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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总盘腿坐在沙发上，一边抠脚，一边吸着雪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范总……”
王小凡怯怯地叫了一声，低下头，不敢再去看他。
这一刻，王小凡的内心是忐忑的。虽然是被豆豆拿枪逼着去做了对不起范总的事，但毕竟是做了。况且当时方向盘是握在他手里的，这一点毋庸置疑。如果豆豆反咬一口，说他王小凡是主谋，是主动要去撞劳斯莱斯的，那就是泥巴落到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范总对违背他的人，向来是残酷无情的，王小凡听到过很多这方面的传闻。据糖糖讲，范总的手段主要有四种。对于动了他女人的人，净身；对于图谋不轨，不忠诚于他的，一般是剁手指；对于吃里扒外，私吞其财物的，基本是装在麻袋里扎刀；对于勾结其他势力威胁其生存的，一般就是让其消失了。
王小凡对照了一下自己，那妥妥地就是先净身，后消失了。
“小凡呀，怎么样？没伤着骨头吧？”
范总的口气，竟然出乎意料地亲切，像是一位慈父。王小凡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还以为听错了。抬眼看了看范总，范总脸上是和善的笑意。
这是什么画风？王小凡刚才跟在巴颂后面，已经把范总审问自己的各种可能想了一遍，甚至还想到了江姐。本以为范总是绝对要暴跳如雷，龙颜大怒的，没想到他竟然对自己这么友善，难道是暴风雨之前短暂的平静？范前进这个人，太让人捉摸不透了。
“谢谢范总关心，还好，没有伤着骨头。”
王小凡感觉嗓子有些沙哑，说出的话干巴巴的没有水分。这也难怪，极度的紧张之下，谁又有多少水分可出。
“好，说明你身子骨很结实呀。坐吧。”
王小凡看了看巴颂，巴颂给了他一个请坐的眼神。于是就在范总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屁股也不敢坐实在，只坐了一半，双腿还支撑着大部分的体重。
里间的门开了，走出来袅袅婷婷的糖糖。她迈着大长腿，过来给王小凡泡了杯茶。往茶几上放的时候，故意把身子压低，把胸前的风光展示给他。
要是放在平时，王小凡早就饱览了祖国的大好河山了。此刻在范总的眼皮底下，况且范总早已经怀疑他和糖糖的关系，都不碰糖糖的身子了，王小凡哪里还敢造次？装作视而不见罢了。
只是糖糖身上的香水味直钻进肺腑，好熟悉的味道。
“小凡啊，你老老实实做你的技师，跟着豆豆瞎跑个啥？”
范总是个爽快人，开门见山，不喜欢绕弯。
王小凡清了清嗓子说：“范总，豆豆说有个箱子想放我老家，让我连夜送她。我看她挺着急的，也没好意思拒绝。”
“那你知道箱子里装的是什么吗？”
“不知道。”
王小凡实话实说。豆豆本来说路上再告诉他真相的，可惜出城没多远就来了追兵，一紧张把这档子事给忘了。
范总转脸对巴颂说：“让小凡看看。”
巴颂走上来，拿出手机，打开照片让王小凡看。
先是一张拉杆箱放在地上的照片。接着，拉杆箱被打开，里面赫然是一个人！
王小凡惊得眼珠差点掉地上。豆豆嘴里说的重要东西，竟然是一个人！
“哎呀，怎么会这样！”
他忍不住惊叫道。这究竟是个活人，还是一具尸体？要是尸体的话……
“小凡，你知道这个人是谁吗？”
范总吐出一阵烟雾，在烟雾里观察着王小凡。像是一位经验老道的猎人，观察着自己的猎物。
“范总，看不出来是谁。”
照片是在夜间拍的，并且照明的灯光好像是手电筒，所以不是很清晰。
“巴颂，让小凡继续往下看。”
范总命令道。
巴颂继续往下翻照片。
箱子里的人被拖了出来，坐在地板上，耷拉着脑袋，狼狈不堪。
接着，他的下巴被人端起来，他的脸也被迫仰了起来。双眼紧闭，头发一缕缕贴在额头上。
王小凡看了一眼，就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具体在哪里见过，又不能确定。看那男子很年轻，也就是二十多岁的样子。
“认出来了吗？”
范总继续追问。
王小凡脑子一时间有些乱。好多面孔相继在脑海里闪现，但都很模糊。
巴颂划拉了一下手机，又出现了一张照片。男子跪在地上，一双大手抓住他的头发。他的眼睛睁开了，一张脸虽然痛苦，但很俊美。
“小鹿！”
王小凡失声叫道。
“哈哈，看吧，你认出来了。”
范总爽朗地说。
“这怎么可能……范总，我真没想到，豆豆让我帮她藏匿的，竟然是小鹿！”
王小凡此刻很有些底气不足。这事太大了，他早就知道，范总的人在满世界寻找这个小鹿，因为正是这个小伙子，把整个白马会所毁了。
帮助豆豆窝藏通缉犯？该当何罪？范总会相信自己的话吗？
屋子里的暖气并不太热，但王小凡额上还是有了细密的汗水。
“小凡呀，豆豆在玩心眼方面是高手，你被她蒙蔽，也不足为奇。你现在告诉我，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必须说实话！”
范总脸上还是和悦之色，但话说到末尾，杀气就出来了。
此情此景，王小凡哪敢撒半点谎？赶紧说：“范总，我真的不知道箱子里藏的是小鹿。豆豆只说是非常重要的东西，我帮她拿箱子她都不让。”
范总的双眼像是鹰隼似的盯着王小凡。王小凡说完，他微微点了点头说：“小凡，我相信你。你既然能认出是小鹿，看来以前见过他。能告诉我是在哪见的吗？”
范总循循善诱。在他强大气场的压迫下，王小凡控制不住地来了个竹筒倒豆子。
“早在半年前，我就在豆豆房间里见过他。豆豆好像是留他过夜的。接着又隔三差的地见过他几次，都是在豆豆房间里。”
“哈哈。”
范总笑了一声，站起来，背着手开始在房间里踱步。这家伙走路非常有意思，竟然是悄然无声的，听不到一点点的脚步响。难道是属猫的。
王小凡的一颗心，随着范总的身影动荡不安。此刻的他如坐针毡，度日如年。范总走在他视线范围内还好些，范总走在他背后的时候，总感觉像是有万千根银针扎在了背上，嗖嗖的冒凉气。心提起来再放下，放下再提起来，都快蹂躏成卤肉了。
“小凡，你知道小鹿做了什么吗？”
范总终于在王小凡面前停下了脚步。他虽然个头不高，但因为是站着，还是对王小凡形成了居高临下的形势。
“知道。”
王小凡的声音还是缺水：“他发了个朋友圈，导致白马会所被查封。”
范总在鼻孔里笑了。他又开始背着手踱步，边走边说：“一个小崽子，能有什么本事？明摆着有人在背后指使他！”
王小凡无言以对。这可是大事，没有根据不能乱说的。虽然他已经隐隐猜出了范总说的“人”是谁。
范总在房间里走了两圈，再次在王小凡面前停下来了。
“小凡，你能猜出这个指使小鹿的人是谁吗？”
王小凡的心再次揪成了一团。都说伴君如伴虎，不但得有过硬的素质，还得有个好心脏。否则就这样一惊一乍的，心脏病早就犯了，放四五个支架都有可能。
“范总，我猜不出来……没有根据，我也不敢乱说……”
王小凡目光躲闪。他的心里其实已经有答案了，但就是说不出口。
范总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说：“不乱说也是对的，这是我的事，不是你的。小凡啊，车技不错嘛！”
范总眼睛一睁，眼神里就有了几分戏谑的成分。王小凡深知，一般人的戏谑，也可能就是玩笑而已；但范总的戏谑，则是杀气外泄的表现。
是啊，箱子里装的什么，你可以不知道；但你总不能连范总的劳斯莱斯都不认识吧？既然明知道是范总的车，还要睁着眼睛加大油门撞上去，这又做何解释？
一瞬间，王小凡窘迫起来，面红耳赤。
“范总，豆豆她拿枪逼着我做的……我也不想……”
“豆豆有一天拿枪逼着你去杀我，你也听她的吗？”
“当然……不会……”
王小凡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这样的审问，虽然没有见血，但心理上的折磨更难受。
“王小凡，你好糊涂！”
范总又在对面沙发上坐下来，把腿盘了上去。但这次他没有抠脚。
“一个年轻人，应该有明辨是非的能力，分得出好坏丑恶；更应该有控制自己的能力，不义之事不做，可是你……”
范总摇头叹息。
“范总，我今后一定……擦亮眼睛，并且也再也不会胡作非为，请范总放心！”
王小凡嘴上虽然是这样说的，但心里想的是：你范前进不义之事做的还少吗？现在倒是道貌岸然地教育起我来了。
“嗯，年轻人，偶尔的冲动也是可以理解的。小凡，我希望你今后真正成长起来，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王小凡不由自主地站起来说：“谢谢范总，我一定谨记您的教诲！”
范总伸出手往下压了一下，王小凡又坐了下来。
这时候进来个光头纹身的汉子，躬腰向范总报告：“报告范总，人醒了！”
“伤情怎么样？严重吗？”
“除了有些脑震荡，其他无大碍！”
“很好。通知弟兄们，今晚开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