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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当泰县丞一行人回到夏麻县时,已是十月丰收时节。今年风调雨顺,湖北境内庄稼丰收。去年被“大皇子侍卫和大内太监”吓过一次的几个奸商和程县令,今年都不准备再去犯险。
而且,今年常平仓不用收购多少粮食,这让几家粮店的利润也增加了不少,这也是他们收手的一大原因。
于是夏麻县就在一片祥和中,过完了整个秋季。
民援社趁着粮食丰收,米价偏低的机会,也收购了足量的粮食,为下一次酿酒做好了准备。
转眼,孟岚琥他们今年上半年酿的新酒可以出窖了。而省府那边,普罗逸和楚月易已经和寇德签好了契约,以后他们可以在寇家所有铺子里出售“梦酒”。当然,凡是在他铺子中卖出的梦酒都会分给寇德一成利润。
梦酒这名字,自然是取了孟岚琥的孟字谐音,而且因为是卖给中等人家的,也就没搞太复杂和风雅的名字。
这次是“重哥”带队去武昌城送酒的,他们归来时,还带来了几个消息。一是那个犯了事的吴家如今十分落魄,寇德在案子定了后,就开始放手整治吴家。一个月时间就让吴家最后的两个铺子都被挤压的关了张。失去了财源的吴家又因声名狼藉,在城中几乎无法露面,如今据说是已经收拾家财搬去了外地。
至于寇家,他们的名声如今却是大好。因他事后主动把仇人之父胡老爹安置妥当,不止让其能安稳的度过余生,据说似乎还打算帮胡老爹收养个义子。
晚间,泰蔼鑫搂着娘子说:“那寇德很会邀买人心啊。”孟岚琥半梦半醒地说:“不管是邀买人心也好,还是真心实意也罢,就胡老爹来说,寇德都是做了大善事,对吧?寇雯有这样一个哥哥可真好啊……”
泰蔼鑫听着娘子夸赞其他男子,再想到寇德那仪表堂堂的样子,心里犯了点酸地说到:“总觉得他有些油滑。”孟岚琥叹了口气说:“你是没做过商人,站着说话不腰疼罢了。若是商人都弄成一副铮铮铁骨,耿直不屈的德性,那生意能做成才见鬼了。”
“好吧,你说的也对,是我苛刻了。嗯……与其强求虚无缥缈的真心,不如关注眼见为实的结果。”夫妻俩再不多话,相拥着安然睡去。
第二天,孟岚琥送走了县丞大人后,发现她弟弟又要带着子龙三个出门,于是开口问道:“你最近怎么回事啊?天天一大早就带着子龙它们出去逛,下半晌才回来。不说你自己这样成天瞎混对不对,就看子龙它们几个,哪天回来不是又累又饿的,你是不是又皮痒痒了啊?”
孟岚重一看他姐发威了,脑袋一缩道:“我这不是看子龙它们成天关家里可怜吗?我想着带它们遛遛也算是强身健体嘛……”
“强你个猪头!今天不准出去混了,给我把你那大字捡起来,好好练一练,不写够三十张,不许吃饭!”虎姐姐一伸手,准准地揪住蠢弟弟的耳朵,把他从门口拎了回来。
“哎,哎,姐,你放手,我今天就出去一会儿,两个时辰,不,一个时辰就回来,行不行?”孟岚重扒着门框,对他姐眨巴了几下大眼睛,做乖巧状。
孟岚琥心念电转,眯着眼说到:“好吧,你自己出去玩一个时辰,把子龙三个留家里,我给他们烧点热水洗洗澡,天天不知去哪个泥堆里混,都快看不出个狗脸了。”说着就要去牵三只狗。
“不不不,”孟岚重急了,连忙牵着狗要跑,“要一起出去,一起出去!我带着子龙它们出去一个时辰,我自己去又不能帮着找……”他话倒嘴边,才发现说漏了,连忙对着他姐“嘿嘿”傻笑。
“帮着找什么啊?”孟岚琥慢条斯理地拍了拍衣袖说道:“你是打算坦白从宽呢,还是打算振兴孟家啊?”
自打某次孟岚重在外面喝得烂醉大闹和尚庙后,孟大王就说她弟如今大了,也该到了振兴孟家的时候了。然后硬是等孟岚重酒醒了,把他关在门外熬了一天一夜。后来还是婆婆和两个外甥,偷摸着把自家不争气的舅舅放了进来。
从此后,孟岚重只要一听到振兴孟家,就觉得身上发冷,心里发寒。
“我坦白,我坦白,姐你可一定要从宽,要非常宽啊,不许耍赖!”某人一叠声地嚷着。
孟岚琥都快被这货气笑了,憋着乐,吐出个“看吧……”
孟岚重显然没领会那“看吧”的内涵,伸手把子龙三个摸了一遍,美滋滋地对他姐得瑟,“姐,你是不知道,我们家子龙、黑风和八饼实在太厉害了。不但会找人,还能找东西,找鸡鸭,找耗子。我们都商量好了,今天就准备带着他们三个去城外山头逛逛,看能不能找些野味打牙祭,哈哈哈……哎哟!”
“找耗子,哼,你真是给我家子龙长脸啊,你就没听过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吗?啊?”孟岚琥真是被她弟弟给气倒了。“我好好教出来的三个帮手,你就带出去这么糟践,关键是用人家还不给吃饱饭。来来来,今天你也体会下,不许吃中饭,什么时候写好了四十张大字,什么时候出房门!”
“姐,你不是说要从宽吗?怎么三十张变四十张了啊?你赖皮!”孟岚重急眼了,一个劲叫屈。
“恩,坦白就三十张,抓了耗子四十张,再不去就变五十张。走,瑶瑶,带着子龙去玩会,等下帮娘给狗狗洗澡澡。”孟岚琥留给她弟一个无情无义的背影,带着女儿和三只狗去厨房了。
半个时辰后,泰家院墙上,突然冒出几个脑袋。“重哥?重哥?”几个小子偷摸着喊了几声,忽然看见孟娘子微笑着走了出来。
孟岚琥还没开口说什么,刚冲那几个小子点了下头,就听院墙上一阵乱响。“哎呀!”“糟糕,是孟老大!”“快跑,孟娘子来了!”“哎,等等我,我还没下去呐……”
脑门上挂着几条黑线,孟老大叹了口气,看着自家蠢弟弟缩在窗台下的发髻,摇摇头,继续忙自己的去了。
然而,几天后,泰家有灵犬,能寻人找物的消息,不知怎么就传开了。
这下好,陆陆续续就有些街坊找上门来。你家昨天丢了两个鸡蛋,他家今日失了一把青菜。还有什么感觉自家油盐用得太快,让帮忙找找谁偷吃了的;自家不会算账,总觉得家里铜板被人偷了的……总之是五花八门,什么鬼都有。
孟岚琥开始想着帮个小忙,就让孟岚重带着子龙它们去找找,可后来事情越来越多,严重影响了孟家正常过日子。终于这天,有件事彻底惹毛了孟大王。
一大早,许久没见的黄嫂子突然登门了。孟岚琥没让她进家,拦在门口问道:“什么风把黄嫂子吹来了,可是想起之前还有点尾巴债没还清楚啊?”
这黄嫂子就是孟岚琥当初刚来时,第一个在绣坊里找茬的家伙。
如今她厚着脸皮又凑过来,干笑着赔礼道:“往日都是我黑了心肝,占娘子便宜不说,还到处传闲话,如今我都改好了,娘子不信打听下,我可是已经很久没说过你家闲话了。”
“这么久没说我家闲话,心里憋得难受吧?”孟岚琥冷笑道。
“哪里哪里,我不会说话,娘子别介意,咱把过去那些不痛快都翻篇吧,今后我若再做那对不起娘子、对不起泰家的事,我就,我就,我就变个大狸猫!”黄嫂子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竟然发了这么个古怪的誓。
孟娘子看着黄嫂子嘴边那长了几根黑毛的痦子,心说,你也不用变了,现在把那俩眼圈涂黑就算显出原形了。
因不愿再浪费时间,孟娘子直截了当的问道:“你就直说吧,这次来是想干嘛的?不说我可就回去忙了。论起来,就算把过去都翻篇了,咱两家也没多大的交情啊。”
“哎,哎,娘子别急别急。”黄嫂子左右看了看,凑近点小声说道:“都说您家的灵犬能寻人,不瞒娘子说,我家那个死鬼最近……”黄嫂子一咬牙,也不怕丢脸就都说了出来。“那个死鬼,最近都不爱沾我的边!您能帮我查查看,那死鬼是不是在外面有了姘头?那姘头住什么地方,您带我去砸她个稀巴烂,挠花……哎,哎,娘子别动手!我走,我自己走!”
孟岚琥都被气乐了,这什么人啊,让自家的狗帮她去查姘头?还要一起去砸别人家,她怎么不让自家的狗去帮她杀人放火啊!掂了掂手里的门栓,孟岚琥对于没有揍成黄狸猫,感到有点小遗憾。
然而,第二天晚间,那黄嫂子的男人,李财主家的黄工头竟然找上门来。
他直接找到泰蔼鑫,开口就说:“县城大人,我虽然是个小民,可一直奉公守法,你可不能仗着权势就来祸害我家啊。你那娘子养得三只什么鬼东西,竟然骗的我婆娘以为我在外面有了姘头,今儿就算是得罪官老爷,我也要讨个公道!”
孟岚琥在屋里都快炸了,他玛的,就知道那个黄鼠狼不是个东西。竟然说是她挑唆着去找什么姘头的,看回头不弄死她去!
孟大王正在想招,院子里的泰蔼鑫开口说话了:“此事恐怕黄工头被骗了。你那娘子昨日找到我家,硬要我娘子帮她找什么姘头,被我娘子赶走以后估计怀恨在心才对你说了什么。不过既然涉及到官家娘子,总要慎重些的,你且回去让你娘子等着,明天会有差役传她到衙门问话,咱们一五一十把事情说个清楚。谁说了谎,谁害了人,都不能放过,该打多少板子就打多少板子!”
这一番话,听得黄工头张嘴结舌。他本来以为这事是泰家不占理,想要要挟一下,最好能得点补偿。可谁知人家如此硬气,且听那话音儿,竟是自家娘子耍了他?!
这天晚上黄嫂子度过了一个愉快的杀猪夜,隔壁邻居都被那惨叫声吵得没睡好觉。
第二天,果然有官差上门,因黄嫂子被打得动弹不了。那两个官差干脆直接找到李财主家,拘了黄工头到衙门去问话了。
因诬陷官家亲眷,被打了二十个板子的黄工头,没过几天就被李财主辞退了。开玩笑,得罪了县丞大人的工头,谁爱要谁要去吧!
黄工头丢了活计,回到家后,更是成天的折腾黄嫂子,两人在家一天到晚的惊嚷鬼叫,实在是非常扰民。
而得知黄嫂子惨状的孟岚琥,微微一笑道:“敢来老虎头上拔毛,揍你几顿算我心情好。”
不过这事还是给泰家的三只狗造成了不好的影响,有那心坏的非说县丞家的狗仗着人势,闹得四邻不安,家宅反乱。孟岚琥一看,干脆把门关好,今后谁家来寻,她都懒得帮了。
可这样,又有那长舌妇暗地说孟娘子不念人情,待人冷漠,总之就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晚上孟岚琥对县丞大人抱怨这事,“真真是被这些小人气死,我们家养几条狗还养出罪名了,昨日还有个混账说要我们把狗杀了,以平民怨,我直接一盆水泼他一身,让他滚蛋了。”
“娘子勿恼,不论在哪里,恨人有、笑人无的势利小人都少不了。此事,就交给为夫,必让那些碎嘴婆子和红眼小人都不敢再罗嗦一句。不过若是做好了,娘子可想好要如何奖励为夫吗?”县丞大人不知不就说到了歪处。
几天后,夏麻县又出了个新闻。省府那边发来一纸嘉奖,说是泰县丞家的三只灵犬破案有功,特此表彰。同时将这三只灵犬定为县衙快壮皂三班里的名誉差犬,一旦再次立功,就可分享奖金花红。
与那奖状同时送来的,还有三件特制的类似官差服饰的小马甲,正适合子龙三个穿戴。
于是,夏麻县里,从此后就多了三个犬官爷。而那些被犬官爷缉捕归案的盗匪则暗自咒骂道:“真是三个狗官差!”
此事给泰家带来了很大的好处,最重要的是再无人拿些鸡毛蒜皮的破事来烦人了。因为泰县丞发了告示,以后只有县令、县丞等几位夏麻大佬才能指挥差犬办事。其他人想用差犬,一律按规定,先写状子或者申请,然后等衙门审核通过了才能调用差犬。而且事后还需缴纳辛苦费,毕竟差犬可没领衙门的薪俸,要用人家可不该出钱吗?
好不容易把孟岚重惹出的破事给解决了,时间也到了年底。
蠢弟弟自从发现给家里招了麻烦后,也老实了起来。他大部分时间用来售卖新酒,有空了,就在家练练字、逗逗狗,陪着外甥、外甥女说说话,还跟着婆婆逗闷子玩。他这么老实听话,倒让孟岚琥有点不适应,总觉得不知何时,这货就要给自己来个大的……
虽然某个悬在头顶的大石头一直不见落下来,可随着这段时间酒水的贩售,民援社各家都开始有了收益。
而作为出钱出方子又出力气的泰家,则占了总利润的五成。这样一来,泰家终于摆脱了存银不超过十两的局面,如今已经可以底气十足的说一句,家里有钱啦!
孟岚琥估算了下,这批酒卖完后,家里大概能有一百五十两银子的利润。留下五十两银子作为今后酿酒的投入资金,余下一百两就可以自由花用了。
如今婆婆早就不会随便祸害家里物件了,因此孟家开始陆续添置家具。夏麻此地湿气很重,泰家的三个半成年人都更习惯北方气候,故而到了冬天,全家都有些难熬。
如今家中有了余钱,孟岚琥就决定按着北方的习惯,要在家里盘炕。但是夏麻县冬天湿冷,可到了夏天又非常闷热,一旦进了三伏天,就没法在盘了炕的房间居住下去。
看了看自家的五间房,孟大王一挥手,决定再新建四间盘了炕专门过冬用的房舍!
这四间房都修的很小,一个是家里面积有限,再一个既然是为了过冬,房间小些还利于保暖。
泰家一边修房子,一边打家具。待到四间带着火炕的新房子修好后,家具也正好打齐全了。
年底,泰家全体都搬进了新房间过冬。
“好暖和啊!”孟岚重喜滋滋地趴在火炕上嘟囔道,他此刻心中忽然想起了幼时在京中过冬,也是睡在这般温暖的火炕上,听着身边丫鬟和继母说着各种好听话儿。紧接着又想起姐姐出嫁时那不舍与担忧的表情,以及父亲去世后,突然变脸的继母与丫鬟的嘴脸。最后画面定格在幼弟鄙夷的面孔上,以及那句“姓孟,你不配!”
“想什么呢?”孟岚琥一进博哥儿和蠢弟弟的房间,就看到那平时活蹦乱跳的家伙正蔫蔫地发着呆。
“哦,姐,为啥瑶瑶五岁都有自己的房间,我还要和外甥挤在一起啊,不如让瑶瑶跟着你们,外甥一个房间,我一个房间,怎么样?”孟二蠢瞬间就把那些阴沉沉的过去给抛到脑后,得寸进尺地向他姐进着谗言。
“也是啊,你和博哥儿都大了,住在一起挤了点。”孟岚琥点点头,旁边的蠢弟弟没想到自己胡说八道的话竟然被他姐接受了,露出个呆愣的表情。
“扑哧!”孟岚琥扭头看到弟弟那蠢样,没忍住笑了出来,接着道:“既然住的不舒服,干脆你就别搬了,一个人住之前那个大房间,宽敞着呢!”
“哎哎,你当我傻啊!”孟岚重反应过来,连忙摇头道:“算了算了,博哥儿还需要我这个舅舅辅导课业,我就勉为其难地挤一挤吧!”
“舅舅,你今天的大字还没写!”博哥儿无奈地看着自家蠢舅舅,叹了口气,真是让人操心的家伙啊。
转眼,新年到了。泰家今年有钱了,每个人都得了一套孟大王亲制的绸面衣服。年夜饭也更丰盛了,听着外面夹着雪花的北风呼啸而过,一家人吃着热乎乎香喷喷的饭菜,面上都带着幸福满足的笑容。
年后,博哥儿紧接着就要参加童生考的县试了。
已经准备了小半年的爷俩都特别兴奋,尤其是县丞大人,比自己考秀才还积极,每天都要和儿子在书房里呆上好久才回房睡觉。
孟岚琥想起当初这家伙,为了维持家业,放弃科举时那没有表情的门板脸,心中忍不住叹了口气,看来这小子其实很在乎读书科举呢。
不过眼前家里虽然有了些银子,可若是让泰蔼鑫辞官专心科举,那显然是不太现实的。
一个是就算泰蔼鑫一次就考上了进士,搞不好也没法顺利当官,京城那还有个泰伯府恶心人呢。而且就算顺利当了官,也不见得比他现在的路更顺畅。
再一个就是,县丞大人可是每个月给家里带来至少十两银子收入的大户呢,他要一辞官,再去科举的话,家里很可能又会再次陷入拮据的状态。
大概也是考虑过这些原因,泰蔼鑫才从未跟孟岚琥提过继续读书科举的事情,只能把内心的期盼和热情寄托在儿子身上了。
终于,二月初二这天,泰蔼鑫带着儿子来到了县衙特地准备好的考场外。排好队,点了名后,一群半大小子顶着各自父母殷切的眼光进场考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