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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在听了浩能大师与谢二郎对泰和伦死亡时间的推测后,孟岚琥开口问道:“二叔,当初父亲死后,是哪位官员来查看详情的?”
泰和仁想了下,道:“是京都府的一位毕大人,他来看过后,也没说什么,就把大哥按意外溺亡给报上去了。”
浩能大师在脑海中搜索了一下,对姓毕的官员没什么印象,于是说道:“这要回去查一下,不过今天算是很有收获,咱们之前所有线索都断了,如今终于有方向可查了。”
临走前,谢二郎对孟岚琥道:“若是可以的话,你最好把杜氏身边的老仆妇再审一审,说不定有人还能提供点别的线索。”
孟岚琥点头应了,待他们一走,就备了马车,赶往族长家。
他们之所以要去族长家,只因为杜氏最信任的田婆子一家都被族长关押在了族中某处空闲院子中。
当泰竹声得知,孟岚琥两口子是为老伯爷之死来的,立刻带着他们去见田婆子一家。
路上,泰蔼鑫挑着能说的,告诉了族长。当得知,老伯爷尸体失踪,死亡时间很可能被人造假后,泰竹声也倒吸一口凉气。
这位后面就不再询问,他知道,若是能说,这位侄孙自然会告诉他。而那些不能说的内容,他知道了不但没好处,说不定还会引来麻烦。
当见到正在院子中烧火做饭的田婆子后,他们把人叫到了一间空房内,然后让蔡山照和麦穗等人看好四周,不要让闲杂人等靠近。
田婆子本来还以为伯爷夫妻是为杜氏的隐秘而来的,正打算坐地起价,要些好处的。
谁知道,他们偏偏问的是老伯爷的事情。
因事关重大,孟岚琥也悄悄用上了震慑,然而让人失望的是,田婆子说起杜氏的事来,倒滔滔不绝,而对老伯爷,尤其是他死时的事情,却是没几句话可说。
两人有些失望地,跟着族长离开了院子。
在他们身后,田婆子的儿子田德才正目露贪婪地盯着几人的背影。
回到伯府后,孟岚琥对其余那些老年仆妇挨个又问了一遍。
然而可惜的是,这些婆子当年都被袁管家分派了些外围事务,或是负责宴席丧仪等事。亲自接触到泰和伦尸体的反倒只有泰和仁与老伯爷的那些亲信。
而浩能大师那边,在查询了吏部的档案后,找到了那位毕姓官员。
然而就在嘉和帝登基当年,这位官员就因老母去世,辞官回乡守孝去了。
这样一来,再去那官员老家查探,可就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了。
然而,二十多年都等了,泰蔼鑫和泰和仁也不介意再多等几个月,因此大家也就安下心来,直待派出去查案的人把消息传回来。
伯府里虽然为老伯爷的死而起了些波澜,然大家的日子并未受到太大影响。
泰祥博每日仍旧是,上午去翰林院中看看书、听听老翰林们谈天说地。中午与窦宝一起在附近的饭馆中吃顿午餐,晚上散衙后与佰子苏等人一同去城西泰家吃顿晚饭,再聊聊天。待天色晚些时,就与窦宝一同返回伯府。
这天中午,他与窦宝正在一家小酒馆中吃面。就听隔壁桌上,几位读书人打扮的青年正在边吃边聊。
不知怎地,话题就转到了去年殿试后举办的春日宴上。
一位方脸青年叹道:“咱们去年没赶上,听说春日宴上,好几位进士都走了桃花运。那个状元,不就是在那时被国公夫人看上的嘛……”
他身边的白衣青年道:“难怪,年底时,他分到了吏部去。啧,那可真是个好地方啊!”
一个尖脸青年摇头道:“此种靠裙带关系争来的官职,我等大丈夫不屑得之。”
这时那方脸青年轻笑声道:“这事啊,也不好说。被国公家看上,倒真是美事一桩。可若是被有些人家看上了……呵呵,就以你我的背景,拒绝了可能得罪权贵,仕途难入。若是答应了……呵呵!”他摇摇头,冷笑几声。
“诶,王兄你这意思是,有些权贵人家就算看上我等,也并非好事?”尖脸青年刚才还一脸不屑地说不靠裙带关系,此刻又对权贵们的事情露出一副很感兴趣的嘴脸。
白衣青年在一旁听了,嘿嘿冷笑两声,说道:“远的不说,就说国公家的小姐吧,与她交好的有一位侯府小姐,说起来,你们应该也有耳闻,就是徒侯爷家的大小姐,嘿嘿……”
这话一出,那方脸王姓青年也跟着哼笑一声,说道:“去年七夕,这位徒小姐可是威风了一把,把那玉帝与织女都给骂了,嘿嘿。最后一鞭子把说了她几句的柔弱女子都给抽了,你说厉害不厉害?”
白衣青年在一旁补充道:“我与王兄当日可就在附近,见得真真的。要我说,这徒小姐爱抽人应该是家学渊源。那徒侯爷当年可不也是当街差点把他好友抽死吗……啧啧啧,你若是被他们家看中了,哪天万一小两口争上一句半句的,搞不好就小命难保,而且人家徒侯爷杀人还不用担一分罪名,嘿嘿……”
“胡说八道!”
“无耻之尤!”
听到这里,泰祥博与窦宝都气得拍案而起。
“诸位看样子也都是读书之人,想来圣贤明言是不少读的。然,不知这等背后非议闺秀,污蔑勇士英雄的言行是自何处学来的道理?”泰祥博满脸怒色地问道。
那三位考生,正是去年春闱失败的三名举人。他们本来喝了点小酒,正脑子发热,有点忘乎所以了。
此刻被泰祥博一声喝问,顿时惊得醒了过来,也知道自己三人所说大为不妥。
只有那方脸青年,因为在三人中常以大哥自居,所以嘴硬道:“这位兄台,指责我等之前,是不是也要检讨下,不该窥听他人私语啊?”
“私语?”窦宝气得喊了声,“我们隔着你们至少三张桌子,可你们三人倒好,大大咧咧就在这酒馆中说起了诽谤他人的私语,真要说什么见不得人的私语,我劝各位还是回家去说吧!”
“各位刚才所说之事大为不妥,先说七夕徒家小姐的事情。不才当日正与友人也在当场。可我们所见却与你等所说大为不同。徒家小姐当日明明是与友人先挂好了祈福铃,结果却被旁人无礼摘下不说,还嘲笑她们写的祈福签不够精美应景。且徒小姐最后也没有抽当时在场任何一人,只是用鞭子把后面抢夺了她们位置的女子所挂之物给刷了下来。当日在场之人众多,我倒也识得几个,若是两位觉得我撒谎骗人了,大可与我一同寻人对质!”
他这话一出,那王兄与白衣青年都有点尴尬,去年七夕时,他们根本就不在徒小姐附近,更别提亲眼目睹事情经过了。完全是事后听别人说了几句,再加上自己臆想了一番后,得出的结论。
如今,有当日在场的人要找他们对质,两人又如何有底气应下。
泰祥博见他们不语,就继续说道:“至于徒侯爷伤人之事,想必几位也是以讹传讹,不知真相罢了。徒侯爷高人雅量不屑为自己辩解,小子今日就越俎代庖,与各位分说一下。此事要从徒侯爷为何伤人说起……”
泰祥博绘声绘色,把徒侯爷当日以一挡十,亲赴沙场,拖住了敌人大军,为后援部队的部署到位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然而他自己也为此头部中箭,所有大夫都摇头言说无力回天。
幸亏天佑英雄,徒侯爷在怪医开颅取箭后,竟顽强地活转过来,但从此落了个时常头痛欲裂的毛病。
说完了徒侯爷的病因后,泰祥博此时身边已经聚拢了一批吃饭的和路过之人。其中有不少都是从不曾听过徒侯爷此等传奇故事的人。此刻不禁又是为英雄奋勇杀敌而激动,又是为侯爷身负重伤而着急。
“大家都说,徒侯爷险些将好友当街打死,那可有人知道,他那位好友是何许人也。而又为何,那好友并没有追究侯爷伤人的事情呢?”泰祥博用两个问题,将大家引回了正题。
他也不等别人作答,直接说道:“侯爷的这位好友没有追究,并不是因为他惧怕侯府权势。我这么说来,大家恐怕难信,但只要听了他的名字,我想就无人会再质疑我了。他就是当朝一品大员,都察院左都御使,窦三糜,窦大人。”
他这话一出,周围但凡是做官的都发出了一声“哦!”有那不清楚的,连忙小声打听起窦御史的光荣事迹。在得知这位是曾经参倒了两位皇子,让先皇都写过自省书的牛人疯人后,都对揍过他的徒侯爷心生敬意。真是好胆量!
“诸位可能不知,”泰祥博继续说道,“窦大人事后不但没有追究,反倒逼着自家儿女,抬着尚不能下床的自己,去给徒侯爷作证说情,两家至今还是通家之好,交情甚深。为何?就因为窦大人太了解徒侯爷的为人与经历了,他从心眼里敬佩自己这位英雄好友,也为他的病情而担忧不已。并且自从伤人后,徒侯爷十几年不出大门,就为了减少这种无法控制的事情。他堂堂侯爷,为了国家险些丧命不说,就算得了封爵,享了奖励,却为了旁人的安危着想,十几年如一日的将自己困在宅院之中,诸位想一想吧,他可是一位曾经纵马驰骋的大豪杰真英雄啊!”
此话一出,有那眼眶浅的,鼻子立马就红了。
对比了徒侯爷一家的高义后,此时那三位胡说八道的举子,已是羞惭得无地自容。纷纷举起袖子,遮住颜面,灰溜溜地从人群中挤出去,落荒而逃了。
大家中午吃饭,听了个鼓舞人心的好故事,都心情不错,有那家资丰裕的,已经抢着把泰祥博与窦宝的饭钱给付了。
一群人,也借着此事,彼此介绍了下,坐下聊了起来。
就在人群中,一位个子中等的清秀少年微微一笑,低声对身后之人道:“咱们走吧,那是泰家哥哥,咱们就别过去了,以免露馅。今儿算那三个混蛋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