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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梅姐结束谈话之后,楚凝洗漱一番就关灯休息了。
黑暗中,辗转反侧,今天发生的事情如同放电影般一幕幕的在眼前播放,压根让她无法安睡。
她明白自己深陷感情的旋涡,原本苦苦压抑住的感情又有死灰复燃的去死。但她也清楚的知道自己和陆忱之间始终有距离,就算……就算放下过去的心结,选择在一起,未来的路程也会困难重重,会有更多的问题……
与其日后痛苦折磨,不如现在早早了断。
夜深人静,一轮明月挂在空中散发着皎洁的光芒。
翌日早晨,楚凝早早地就醒了过来。
医院的早晨总是忙碌而嘈杂的,从七点不到开始,就有隐隐约约的嘈杂声从各处传来。虽然梅姐的病房是独立的高级病房,但也并不能阻挡一早上的噪音扰梦。
本来昨夜就心有所思睡得很晚,她的睡眠又轻又浅,睡意被噪音叨扰的无影无踪,她便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病房的窗帘拉着,但外面白昼光芒还是隐隐约约窗户,屋子里面是灰暗的。
楚凝坐起身子来,揉了揉有些疲惫肿胀的眼睛,明明刚刚睡醒,却像是几个夜晚没睡一样劳累。
她强打精神,看了一眼身边的床铺,只见梅姐也已经醒了,只是躺在床上赖着,半眯着眼睛一副慵懒猫咪的模样,似乎还在回味着美梦。
楚凝从床上下来,轻手轻脚的走到卫生间里洗漱。
对着镜子刷牙的时候,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禁发了呆——乱糟糟的头发,浮肿的眼袋,一嘴白色牙膏沫。
怎么看怎么陌生。
她狠狠眨几下眼睛,想尽量让自己呆滞的眼睛灵动些,至少这镜子里的大妈形象忒衰了。
可脸上的表情还是闷闷不乐,就算挤出笑容也只会觉得虚假。她的胸腔里似乎有种冰凉冰凉的东西在下沉下沉……
嘴里的薄荷味刺激着舌尖,冲击性的苦涩占据着味蕾。
她连忙吐了好几口泡沫。
怎么事情突然就到了这个地步呢?
本以为就是各安天涯,相忘于江湖的结局,怎么突然就反转成了现在的这个样子?
尽管想了一个晚上了,但这一大早上的,她的思绪还是忍不住重复回想……
最后,简简单单的刷牙洗脸两件事,楚凝愣是在洗手间磨蹭了半个多小时。
而当她尽量清除杂念走出卫生间的时候,不由得愣了愣,瞬间就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继续磨蹭的多一会儿。
只见易明勋坐在梅姐的床沿上,默默地盯着梅姐,而梅姐也是紧紧的盯着易明勋,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对方,仿佛周边的一切都不存在,彼此的眼中只有对方。
昏暗的光线,玫瑰的香味,温柔的注视,一时间,房间里的气氛十分暧昧。
而这份暧昧并没有持续多久,楚凝忽然觉得嗓子痒痒的,一下子没控制住干咳了两声。
而这咳嗽声将那暧昧气氛瞬间给冲淡……
“咳咳咳,嗓子有点不舒服。”楚凝礼貌而又不失尴尬地笑着,又跟易明勋打招呼,“易明勋,这么早来了。”
“嗯”,易明勋看了楚凝一眼,似乎对这个不速之客有点不满,表情依旧淡漠,但似乎是为了表达友好,硬是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辛苦你照顾她。”
“应该的……”楚凝听着易明勋这句话莫名觉得背脊发凉,他还是不要表示感激算了。
梅姐看着楚凝突然出现,猝不及防之下像一只受惊的小鹿跳开了目光。同时她欲盖弥彰地打了个哈欠说道:“阿凝你怎么洗漱了这么久啊,我差点又睡着了。”
楚凝心中好笑,明明是希望她在卫生间里多待一会儿,别出来打扰他们两个人你侬我侬才对吧。
“哇,这么大一束玫瑰花。”她转移视线,落在桌子上那一束包装精美的花束上,又看到一旁还有个食盒——看来是易明勋特地给梅姐带的早饭。
还算他有心。
对于楚凝的惊讶,梅姐似有些不好意思,故意嘟囔着,“送玫瑰花什么的……又没什么稀罕的。”
“梅姐,我看这早饭只够一人份的。”楚凝说着朝梅姐眨了眨眼睛。
“这……”
“我不知道你在这里陪床,就只带了一人份的。”易明勋缓缓开口,随即站起身来说,“既然梅若还没洗漱,你就先吃吧,我再出去买一份。”
易明勋还是这么一副面部神经瘫痪的样子,然而楚凝发现他现在的模样着实是憔悴不少,原本俊美的脸庞少了几分光彩,多了几分黯淡。
上次看见易明勋,他心急于梅姐的伤情而心焦,而现在,是多事烦扰下的身心俱疲。
楚凝忍不住在心中感叹,饶是易明勋,事无巨细都要挑下担子,也实在是不容易。
不过眼见他真的要起身走人,楚凝赶忙拦住他,“不用了,你坐下来陪梅姐好了。我正好出去吃个早饭,到处走走。”
她可不想呆在这里做个不解风情的大灯泡照亮世界。
易明勋愣了下,动作顿了顿。
楚凝又赶忙朝着梅姐摆了摆手,生怕易明勋抢先一样,说道,“梅姐啊,我去外面逛逛,顺便吃个早点,你们慢聊,慢聊。”
说完这话,不等梅姐再开口,她动作迅速,立刻跑出了病房。
看到楚凝离开前那朝着自己投过来的暧昧目光,病床上的梅若蓦地红了脸,一向游刃有余天不怕地不怕的她,竟然因着楚凝暧昧调侃的目光而有了一丝娇羞。
楚凝快步离开病房,走到了楼梯间才稍稍缓了一下。
也真是奇怪,她刚刚开玩笑的调侃梅姐,却不知怎的自己也心神震动。她刚离开病房,脑海中离开浮现出陆忱强吻自己的情景。
该死,触景生情也不是这么生的啊!
一边平复着心情,一边坐着电梯下楼,寻思了一下,楚凝决定先出去找点东西填填肚子。也许胃满了,心就不那么空了。
早上,医院就已经人来人往,电梯里挤满了人。楼下的住院手续大厅,更是有许多办手续的病人或者病者家属。
楚凝放缓脚步,慢慢地走着,似乎跟这个急匆匆的环境格格不入。
病房里。
两人独处,相对着沉默了一会儿。
楚凝刚刚撞破暧昧,让两人之间再次对视都有些小小的尴尬。
就连易明勋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他正了正神色,轻轻地咳嗽了一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问,“你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
“嗯,好多了。”梅若垂眸,视线落在洁白的被子上,轻轻地应了一句。
“你醒来的时候,为什么不第一时间通知我?”
“……”梅若的眸子动了动,扇子般卷翘的睫毛轻轻地煽动,遮住眼中的情绪。她沉吟片刻,淡淡的说,“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省的你分心。”
易明勋的眉头皱紧,忍不住伸手一把握住她的手腕,“什么叫不是重要的事情?你这个女人,你知道你出事了,我有多担心吗。”
他永远都忘不了,在火场里抱起极度虚弱、昏迷不醒的她时,那一刻,说是“心如刀绞”也半点不夸张。
他为了父亲的丧事忙前忙后,与各种人周旋应对时,心中始终记挂着还在医院里的她。
可这个女人倒是好,醒过来第一时间竟然不通知他,瞒了他这么长时间。
梅若看着自己被紧紧攥着的手腕,不悦的蹙起眉头,想要抽出来,可他抓的太紧。她咬了咬唇,声音有几分撒娇的味道,“你弄疼我了。”
这话说出口,她有点后悔,总感觉自己有点示弱的味道。
易明勋瞧见梅若不悦的神色,只好放开了她的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我……不是故意的。”
“我看你就是故意的,一大清早的就跑到病房里来扰人清梦,明显居心不良。”梅若毫不客气的丢了个白眼过去。
“你的身子刚恢复,犯不着跟我赌气。”易明勋静静的看着她,深陷的眼眶显得鼻子越发的高挺,自有一股威严不可冒犯的英气。可此时他的眼眸是极其温柔的,仿佛融化的春水,认真的盯着梅若,“你说什么,我顺着便是。”
他竟直接摆出这幅低姿态来……
梅若的内心震动不小,嘴唇微微蠕动两下,想说些什么,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两天,她的脑海中依稀闪现过几个火场中的片段,都是关于易明勋的。
她在昏迷中,耳边传来一声又一声熟悉的呼唤,那也是易明勋的……
“算了,我要起床洗漱了。”梅若抬起头,掀开被子就要起身。
易明勋立刻伸手过来扶她,梅若身子下意识躲避了一下,不经意瞥见他眉眼之间那一闪而过的受伤神情,心底不禁一阵柔软。
她不再躲避,就由着易明勋搀扶着。他给她穿上拖鞋,扶着她走到卫生间门口,由始至终,神色温柔。
如果易明勋这幅样子让楚凝看到了,恐怕惊讶得下巴都要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