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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多远?”马冲已经带了一队人走了小半个时辰了,这里道路泥泞荒凉,算行程已经出了自己负责管辖的区域,周边的路况还那么千篇一律,不多会,就连行伍出身的马冲都糊涂了。
“大人,还要一会呢,小人只走过一次,这地界平时就不太平,附近几乎没人过来,现在边找边走,实在是快不了!”
马冲放下心来,想到刚刚把银子送到这厮府上,那一家子欢天喜地的场景,特别是这家伙新娶那个媳妇,涂得厚厚的脂粉,一笑都有皱褶,配着夸张的腮红,已经看不清楚本身样子,还有家里那个瞎眼老太太,递过去一个银锭,两只手打摆子一样颤抖,摸得直乐呵,箱子抬进来,年轻人支支吾吾打发他们在外屋坐着,还以为别人不知道似的,把银子藏在做饭的灶子里。
虽然此刻已经不再怀疑,可马冲还是保持了必要的谨慎,他留下一个精干的手下,叮嘱他看住这两人,小心驶得万年船,这道理他一直奉为人生信条,从他背叛自己组织开始,谨慎就救过他无数次的命!再说了,哪能便宜这家伙白得那么多银子,就算是自己答应,手下的这伙虎狼之辈也不会让啊!
“大人你看,前面应该就是了!”带路的年轻人蹑手蹑脚的退后来,指着前方说。
马冲张手往前一望,远处几间简单精致的临水小屋子,串联在一起用泥草交混着盖成,窗户都糊上纸张,看不清里面的事物,屋子前面用篱笆围拢了一个小院子,一个精瘦的年轻人捧着酒壶,面前小桌子上放着些熟食,背对着他们,不时扒拉几口,马冲精神大振,和先头四五人使了个眼色,将手对着后头用力一压,一众人心领神会,纷纷屏息静气蓄势待发。
小院的周围暗流涌动一触即发!
“动手!”
屋外监视的差役狞笑一声,拔刀就想结果屋子里那一老一少,可冲进屋子却发现屋子里出奇的静,一个明锐秀气的女子从里屋出来,他有些惊诧这是哪里来的人,怎么在这里,手上不自觉的慢了半拍,女子对他一笑,他正琢磨自己该怎么回应时,一阵香风掠过,就莫名丢了性命!
屋子里又走出一个人,先前的老太太一改刚刚的臃肿老迈,飞身站起,揭开人皮面具,竟也是个三十左右的美妇人,她推开门,对年轻女子点下头:“走吧,那边应该也要动手了!我们趁这个机会,把阿堂兄弟的心上人先救出来,在抓紧找一找那个东西,这可是关系生死存亡的大事!”
“动静小点,你们几个先摸过去,把院子里的岗哨杀了!”
林子里响起几声烦躁的老鸦叫唤,听着让人分外心烦,马冲焦躁的等着那三个摸过去的下属,因为害怕打草惊蛇,这几个人很是小心,半天也没挪过这几百米的地。
突然,那青年站起身来,马冲赶忙向后一压手,前头摸过去的几人也伏下身子一动不动,那青年却只是生了个懒腰,揉揉眼,晃了晃酒瓶进屋拿酒去了,马冲长出一口气,示意大家趁这个机会靠上去,可谁也没有发现,那个带路的青年人已经不在身旁队伍里了。
一圈人几乎悄无声息的包围了这个小院,只听见屋子里七嘴八舌的划拳声、酒瓶的掷地声交错成一片,马冲示意大家靠的近一些,防止有人趁乱逃走,弓箭手、抬枪几乎就只有十几步的距离,这时候房间里突然一下子静下来了,静的可怕静的瘆人,马冲猛地一阵心慌,为了压着这种感觉,他大手一挥,示意手下立即进攻。
一道身影从屋子里探出,正是刚刚的年轻人:“老贼,受死!”
马冲内心的慌乱更加强烈,他不明白这个时候还会有什么变数,但年轻人的镇定还是让他有中了套的感觉,下意识右手一翻一枚铁蒺藜打了出去,青年持刀的手立刻鲜血淋漓,随之一窜身奔回屋里,一众人立马争先恐后的冲了上去,马冲慢了半拍,但也跟了过去,最先冲进去的突然没命的往外跑,和门口人撞成一团,房门不大,二十来人挤成一团谁都动不了,马冲正奇怪,但也向后歪了小半步,一阵刺鼻的火药味传来,二管家向着他的方向大呼:“大人快走,中…”
“不好!”马冲知道自己算漏什么了,可这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随着一声冲天炸响,之后又交替响了几下,一堆血雨和残缺的胳膊大腿从天下纷纷掉落,二管家的半边脑袋,被炸裂的气浪冲得老远。
过了小半晌,河里探出一脑袋,上岸后,吐了几口血才缓过劲,猴子忍住痛,向山上吹着老鸦声音的口哨,不一会儿,刚刚带路的青年就摸到他的位置。
“怎么伤成这样?”
“为了引得近些,我一直在用口技戏耍他们,最后一刻才跳进地道!”
“你啊你,我们赶紧离开,这么大动静,难保不惊动周边,你这伤也要赶紧处理!”
“没事,多亏了大哥的护甲,还有屋子里提前挖的那个直通小河的密道,我这条命算是捡来了!那老贼呢,你去确认过了?”
“是的,一圈子全是尸体,一个个被炸得黑乎乎的,已经认不清谁是谁了,这种威力的爆炸怎么可能还有活着的!”
过了好久,爆炸的外围,一个被三四个尸体堆叠着的肉块动了一下,这肉块身上的毛发已经被烧得不剩什么了,一只手也被爆炸弹出的刀片截断,但显然在爆炸的那一刻,他抓住身边的人帮自己挡了不少威力,再加上身上不知道用了什么防护,他强忍着剧痛用力推开身上的尸体,坐起了身子。
着火了!着火了!
马家大院乱成一团,老爷刚带着人走,这府衙莫名就着了火,看家的护卫没有办法,只好放下各自的位置,参与到救火之中,只剩下马家的内宅,还有四个护卫纹丝不动,他们的身后是马冲日常居住的地方,更是他放置财物和机密信件的所在地。
“阿姐,这四人不好应付啊!”
先前的俏丽女子和那美妇人已经蹑手蹑脚的猫在花园一角,查看周围动静,火是帮会中兄弟买通了厨房一个小厮点的,许了他一大笔银子,足够这个因为挨了管家毒打而一肚子怨气的青年远走高飞了,为了银子和所谓的尊严,小厮也是卖力,在柴房和书房都丢了一把火,宅子里的人乱成一团,看情势一时半会是灭不掉。
可没曾想,后宅这栋小楼单门独栋,前面的大火并没有影响到这里,而且面前这四个,真是高手中的高手,面对大火,纹丝不动,四人的阵势疏密有度,总揽全局,稍一靠近,就会被发现,就算是侥幸偷袭其中一个,另外三人也能及时反应,况且这四人虽然胖瘦各异,但却气息沉稳,这当口有个救火的杂役走岔了路,被其中一个一声喝问,吓得退后了老远,外行只道这声音平地惊雷,但内行人一听,就知道没有二十年功力,绝不会有这样的虎啸。
“我们时间不多了,顾不得什么江湖道义了,小妹,上次教你的暗器,还会用么?”
“你说的是阴阳雷火珠?”
“只有靠那个东西了,以我们的身手,要是冲上去硬拼,什么结果还真不好说!”
“行,这非常时期,我也顾不得许多了!”
行走江湖这么些年,这看家护院的活儿,山东四虎还是头一遭干,三十多年的江湖苟且,杀人越货、绑架撕票都只是日常营生,以前是从没有出过差错,可半年前,截杀一队出外公干的差官,却不小心着了道。
那一天,几人看着一个大官模样的带着十多个随从,押送着一队骡马往京城方向走,看着骡马深一脚浅一脚的蹄印,和几只皮扣箱子的样式,几人就明白,这绝对是一桩大买卖,老大沈虎是一贯谨慎小心,带着三人连续跟了好几天,直到路过一个小县城,才找到机会。
半夜时候,那些随从高手大部分都跑到外面去寻欢作乐,四人小心的潜了进去,考虑到那个领头的贴身有两个高手,于是首先在那个屋子吹了迷香,刘虎率先进去,听着没声音挥了挥手,赵虎、马虎两人赶上,沈虎慢了半个身子,三人刚一进去,四周火光大作人声鼎沸,二十多人将他们团团围住,缠网、强弓全对着他们。
沈虎打量情形,知道完全讨不得好处,他的位置虽然能凭着一身本事逃出生天,可里面的三个兄弟今天命可就丢了,说话间,沈虎向那个领头大官位置跨前一步,一堆人紧张的把中间那人护住,手中兵器全对着沈虎,中间那人也不说话,只是随意的一笑,摆了摆手,沈虎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那个大官一脸诧异,三兄弟失声叫,大哥!
沈虎半低着头:“大人,今天我们兄弟几个栽了完全是咎由自取,千不该万不该打您的主意,如今我本没有资格求您什么,但仍旧想试上一试,朝廷对于我们的人头都有赏格,他们三位无非是些散碎银子,我的这一颗还够点数,现在小人拱手奉上,只求能换这几位兄弟性命!”
现场一片寂静,没人敢接这话茬。
“好!好!好!不愧是沈虎沈老大,马冲我佩服!”突然地,为首那个大官抚掌大笑,一挥手示意大家放下兵器。
“好汉请起,为了拿下你们,费了我不少心思啊!”马冲几步上前,扶住了跪倒在地的沈虎,变故不过电光火石间,屋子里的人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沈虎也迷迷瞪瞪的被搀扶起来。
“大家都退出去吧,摆酒,我要宴请几位好汉,几位,这个面子可一定要给啊!”
“大人看得起我们,是给我们脸,你们几个愣着干啥,还不快来拜见!”沈虎冲着屋里三人喝问。
那天晚上,四人和马冲喝到大半夜,谁也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只是自此之后,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山东四虎从此销声匿迹不见踪影,而马冲身边多了四位黑衣劲装的贴身护卫。
今天事发紧急,四人护送一封密函到外地去,回来的时候行动已经开始,马冲留下话来,让他们看护好自己的藏宝楼,几人回到府上,胡乱吃了几口,就守卫在这个大门口。
这个时候,一个妙龄女子突然惊慌的走来,似乎后面有什么人在追赶,几人手上一紧,看那女子俏丽可人,并没有急于做出什么举动,女子快到身边的时候,重重的摔了一跤,四个人对视一眼,正想商量,就在这分神刹那,几颗飞弹向他们飞来,几人连忙用手中兵刃抵挡,一阵紫烟从飞弹中冒出,几人刚想掩鼻,几只更大的飞弹直直撞向他们,再用兵刃去接,却‘嘭’的一下爆炸,尽管尽力抵挡,却还有不少牛毛般的细小事物打到身上,想要运功逼出,可全身一阵瘫软,四人已经跌倒在地。
‘阴阳雷火珠:子母二弹,子弹为烟幕,母弹为万千毒针,只要吸入少量烟幕,然后被打上钢针,功力再高也会立时间瘫软无力。’
原来是这东西,沈虎最后看了一眼那个跌倒的姑娘,晕倒过去。
两个女子几步上前,没有片刻犹豫,在四人心脏上补了一刀,他们明白,就算行动中这几人不会醒来,日后追捕之时,也是最大的祸害,这个时候绝不能心慈手软,反正这几个家伙手上也全是人命官司。
美艳少妇在沈虎腰间摸了摸,掏出一把钥匙,打开楼门,楼门大厅里空无一人,两人把四具尸体扶了进去,正想向楼上走,年轻女子拉住了她,从地下拿起赵虎用的那一根长棍,一路打打戳戳向前走去,如此折腾好半天,几支暗箭从极刁钻的角度飞去,美艳妇人一阵后怕,向旁边女子做了个赞许的表情。
到了二楼,中间一个房间锁着,女子从腰中抽出一把匕首,暗用巧劲,一下劈开了房门,一个女子坐在床边,惊恐的看着她们,美艳少妇打量一下面前女子,明白过来:“妹妹别怕,是戴家小哥托我接你出去的,你稍等一会儿,我们还要找些东西。”
床上的女子缓了好久,才明白现在的状况,她明白,自己没理由不相信,这可能是她逃出去的唯一机会了。
“妹妹,那老贼最常待的是那一个房间?”
女孩紧锁眉头,思考了好久:“是书房!”
三人来到书房,可是查找了半天,除了在隔层中发现一些金银珠宝,其他的一无所获,时间一点点过去,三人汗水不断的往下滴,门外救火声不似开始时那么紧张,她们明白,留给他们时间不多了!
到底哪里不对呢,最长!最长待得地方?
“两位姐姐,他最常待的,应该是我住的那个房间!”
好一个瞒天过海!两人面色一变,赶忙回到那一间房,开始并不觉得有什么稀奇,可年轻的女侠一低头,突然发现这个床下面竟然是个雕琢精细的隔板,心中一动,一把掀开了床板,下面竟然是个暗门,费力劈开,只看见一本半旧的账本,几人不及细想,将这账本往怀中一塞赶忙就走。
两人把这个女子带到郊外的破船上,压低声音喊着
“戴兄弟!戴兄弟!”
过了许久,戴阿堂灰头土脸的从破船中钻出,见了身后的女子,如遭电击,两女孩对视一笑:“戴兄弟,闲话少叙,你们在这委屈两天,我们要立即回去复命,带着你们实在不方便,最迟后天会有人过来接你们的,你们只要听到许大哥名号就可以放心跟着走!”
戴阿堂痴迷的点了点头,两人疾步离开,走了好远,戴阿堂才回过神,听着周围一阵阵风声鹤唳,他小心的在船上找到一个安稳所在将钰儿安顿好,在这静静的小船里,两个一路奔逃的人总算是呼吸与共,冷暖相随!她们多希望时间永远凝固,就这样地久天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