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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藉一片的营地内,俘虏们老实地搬运起尸体,堆到营地外面。
李老根和木兰过来时,瞧见的便是这等场面,穿着鸳鸯战袄的五十多官军被一队家丁驱使,就像是最乖顺的羊群般听话。
李老根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因为那队家丁领头的是李二狗,这个原本傻兮兮的侄子,哪还有半分傻样,他沉下来不笑的脸庞瞧着居然有几分可怕。
见到木兰,李二狗和家丁们也都是纷纷行礼,队伍里木兰管着大家的吃喝用度,而且木兰和高爷关系不浅,客气些总没错。
“二狗。”
“叔,俺要看管这些俘虏,有啥事等空了再说!”
“你这小兔崽子,翅膀硬……”
李老根没想到侄子敢跟自己摆谱,只是刚张嘴,就被吓住了。他走南闯北多年,李二狗一瞪眼就知道这个侄子杀过人见过血,再不能像以前那样对他。
“好好,待会咱们再叙话。”
李老根讪讪笑起来,连忙跟着木兰走了,心里面却不是滋味,侄子和七郎都跟中邪似的跟了高进,李家商队就剩下他这个当家的。
董步芳见到李老根时,也没多说什么,这个老哥哥向来精明,就是格局太小,平时人又小气,不然当日高进说要收家丁,商队的伙计们又怎会转投门下。
“魏管事,东西全都在这里了。”
董步芳带着木兰到了营地里堆放货物的地方,装货的大车压地足有指深。木兰掀开上面罩着的油布,李老根只看到堆得整整齐齐的灰白铁块,顿时呼吸急促起来,因为面前装货的大车足有十辆。
铁器在草原向来是紧俏货,能吃下大宗铁器的都是大部落,而且愿意用现银结算,对于商队来说,省去了以货易货的转运费用,还便于携带。
“这……”
李老根口干舌燥,他算了算这十辆大车起码有万斤铁器,而且都是上好的精铁,这起码是三千两银钱的大买卖。
“魏管事,这些都是……真……真的!老汉怕不是在做梦吧!”
“自然都是真的。”
木兰也是满心欣喜,高家老宅挖出来的金银早就用得干净,这些铁器就是银钱。
李老根终于后悔起来,当日高进带着队伍要来找张贵报仇,就他不看好,觉得高进时带着他们送死,可是哪里想得到高进竟然真的做成了,而且还有那么大一笔横财。
就在李老根想着等高进回来后,要如何缓和下关系,讨好高进时,只听到营地外响起家丁们的喊声,“高爷回营。”
李老根看到木兰转身就走,也是立刻跟上,这年头拳头就是道理,高进的拳头显然比他想的大得多。
营地外,俘虏们看着前方回来的马队,神情复杂,因为他们看到队伍后方,骑在马上的少年手中牵绳,绳子绑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原本在堡寨里作威作福,不可一世的百户大人。
张贵披头散发,满脸血污,踉踉跄跄地被绳子拽着前行,沈光看到那些被俘虏的官军,忽地一夹马腹,胯下战马朝前跑起来,顿时便把张贵拽翻在地,拖行起来。
看着如同死狗一般被拖进营地的张贵,官军们在沉默片刻后,有人高叫起来,“活该!”
官军们的反应,高进全都看在眼里,张贵不得人心,全是因为他平时苛待底下士卒,克扣军饷,不然的话他带着家丁们袭击营地,这些官军又岂会毫无战心,一触即溃。
高进带着伙伴们进营后,董步芳招呼着家丁们将全部俘虏都驱赶到空地上,这时候张贵已被绑在木桩上,他看着底下黑压压的官军,面上全是愤恨,这些官军哪里像是经过苦战的样子,显然是一触即溃后就投降了。
高进站在厢车上,十七名伙伴站在两侧,身上黑衣染血,或持矛或扶刀,显得威风凛凛,看得家丁们羡慕不已。
“我当日曾与你们有言,做我门下家丁,只要此战听从号令,奋勇向前,人人有赏。”
将那袋从李达处得来的银钱扔在脚边,高进看向排成四个纵队的家丁们大声道,“我高进言而有信,今日便将这卖命银子发给你们。”
“魏管事,你来称银子。”
“是,少爷”
木兰上前道,她走到那袋银钱边上时,底下四队家丁们俱是人人面色潮红,谁能想到高进会那么快兑现承诺,最重要的是这一仗他们自觉没出什么死力,也没为高进卖命。
“董步芳,你帮木兰一起发银。”
“是,高爷。”
董步芳看着打开的袋子里亮闪闪的银钱,心里火热,这才是做大事的人,不舍得银钱,如何叫厮杀汉愿意为你死心塌地的效命。
可惜这样简单的道理,朝廷的大官们也不懂!
“第一队,上前。”
随着董步芳的大喝声,李二狗领着他那队家丁,排队走到木兰跟前,当他从木兰手里接过那十两有银锭有碎银的银钱时,他忽地朝高进跪下,重重地磕头道,“愿为高爷效命赴死。”
“起来,这是你应得的。”高进跳下厢车,拉起李二狗,然后看向其他家丁道,“你们为我高进卖命,我高进绝不相负。”
李二狗后,家丁们拿过银子,虽然没人再跪下,但仍是个个都如同李二狗那般口中呼喊,“愿为高爷效命赴死。”
看着家丁们领银子,尤其是河口堡里那些认识的青壮,被俘虏的官军们个个都眼红不已,更是有不少人道,“早知高爷这般大方,我也反了张贵这狗贼,愿做高爷的家丁。”
家丁们领过银钱,高进让木兰取二十两给董步芳,让董步芳不知该说什么,这一仗他自问没出什么大力,攻打营地时最凶险的战事都是高进带着伙伴们做的。
“高爷,这银钱我受之有愧。”
“这些日子,你训练家丁甚为用心,若没有你,今日一战,只怕折损不小。”
高进不会因为董步芳没有下场厮杀就小看这个老军官,他指挥家丁队时,前进后撤的时机抓得极为老到,才让家丁们没什么伤亡,只有几人被官军的长枪刺伤。
在高进的坚持下,董步芳收下了这二十两,只是心中暗道日后要为高进效死命。
“接下来,便是各位兄弟,你们随我一同出生入死,先破敌营,再擒贼酋,每人也领二十两。”
给家丁们发完银子,便轮到高进身边的伙伴,没人跟高进矫情客气,当日歃血为盟,少年们已经决定此生追随高进,一个个都是大方领了银钱,揣进怀里后复又站回原位。
兀颜也被高进塞了二十两银钱,这回他没有再还给高进,只是拿了钱后,像条忠诚的猎犬般站到高进身后。
“呵呵呵……”
看着高进大肆发银,收买人心,被绑住的张贵忽地大笑起来,然后朝看过来的高进道,“高进,你可知道我是为谁做事的,你动了不该动的东西,等你回到河口堡,这些拿过银钱的全都要死。”
“老狗,死到临头,还敢做妖。”
不等高进回应,离着张贵最近的沈光,一巴掌拍在他脸上骂道。
“阿光,让他说。”
高进喝住沈光,他看着垂死挣扎的张贵,倒要看看这厮还能有什么话。
“高进,这些银钱,还有营里的铁器都是徐千户的,你现在放了我,事情还有得转圜。”
张贵见到高进让自己说话,自以为有活命的机会,连忙恐吓起来,只是他话刚说完,便听到高进冷笑道,“说完了,你看看这是什么?”
循声望去,张贵看到高进手里多了块朱漆色的木牌,然后他呆住了,他认得那是四海货栈的牌子,难道说这高进是为那里做事的,想到木牌所代表的的势力,张贵一时间呆若木鸡。
俘虏里,原本因为张贵一番话觉得高进日后只能亡命关外的官军,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暗自揣测起来,觉得高进怕不是攀上什么贵人,就是杀了张贵这等朝廷命官,也未必会有什么大事。
“高进,你休要拿一块破牌子来诳我。”
张贵声嘶力竭地吼叫道,他在心里拼命告诉自己,高进那块牌子根本代表不了什么。
“张贵,你以为你的狗命金贵么?”高进看着歇斯底里的张贵,冷声道,“就算没有这块牌子,我把营里的铁器卖了,拿银钱去见徐千户,你以为徐千户会给你报仇?”
“马兄,我说过,张雄是你的,该是你报仇的时候了。”
高进说完,朝马军道,方才马军也拿了二十两,至于张雄,只剩下半口气,是被马匹驮回来的。
“高爷,以后我马军这条贱命就是你的了。”
马军朝高进大声道,接着双眼赤红地从陈升和杨大眼手中接过张雄,拖到了张贵面前。
“老狗,我也要让你尝尝失去至亲的滋味。”
“马大哥,不要杀我……爹……我还不想死啊!”
被马军拎住脖子口的张雄挣扎起来,他涕泪俱下的哀求讨饶,哪怕他再不成器,也是张贵最疼爱的长子,这一幕只看得张贵血目贲张,朝马军吼道,“马军,你有本事冲我来,放过我儿。”
“嘿嘿,老狗,你仔细看好了。”
马军脸孔狰狞,手中短刀从张雄的脖子左侧刺入,满满的切割动作,张雄初时还在挣扎,到最后因为颈血倒灌喉咙开始窒息,竟是失禁崩溃。
“高进,杀人不过头点地,你……”
见马军状若疯魔,张贵转而朝高进喊道,可是他话未说完,只见高进双目赤红,几步间就到了他面前,一拳砸在他的脸上,“杀人不过头点地,老狗,你忘了你是怎么对我阿大的了么!”
想到被自己下令五马分尸的高冲,满嘴碎牙和血沫的张贵再说不出话,只能绝望地看着儿子在面前被马军慢慢虐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