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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杨素梅的意思,应该是先送丁浩去医院处理一下伤势,但丁浩却是反而满面堆欢地拒绝了:“杨阿姨,我一个习武之人受些皮外伤不要紧的,难得来您家一趟,自然还是想多待一会儿。”
“也好,也好。”杨素梅看他并没有动怒时不禁松了一口气,赶忙收拾杯盘将丁浩让到了客位上:“小丁啊,你这么多年没回来,估计也没什么机会吃咱们荣城的菜。来,尝尝阿姨的手艺!”
“那是自然了。”丁浩陪笑着入席了,目光却是愈加阴沉地时不时扫视着一旁的姜楚。
“傻子你怎么还不滚出去?你今天闯了多大的祸你不知道吗?”杨素梅显然也注意到了丁浩的神情。
“都是自家人,何必如此呢?”丁浩假惺惺地客套着:“阿姨,要不让他过来一起吃吧?”
“那怎么能行呢!”杨素梅立时就表示反对了:“他一个邋里邋遢的傻子,有什么资格上桌吃饭?去去去,滚一边儿去!”
杨素梅说着一把将姜楚先前的饭碗塞到了他手中,一脸嫌恶地驱赶着他。
姜楚对此也是习以为常,一脸木讷地接过饭碗蹲在墙角继续吃去了。
林清浅的脸上因此而略微闪过了一丝不忍,但嘴唇略微动了几下后,却终归还是沉默地坐在了餐桌前。
虽说只是家宴,但林家毕竟也是荣城小有名气的家族,林岳本人也经营着一家规模颇大的古董店,晚饭这一餐的规格也足以比肩寻常四星级酒店的水准了。
酒席间丁浩与林岳相谈甚欢,对杨素梅也是极尽恭维之语,把老两口哄得眉开眼笑的。就连向来不怎么待见他的林清汐,此刻脸色比之先前也缓和了不少。
唯独林清浅的脸上依旧一丝笑容都没有,尤其看到俨然已经以“林家女婿”之态自居的丁浩时,自己更是烦躁到了极点。
自小体弱多病险些夭亡,好不容易保住了命,却要以那么荒唐的理由跟一个傻子定下招赘的婚约。
即便林清浅并不带着偏见去看姜楚,这么些年来被人拿这件事当成笑柄,也早已让她几近本能地开始厌恶那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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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在刚刚他一脸茫然地看向自己时,林清浅的心竟是也因此而微微抽动了一下。
难道自己这是在心疼他吗?
就在林清浅的心绪有些烦乱时,自一旁突然传来了一声轻响,而后便见丁浩一脸惋惜地叹息了一声:“我就是个手残啊!夹个菜都能弄掉了。”
在餐桌下,一块糖醋排骨正掉在了丁浩的脚边,被他刻意来回来踢弄着。
杨素梅笑着打圆场道:“哎呀!不就是一块骨头嘛,待会儿喂狗也就是了。”
“那岂不是有些可惜吗?浪费阿姨您这么好的手艺了。”
丁浩说这话时脸上多了一抹不加掩饰的冷笑,随后更是直接一脚把那块被自己踩弄得肮脏不已的排骨踢向了蹲在墙角扒饭的姜楚:“别光吃饭啊,浩哥给你加个菜,你总归还是比狗要稍微强那么一些的吧?”
“丁浩!你不觉得自己很过分吗?”林清浅是真的有些忍无可忍了。
但丁浩却是对此置若罔闻,依旧不急不缓地看着墙角的姜楚:“你要是不吃的话,就是承认自己猪狗不如了呢。”
姜楚木讷的脸上并没有什么多余的神情,怔怔看了看餐桌旁的众人之后,一伸手直接将地上那块脏兮兮的排骨给捡了起来。
“姜楚!”林清浅微咬下唇低喝了一声:“你是听不懂我们说话吗?那是喂狗的!”
姜楚抓着那块排骨一脸憨笑地站起了身:“我……知道。”
“呵呵,那你还不现在就把它吃……唔!?”
丁浩话刚说到一半时,突然发现自己面前多了一只手,不由分说地直接扼住了自己的喉咙。
而自己下意识张嘴时,另一只手已经把那块被自己来回踩了好几脚的排骨猛力灌到了自己的嘴里。
“呃……呃啊!”
丁浩极力想要将它吐出来,姜楚却是一脸木讷地用指节直接顶住了他的气嗓。
“咕噜!”险些因此而窒息的丁浩本能地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竟是直接将那块排骨硬生生吞入腹中了。
“混帐王八蛋!”暴怒之中的丁浩满脸恶心地连连干呕着,猛然抬起拳头就想朝着姜楚身上砸。
但瞬间想起自己被撞飞的恐怖场景时,丁浩的那只手却是突地颤抖了一下,转而一把掀翻了自己面前的餐桌,满面怒容地闯出了林家。
“姓姜的傻逼你给老子等着!我一定让你死无全尸!”
看着满地的杯盘残骸,听着丁浩狼狈逃离之时的咆哮,整个林家的人俱都愣在了当场,不断回想着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这是干嘛?”林清浅一脸错愕地看着姜楚。
“喂狗。”姜楚木讷的脸上满是认真之意:“你先前……叫他狗东西,他就是狗。”
“噗!”林清浅自回家以来首次露出了一抹俏皮的笑意,犹如冰山解冻一般,笑得异常妩媚娇艳。
“还笑!”杨素梅有气无力地训斥了女儿一句:“家里留个这么个傻子,早晚都是祸害啊!带他回房去,我不想再看到他了!”
“回就回。”林清浅脸上笑意未消地冲姜楚招了招手:“走吧。”
姜楚同样憨笑了一声,不远不近地跟着林清浅回四楼的卧室去了。
“睡觉去,以后不许再这么胡闹了。”林清浅收拾了一下洗漱的用具后便准备去洗澡了,不过临走之前,还是先将床上那道厚厚的帘子拉上了。
这道帘子,在林清浅的卧房中已经挂了整整十八年了,犹如楚河汉界一般将整张床一分为二。
姜楚自小憨傻神智不全,但惟独在这件事上,从未有过任何越界的举动。
只不过今夜的姜楚,并未如往日间那般倒头便睡,而是一脸茫然之意地端坐在自己的半边床上,静静注视着窗外的那轮满月。
“滴答!”
床头的纯手工定制瑞士座钟发出了一声轻响,意示着午夜时分的降临。
七月十五,民俗当中的鬼节,一年当中阴气最盛的一天。
今夜天边的圆月之间,竟是多了一圈妖异不已的淡紫色。
而如果此刻有人也在这间卧室中的话,便会发现那紫色的光芒并不来自于月亮,而是来自于姜楚那双眼神愈加清澈的眼睛。
“十八年,总算是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