完了怀州的事情,赶到了这边来,见着了这边的进度,他顿时长舒一口气,见人完好,才彻底放下了心。
谢琅关心了一句:“裴夫人,你与裴慎没出什么事情吧?怎么会忽然点进那洞里去?”
甄好恹恹抬眼看了他一眼,只胡乱应和了几句。她所有心里都在底下的裴慎身上,也没有多少精力搭理靖王,见状,谢琅也识趣地没再继续开口。
他只是状若无意地提了一句:“听闻裴夫人出了事,本王实在是担心的很,连忙派了人过来,裴夫人应当是受了不少苦,好在没出什么事情。”
甄好不冷不热地道:“多谢王爷出手相助。”
在底下听多了裴慎的厚脸皮的话,原先听靖王套近乎,她心中还觉得不适,如今却是半点感觉也没有了,既无好感也无恶意,心中半点波澜也难以生起。
裴慎上来的速度可比甄好快多了,他一上来,先四处转头找了找甄好的身影,等找着了,先是眼睛一亮,等看见站在旁边的谢琅,眉头微微蹙起。
“靖王殿下。”
裴慎朝他走了过来。
谢琅没由来的心底一虚,他咳了一声,微微抬起下巴,准备接受裴慎的道喜。
说到底,这回两人能得救,可是还是他的功劳最大,裴慎难道还能不谢他?
却见裴慎严肃地道:“靖王殿下,我有一事要与殿下汇报。”
谢琅下意识地问:“什么?”
“我在底下发现了地下河,河底很深,水源充足,想必能缓解近日怀州城里少了两口井的燃眉之急。”
听见是地下河,谢琅也严肃了起来。
他还想继续问,又见裴慎拱了拱手,道:“此事还得拜托靖王殿下,殿下手下人手充足,开发地下河之事,由殿下来做是最合适不过,若是那地下河能有用处,对殿下、怀州来说,都是大功一件。此事事关重要,除了殿下之外,我也不敢交给其他人。”
谢琅也严肃点头:“本王会处理妥当的。”
“交给殿下,那我也能放心了。”
说完裴慎又提了一些关于地下河的发现,谢琅一一记下,只等着之后能够用上。
旁边的怀州百姓听到了两人的话,也是欣喜不已,比裴慎被救上来了还高兴。
“裴大人方才说的话,你们听到了没有?”
“真的有地下河?”
“这可是件大好事啊!”
“没错,最近天上下的雨都变少了,又有两口井被下了毒,原来我还在担心呢,我们这里多久没发生过干旱,如今又是战乱,又是缺水,我还想着老天爷是不是与我们怀州过不去,如今看来,还是老天有眼,对我们怀州还是不错的!裴大人这不就发现了地下河嘛!”
“没错,可多亏了裴大人!”
“裴大人这回遭了难,可也是因祸得福,这不是发现了地下河嘛!”
“真是辛苦裴大人了!”
怀州百姓们越说越激动,越说越热情,句句都在夸裴慎的功劳。
谢琅原本还在听着,可听着听着,忽然察觉出不对劲来。
怎么这些百姓张口只提裴慎的功劳,却不提他的呢?
发现了地下河的人是裴慎没错,可之后地下河的开发之事,可全都要靠他,裴慎是误打误撞因祸得福,他却是老老实实干了实事的!
谢琅眼皮跳了跳,敏锐地察觉出什么不对,他霍然抬头去寻找裴慎的身影,却发现不知何时,裴慎的人影已经不见了,他四处找了找,才见裴慎正在裴夫人的身边。
裴慎口中还句句是关切:“夫人,方才是不是吓到你了,这两日夫人受苦了,我陪夫人一块儿回去。”
谢琅的眼皮重重地跳了跳!
甄好回头看向这边,小声对他说了一句什么。
又听裴慎说:“夫人不用担心,还有靖王在这里,之后的事情,靖王殿下会处理的。”
谢琅:“……”
他望着两人相携离开的身影,总觉得无形之中好像又被坑了一回。
……
两人一下山,便立刻坐马车回了家中。甄好还未进门,就已经高喊着枝儿放水要洗澡。
她在地下待了这么久,先前便出了一身汗,又在枯枝落叶堆里滚过,不但身上的衣裙破了,也觉得浑身上下都不对劲。
枝儿忙不迭去准备她的洗澡水,府中的下人忙活起来,裴慎也连忙去另外一间屋子休整。
昨夜裴淳就听说了两人出事的消息,心中着急的不得了,只是他人小,就算是想要做些什么,其他人也不答应,今日一早时还被撵去了学堂,可还是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的,好不容易听说两人回来的消息,便连忙从学堂中逃了出来,过来看两人。
两人失踪,裴淳心中惊慌的很,一整天都浑浑噩噩,甚至还回想起了当初祖母去世时的日子,那时还有裴慎这个兄长顶天立地,可除了裴慎与甄好之外,他也没有其它的家人了。
他赶回来时,两人都已经进屋去洗澡,裴淳前前后后跑了一圈,而后就蹲在裴慎屋前的门口,等着裴慎出来。
他还在门外喊:“哥,你下回出去,可不可以把我也带上?”
因着裴慎不喜近人的习惯,他屋子旁边都是没什么人的。
隔着一扇门,兄弟俩就开始说起话来:“我带着你嫂嫂出门,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裴淳托腮,道:“可是你们要是出了事,我也会很担心的。这儿……这儿一点也不好,既没有京城好,也没有江南好,哥,我不喜欢这儿。”
“……”
屋中沉默了片刻,裴慎再开口,已经提起了其它的话题:“你知不知道,我与你嫂嫂发现了什么?”
“什么?”
“地下河。”
裴淳也是知道他这段时间忙活的内容,闻言顿时眼睛一亮:“是你想要找的地下河?”
“嗯。”
“那里面是什么样的?”
“……很多水。”
“……”
“还有会发光的石头。”
“发光的石头?”
“之后靖王会派人去开发地下河,等那里通了,你再去看看,那儿也漂亮的很,你应当会喜欢。”
裴淳听着,不禁憧憬了起来。
兄弟俩隔着一扇门,你一言我一句地说着话,等裴慎洗完澡之后,他出来摸了摸弟弟毛茸茸的脑袋,才轻声说:“去休息吧。”
裴淳昨晚就没有休息好,他惦记着兄嫂的安慰,小孩儿一整夜都没有睡好,白天也是一直担心着,方才与裴慎说话的时候,就已经连连打了好几个哈欠。这会儿便乖乖点了点头,跑去自己的屋睡觉了。
而后裴慎去寻了甄好。
他方才洗澡时,也在自己身上发现了不少淤青伤口,应当是这两天在哪里撞出来的,原先隔着衣服,心神也不在这儿,他也没注意这些。他都受了些伤,就更别说比他还要更加娇嫩的夫人。
裴慎去的时候,甄好还没有从屋子里出来,枝儿站在门外守着,一见他来,便立刻扬声喊了一声:“姑爷,您怎么来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裴慎的错觉,好像听到了屋中慌乱的水声。
他唇角翘起,温和地道:“我来看看夫人。夫人还未好吗?”
“小姐还要好些时候。”枝儿如实道:“小姐方才还说,等会儿还要先歇息一会儿,姑爷若不是急事,不如也去好好休息,等休息好了再来。”
枝儿也不知道他们在底下发生了什么,这会儿便老老实实按着平日里甄好的习惯来。
只是她的话音刚落下,紧闭的屋门忽然打开,甄好头发还湿漉漉的,身上的衣裳都因为仓促而沾上了水花,她匆匆出来,抬眼对上裴慎的目光,快要脱口而出的话一下子堵在了喉咙里。
甄好深吸了一口气,才发现自己的呼吸都有些急。
她平复了一下呼吸,连声音都变得低了不少:“你……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裴慎微微摇了摇头,又说:“我担心夫人,就来看看夫人。”
甄好拢了拢湿漉漉的乌发,想到自己这幅模样被裴慎看了去,非但形容狼狈,就连脸上也未施半点脂粉,她在裴慎面前向来都端庄,也时时注意妆容首饰,何曾这般狼狈过。平日里注意着形象,这两日却是毁了个干净。
甄好小声说:“有什么好担心的。”
裴慎道:“我怕夫人受了伤,只是先前没注意。”
“你放心便是,我什么事也没有。”甄好运气好,只在摔下去时磕磕碰碰了一些,只不过有些淤青,但是养养就能好,也不用在意。
裴慎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那你呢?”
裴慎轻描淡写地道:“不过是一些小伤,夫人也不必担心。”
甄好的心却是立刻提了起来:“你受伤了?!”
“只是一些小伤。”
裴慎面色淡定,可甄好却镇定不了,这会儿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不形象的,连忙跨过门槛走了出来,拉着裴慎就往屋子里走,她连声喊:“枝儿,枝儿,把药箱拿过来!”
裴慎任由她拉着,视线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目光温和。枝儿抱着药箱飞快地跑进来,左右看了看两人,又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她拉上门,守在门外,不让其他人进来。
“哪里受伤了?把衣服脱了,让我看看。”甄好打开药箱,从里面拿出了伤药,催促道:“小心耽误了伤势。”
裴慎这才慢腾腾解开了衣带。
他非但是摔下来时摔出了淤青,后来进地下河里探时,底下黑漆漆,他看不太清,偶尔撞到了石头也没有发觉,浑身上下的伤多得很,也有细小的被碎石划破了的小伤口,没有流多少血,只是小又多,又在水中被泡得发白,淤青与伤口在一块儿看起来还有些可怖。
甄好顿时心疼不已,小心地拿了伤药倒在伤口上,又扯了许多绷带让裴慎缠上,因着伤口多数在背上,将前胸后背缠了个遍,明明只是小伤,反倒是被包的像是受了重伤一般。
裴慎垂下眼眸,替他包扎时,甄好便凑近了他,只要他低头,便能将她的眉眼看得清楚。裴慎心念微动,一时看的出了神。
他心中想:无论什么时候,夫人果真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人。
裴慎下意识地轻声喊了一声:“夫人?”
甄好还在处理他身上的其它小伤口,明明是小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伤口,可在她眼中也好像是什么致命的重伤一般,对待的十分认真。
甄好没应,裴慎又喊了她一声:“夫人。”
甄好这才应了一声:“什么?”
裴慎轻声说:“夫人,我好喜欢你。”
甄好一愣。
她抬起头来,裴慎低着头,她只一抬眼,便能将裴慎的五官收入眼中,他目中含着诸多情意,只对视一眼,甄好便出了神。
她抬起头后,裴慎就看的更加清楚了。
他再微微低下头,眼中的柔情几乎要化成一滩水般渗出来。
两人的距离已经是极近了,呼吸都交缠在一起,裴慎胸膛里的心跳陡然变得强烈又明显,咚咚咚地耳边响,像是诱|惑人步向深渊的调子。
他问:“夫人,你是不是也心悦我的?”
他还说:“夫人,我好想亲亲你。”
他不但说了,甚至还这样做了。
裴慎微微低头,唇便贴了上去。两片柔软的唇瓣贴在了一块儿,对方的气息互相蹿入鼻中,交缠在一块儿,几乎分不出你我。
不知怎么的,甄好竟没有立即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