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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史书记载顺德二十年是一个祥瑞之年。
这一年二月天空突现五星连珠之吉兆,四月山西一个农人在田间劳作之时发现一对赤雁,将之献与朝廷。五月,宁贵妃产下五皇子。七月,黄河中游河段出现了一个形似大鸟的庞大石碑,有人说那是凤凰石现世。
八月不少人开始上折子恳请皇帝立新后。
月华宫里,莺歌将手中绣了一半的鞋面放下看了看窗外,抬头对一旁侍立的宫女吩咐道:“快到用午膳的时候了,你带人去芙蓉宫里接四皇子回来吧。”
宫女应声去了。
自丽妃去世之后,丽妃所出的四皇子一直养在贞贵人膝下。皇宫中孩子不多,同一日出生的四皇子和福安公主玩的很好。太后念在四皇子年幼丧母,不忍心总拘着他,因此对两个孩子之间的亲近也乐见其成。
四皇子便经常去丽妃的芙蓉宫里玩耍,偶尔福安公主也会来月华宫。
不多会儿,派去接四皇子的宫女回来了:“娘娘,宁贵妃娘娘留了四皇子在芙蓉宫里用膳。”
莺歌闻言,微微皱眉,眼中带了些不易察觉的忧虑。她不介意孩子之间互相亲近,这也是太后和皇上所希望看到的。连太后也说,两个小孩子在一起吃饭,饭也吃的香甜一些。
可是丽妃这个人……
“娘娘,奴婢吩咐传膳吧?您现在是双身子的人了,可是饿不得的。”
莺歌闻言手不自觉的抚在了小腹上,她怀孕已经有两个月,虽然还没有显腹,她已经能感觉到里面正孕育着一个与她血脉相连的生命。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将皱起的眉头放平了,三娘曾说了怀孕之时的情绪会影响到腹中的胎儿。她也想生一个像小一那样活泼可爱又贴心的健康孩子。
“娘娘,要不您去太后娘娘那里请旨宣庄亲王妃进宫来。每次王妃和小世子来您都会高兴好一阵子。”宫女笑着建议道。
莺歌摇了摇头:“她现在也怀着孩子呢,听说这一胎比怀着小一的时候要折腾,总是吃完了就吐,就不要折腾了。”
宫女闻言似是想起了什么,抿嘴笑道:“奴婢听说小世子上次跟着老王妃进宫的时候非要给太后娘娘捶腿,然后走的时候讨要奖赏,要太后娘娘送他一框樱桃。被太后和皇上取笑他嘴馋他也笑眯眯的不辩解。后来才晓得他是讨回去给王妃的,只因为王妃前几日念叨了一句想吃樱桃了。太后知道了便交代内务府每隔一阵就送些时令水果去庄亲王府。宫里的人都说小世子孝顺呢。”
莺歌也笑了:“小一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宫里的人没有不喜欢他的。”
“是啊,才三岁的孩子就这么懂事。”宫女看着莺歌笑道,“小世子喜欢与娘娘您亲近,还说您会生个与他一样的男孩呢。奴婢听宫里的老摸摸说,孩子的话都是很准的。”
莺歌闻言微微一笑,:“摆膳吧。”
四皇子下午回来的时候身上干干净净的,莺歌却是发现他身上的衣裳已经换了一件了,头发也是重新梳理过的。便招手让他过去,摸着他的头道:“都与福安玩什么了?”
四皇子手忙脚乱的往炕上爬,被一旁的宫女拦住:“四殿下您仔细些,别撞着娘娘了。”
四皇子将宫女的手拍开。
莺歌对宫女摇了摇头:“没关系。”伸手拉了四皇子上去。
四皇子这才高兴地道:“莺莺,我们搬回宜春宫吧?”
莺歌一愣,随即笑着问:“为何要这么说?月华宫不好吗?”
四皇子偏头道:“可是我母妃在宜春宫啊,如果住在宜春宫母妃就能保佑我不被坏人害死了。”
宫女脸色一白,看向莺歌。
莺歌又是一愣,然后轻轻抚摸着四皇子的额发温和道:“殿下怎么会这么想?谁是坏人要害你?”
四皇子不满意地耍赖:“不知道,我就是要搬,就是要搬,就是要搬……”
莺歌轻叹一声,哄道:“搬宫殿是大事,需得太后娘娘和你父皇准许才行,不是想搬就能搬的。”
四皇子狐疑地看着莺歌,有些不信任:“真是这样?不是莺莺你害怕我母妃不敢回去住么?”
莺歌闻言面色也不由得变了变:“殿下,你……”
四皇子伸手捂住了自己地嘴,眼神闪烁道:“我什么也没说。”说着就利落地滑下了炕,跑走了。
“娘娘——”宫女担心地看着莺歌。
莺歌平稳住了呼吸,摆了摆手:“我没事。去让人看着殿下,别磕着碰着了。”
宫女退下之后,莺歌闭了闭眼,再次睁开地时候眼中已经是一片宁静。
晚上,皇上来了月华宫。
莺歌与往常一样陪着皇上用了晚膳,然后两人一起喝茶说话。
“皇上今日用的比往日少了些,还在想着朝中的事情吗?”莺歌目带关切地问道。
皇帝饮了一口茶:“无非是为了立后之事吵成一团罢了,吵得朕头疼。”
莺歌闻言摇头微笑,却是不对此发表看法。
皇帝倒是主动问道:“你说说看,这皇后之位谁坐合适?”
莺歌闻言看了皇帝一眼,见他像是随口这么一问,并没有别的意思的样子:“这些朝堂之事,臣妾一个妇人怎么会懂?皇上还真是问错人了。”
“这是后宫之事,你也是宫妃。”
莺歌笑着摇头:“如果仅仅是后宫之事,朝中怎么会如皇上所言吵成一团?皇上你可别坑臣妾,臣妾偶尔也聪明着呢,才不肯上当。”一副有些自得的神态。
皇帝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莺儿说的没错,朕确实不该小瞧了你。”
“皇上,今日四殿下说想要搬回宜春宫去住。”莺歌等皇帝笑完了之后,似是随口提到。
皇帝闻言微微挑眉:“月华宫不好么?这这里虽然没有宜春宫大,却也精致清净,离着太后的慈安宫也近。”
莺歌低头笑道:“四殿下想必是想念丽妃娘娘了吧。”
皇帝失笑:“那时候他才多大?”说到这里,他不由得微顿,“听说这几****经常去芙蓉宫?”
莺歌点头:“四殿下喜欢与福安在一起玩耍,今日中午还是与福安一起用膳呢。”
皇帝沉吟道:“他也不小了,再过一年就该去御书房读书了,总与女孩子玩在一起也不好。以后还是少去芙蓉宫吧。”
莺歌忙低头应了。
皇帝又道:“只是你现在也不宜太过操劳,白日里不妨让他去陪陪太后。太后年纪大了,喜欢热闹。”
“是,皇上,臣妾知道了。”
等皇帝离开后,莺歌不由得有些若有所思。皇上对于宁贵妃地态度……好像有些奇怪。
只是这件事情过去没有几日,皇上就在早朝上表态,不打算再迎娶新皇后,而是决定立五皇子的生母宁贵妃为后。命钦天监和礼部商议出一个日子和仪程出来。
消息传到后宫,芙蓉宫的宫门差点就要被道喜的妃嫔们踏破了。
“娘娘,您终于等到了。”等芙蓉宫里的到和道贺之人都离开之后,宁贵妃身边的摸摸欢天喜地的道。
饶是宁贵妃平日里再沉稳,这个时候面上也不由得露出了欢喜之色。为了这一****等了这么久,筹划了这么多,甚至不惜借用丽妃的性命逼死了沈皇后。放眼这后宫还有谁比她有资格坐上这后宫女主人的位子?
“娘娘,月华宫那边……是不是要收手?如今您就要被封为皇后,那贞贵人不过是个位卑命贱之人,即便是怀了身子也才两个来月,是男是女都不知呢。若是她在这个时候出了什么事情,难免会不吉利。”
宁贵妃皱眉:“如若她仅仅是个位卑命贱的微不足道之人本宫也懒得对她动手,只是她手上有四皇子,又有了身孕,不仅太后喜欢她连皇上对她也与对别的宫妃不同一般。若非今日皇上已经表明了会立本宫为后,本宫最担心的就是她来挡路了!”
“娘娘是不是多虑了?”摸摸疑惑地道,“即便她养育了四皇子,也不过是个丫鬟的出生,身份上差了别的宫妃不是一点半点儿的。。”
宁贵妃扶着嬷嬷的手走到炕上坐了,微微一笑:“出生?在别的地方出生或许会是一道迈不过的坎儿,可是到了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地方,出生反而是最不重要的事情了。你瞧瞧前朝的几位皇后,往远了说,本朝开国皇帝的闵皇后是大字不识一个的村妇,太宗皇帝的高皇后也不过是出生小门小户。到了肃宗皇帝,她的继后杨氏竟然是民间找来的一个寡妇。据说灵宗皇帝年老之时想要立自己身边的一个宫女为后,可惜还没来得及下旨就驾崩了。所以说啊,皇上想要立谁为后才是最重要的。”
“可是皇上还是决定立娘娘您为后啊。至于您说的皇上对贞贵人另眼相看,奴婢还真没有瞧出来。奴婢瞧着最近侍驾最多的是赵贵人和柳美人,甚至同样怀有身孕的周嫔娘娘无论是从身份还是收到的赏赐来看都比贞贵人受宠。”
宁贵妃轻叹一声,摇了摇头:“这后宫里的事情,用眼睛看是看不出真相的。皇上对贞贵人是没有过特殊优待,可是这难说不是令一种维护。你看看如今周嫔,刘贵仁,赵美人斗得你死我活,贞贵人却从未被波及。她们怎么就忘了,皇上虽然在贞贵人那里过夜的次数不多,却是每月都不会少了她的日子,且还都是挑在女子最合适受孕的那几日!”
要说女人都有一种天生的直觉,宁贵妃就是直觉的察觉到贞贵人的威胁,因此对她的关注甚至比明面上最为受宠的那三位宫妃还要多。
嬷嬷仔细琢磨了一下宁贵妃的话,也惊讶了一番:“那……贞贵人那边……”
宁贵妃支着额头仔细想了想,最后还是摇头道:“罢了,先不动手吧。你说的也对,万一出了什么事情最后误了封后大典,本宫就得不偿失了。等本宫坐稳了皇后之位,这些人一个个的都不足为惧。”
“是啊娘娘,等您当了皇后,我们五殿下就是嫡皇子了。我朝可有立嫡不立长的传统。到时候您有何必与那些靠着美色侍人的女子们争宠?”
宁妃淡淡一笑:“我不动手,可不代表贞贵人就能平平顺顺的。要知道先前那一位可是给她留了后手的。”
“娘娘说的是四皇子身边的宫女和乳娘?”嬷嬷恍然大悟。
宁妃捂嘴笑得十分欢场:“要说先前那位丽妃,我倒是真心喜欢她。本宫能有今日她可是功不可没!”
四皇子虽然是跟着贞贵人,可是他身边的宫女和嬷嬷却是四皇子的生母丽妃留下来的。一开始到也还相安无事,等贞贵人一怀孕那些原本在贞贵人面前唯唯诺诺的人便心思涌动了起来。
毕竟一开始皇子年幼,她们必须依附贞贵人生存。可是等到贞贵人生了孩子,有了自己的皇子,那她们与四皇子的处境就要尴尬了。
四皇子还好说,毕竟还有皇上和太后护着。她们那些丽妃留下来的人就得要担心贞贵人将她们除去了。
偏偏因为贞贵人不是四皇子的生母,不好在一开始就将她们换了让人诟病,让外头的人怀疑她的动机。
她自然不会打四皇子的主意,毕竟有太后在一旁盯着,可是她若是想打四皇子身边那些人的注意那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了。
不过是稍稍的几句挑拨,她们就开始坐立难安上窜下跳起来了。
想到这里,宁妃愉悦的笑了。
可是她不知道,她笑不了太久了。
没过多久,钦天监就挑选出来适宜举行封后大典的日子了,虽然是继后,皇上的旨意也稍显得匆忙,封后大典还是定在了十一月。
这一日宁贵妃带着福安公主和五皇子从慈安宫给太后请安,福安公主和五皇子都被留在了太后宫中,宁贵妃赶回了芙蓉宫处理一些宫务,中午吩咐御膳房做了一碗汤面,用完了之后打算小憩一会儿。
不想却是突然发起了高热。
皇上亲自来看过一回,那时候宁妃正烧的迷迷糊糊,口里不停的说着“本宫”,“皇后”,“太子”……等等。
一旁的嬷嬷吓得脸色发白,生怕她说出什么不该说的来,皇上却是半分未有察觉,只温柔的帮宁贵妃理了理被子。
走的时候也只体贴的交代了一句:“爱妃病着,孩子就暂且留在太后那里照看。这里你们好好伺候吧。”
芙蓉宫的人都躬身应了。
皇帝起身,最后看了宁妃一眼,温柔中透着一股冷漠,然后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从芙蓉宫出来之后,皇帝径直去了贞贵人的月华宫。
“皇上,宁贵妃娘娘好些了么?”莺歌忙迎上来问道。
顺德帝点了点头:“明日就好了。”
这话听着有些奇怪,莺歌却没有多想,只迎了他进去伺候他用饭。
到了第二日宁贵妃却依旧没有好,到了傍晚的时候突然呼吸急促,面部抽搐,最后竟是两腿一蹬咽了气。
芙蓉宫的人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宁贵妃身边近身伺候吓得瘫倒在地,然后哭喊之声震天响起。
所有人都不明白,为何昨日上午还好好的人,突然说死了就死了。
甚至连宁妃自己都不明白,为何明明后位在望,她就要登上那让人艳羡的顶峰,却是突然倒在了路上。可是她不明白也没有办法再问出口了。
宁妃的死太过于突然,宫里也引发了不少的风波。甚至有传言说其实已故的丽妃是被宁贵妃所害,宁贵妃这次突然殒命是丽妃来索命了。
莺歌知道宁贵妃死了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然后又忍不住心理有些发冷。她突然想到了昨日皇上来她这里的时候,与以往有些不同的模样,心中一阵茫然。
最后宫里的谣言都被太后压了下来,毕竟宁贵妃是不在了,可是她所出的福安公主和五皇子却还要在宫中立足。
太医院给出来的诊断结果是,宁贵妃心脉患有弱症,最近欣喜过度,导致心脉承受不住,最后突发心疾而亡。不管这个诊断结果合理不合理,宫里在太后的严令之下也没有人敢明目张胆的议论宁贵妃之事。
最后皇上让宁贵妃以皇贵妃之尊下葬,宁贵妃离着自己梦寐以求的后位永远只差了那么一步。
顺德二十一年,周嫔和贞贵人相继生下了六皇子和七皇子,为皇家再添新丁。皇帝龙颜大悦,封了周嫔为端妃,贞贵人为贞妃。
朝廷再次提出立后之事,却被皇帝一一驳回。有人便猜测,皇上不肯这么快立后可能是与太子之位有关。
因为若是立了皇后,皇后所出的便是嫡子,也就是未来的太子。
所以原本拼美色的后宫,迎来了拼儿子的时代。所有人都知道,只要儿子争气,最后便可以母凭子贵。
而贞妃与四皇子身边的宫女嬷嬷们的矛盾也渐渐大了起来。后母难为这句话在很多时候都是正确的。
在后宫这种复杂的环境,决定人们之间关系的很多时候不是感情而是利益。作为一个皇子,或者说是一个以皇子为中心的利益集团,他身后必然会聚齐一批依附他生存的人。
这些人依附于他又为他所用,四皇子年纪越大这种趋势就越明显,这是没有办法更改的,
除非莺歌一辈子不生自己的皇子,只将自己与四皇子的利益绑死在一起。否则她与代表着四皇子利益的那个团体就没有办法真正相容。
在后宫那种环境,莺歌也不可能真的将四皇子关起来教养,她毕竟不是亲妈。也没有善良到为了一个不是自己的孩子而挑战世俗的的地步。
而她所生的七皇子,不管她自己本意为何,七皇子身后也有代表着他利益的团体。
四皇子在莺歌的月华宫养到了六岁,之后便与许多皇子那样另立宫殿,搬出了月华宫。
在四皇子还在月华宫的那几年,双方的关系在莺歌的努力下还算平和,至少作为一个养母,莺歌所做的让人无从挑刺。
只是随着几位皇子的渐渐长大,四皇子与月华宫也终究还是越走越远。
彼时贞妃已经因为生了九皇子和盛华公主而晋封为贵妃,在后宫中独占鳌头。
顺德二十七年,顺德帝大病了一场,差点就要一病不起,最后庄亲王宣韶和庄亲王妃冒着大干系在贞贵妃的支持下请了蒋太医用了秘法将顺德帝救了回来。
据传蒋太医冒着杀头的罪名在皇帝身上动了刀子。不是事实如何,病愈后的顺德帝本人也是讳莫如深,也没有治蒋太医的罪。
只是,立太子之事再一次被摆上了台面,这一次连顺德帝本人也避开不得。
月华宫中,贞贵妃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那个不过十一岁的孩子,神色复杂。
“本宫不明白四殿下的意思。”
四皇子神色飞扬:“母妃,儿臣自幼得您照顾,母妃也向来视儿臣为亲儿,儿臣以为您应该也希望儿臣能得偿所愿。儿臣身为除了大皇兄之外父皇最年长的儿子,不是理应得到太子之位么?”
贞贵妃轻叹:“四殿下,这件事情不是本宫能做主的。四皇子稍安勿躁,等候皇上与朝臣的决议就是。”
四皇子皱眉:“母妃,您这是敷衍儿臣么?宫里谁人不知,父皇如今最信任之人就是您,您说一句抵得上旁人十句百句的。您如此推脱其实还是想要您亲生的七弟当太子吧?”
贞贵妃看了四皇子半响,想了想还是问道:“殿下,能否告诉本宫是谁让你此时来求本宫的么?”
四皇子不耐烦:“您答应皇儿就是了,是谁让我来的又有什么要紧。”
“那请恕本宫无能为力,本宫从未干预过前朝之事。”
四皇子脸色一沉:“母妃当真如此绝情么!”
贞贵妃语重心长:“殿下,本宫今日好心提醒你一句,远离那些进谗言的小人,这人根本就是不安好心……”
“是好心还是虚情假意儿臣心里清楚的很!”四皇子撇了撇嘴,“你答应不答应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不过母妃可要想清楚了,你若是拒绝了我,也别想我以后会念着你的旧情。”
贞贵妃无奈道:“四殿下想做什么?”
四皇子瞥了贞贵妃一眼:“我手中握有你当初害死我母妃的证据!”
贞贵妃惊讶地看着四皇子:“本宫害了你母妃?”
四皇子轻哼一声:“若不是林姑姑告诉我,我还被你蒙在鼓里!你当初为了将我养在膝下,不惜下毒害了我母亲,还把罪名栽赃到先皇后头上!我母妃离世之前发现了事情的真相却已经晚了,只能暗自咽下这苦果并将你害她的证据交给林姑姑保管,并嘱咐她等我长大离开你才告知我真相!”
四皇子口中的林姑姑原本是丽妃跟前的大宫女,在丽妃去世之后就伺候四皇子,到了年龄也没有出宫嫁人。
贞贵妃也不由得心下恼怒了,这些人为了往上爬真是不惜一切手段。
不管四皇子所谓的证据是丽妃之前为了防她而可以捏造留下的,还是那位林姑姑编造的,都是其心可诛。
“母妃,您再好好想想,儿臣先告退了。”四皇子下了通牒,草草行了一礼便退下了。
四皇子走后,一位长相秀美气质出众的女子从内殿走了出来。
贞贵妃回头苦笑道:“不成想让你听了笑话。”
女子笑着摇头:“我也没想到会听到这些,早知道就不进去换衣裳了,不过是茶水打湿了一些裙摆。”
“我派人送你出宫,小一想必在外头等的急了。”
听贞贵妃提起儿子,三娘忍不住笑:“嗯,他非得学什么古人要为我赶一回马车,就让他等等吧。他脾气好着呢。”
贞贵人失笑:“你呀,总是捉弄孩子。也亏他忍得了你。”
三娘走到她面前,笑着道:“娘娘还没有下定决心吗?”
“什么?”贞贵人抬头,看着三娘。
三娘笑了笑:“当断不断,形势怕是更加紧张。现如今还未到鱼死网破的时候,说不定比你逼不得已的时候才出手更为合适。娘娘,开弓没有回头箭。无论什么决定,都要及早做好,这样才能将事情控制在可控的范围内。”
贞贵人想了想,点头:“我明白了。”
三娘朝她行了一礼,告退出宫。
过了几日,皇帝来问贞贵妃立太子的事情。
“皇上心中不是已经有了人选了吗?怎么还来过问臣妾这个妇道人家?”贞贵妃笑道。
顺德帝看了贞贵妃半响,突然轻叹一声将她抱在怀里:“对不起,莺儿。”
莺歌淡淡一笑,将头轻轻抵在他胸口上没有说话。
其实顺德帝想要立的还是四皇子这个长子,这也是他一直没有立后的原因,长幼有序是他和太后都十分看重的,这是皇室内部稳定的根本。尽管四皇子的天资不如七皇子。
第二日贞贵妃与皇上一同去了太后宫中,之后便传出了贞贵妃主动请求皇上和太后立四皇子为太子的传言,从朝到野无人不称颂贞贵妃贤良淑德。
之后,皇帝便下旨立了四皇子为太子,并立了贞贵妃为皇贵妃。
接受册封的这一日,皇贵妃面对着后宫妃嫔们羡慕嫉妒的脸,暗地里却是淡淡一笑。
她的好名声是皇帝给她宣扬的,包括皇贵妃的分位,都是给她的补偿。其实她一个内宫里毫不干政的妇人,何德何能可以影响皇帝和太后的决策?不过顺水推舟罢了。
她若是在皇上问她立谁为太子的时候回答立她所生的七皇子,等待她的想必就是另外一番光景了。
身在皇家,很多事情都是只能自己意会的,旁人看到的不过是表面的热闹罢了。
当初撺掇四皇子来她面前要挟的人,其实并非真的为四皇子打算,而是也如同她一般看出了皇帝的心思,而使出的害四皇子出局的暗着。
目的就是想让四皇子激怒她,然后她与四皇子反目,等四皇子失去争储的资格的时候,她这个心黑狠毒的贵妃也要到拱手让位的时候了。
想到这里皇贵妃莺歌看向了坐在一旁笑容牵强的端妃,冲着她微微一笑,意味未明。
可惜她却不愿意被当枪使。
而四皇子……想到四皇子莺歌还是忍不住一叹。
既然这条路是他自己选的,她也就只能看着了。作为一个母亲,她自然是偏心自己的孩子的,这一点她无法不承认。
她能做到的也仅仅是不主动害人。以后如何,就看各自的本事了。
从那以后,皇贵妃为人更加低调了,她开始每日花大量的时间去慈安宫陪着卧病在床的太后,连后宫之事也分给了端妃,赵妃和柳妃三人共同打理,彻底远离了是非圈做起了甩手掌柜。
两年后,七皇子自请要与庄亲王次子一起去北疆历练。七皇子年纪虽然尚幼却是老实稳重,皇帝便将他交托给了宁夏总兵王璟。
顺德三十二年,太子出宫游玩之时遇到刺客,竟被伤了四肢经脉,被侍卫抬回来之时已经四肢俱废。
刺客自称是替当年的沈家报仇。
太子被伤一事让顺德帝大受打击,可是皇帝的位子是不可能让残废之人坐上去的。朝廷中提议废除太子另立的折子不断。
皇帝思量再三,宣七皇子回京。这个时候宣七皇子回京,其中的意味就不同一般了。已经冷落了好几年的皇贵妃的宫殿里再次热闹了起来。
皇贵妃却依旧是该做什么做什么,丝毫不为所动,最后干脆以要清净为由闭门谢客。
七皇子回京的路却不是一帆风顺的,他沿途遭遇了三拨刺客,最后幸亏遇上了带人去接弟弟回京的庄亲王世子和没事跟着一起去凑热闹的礼亲王世子,最后四人一路杀回了京城。
一身狼狈的四个少年,在看到皇宫大门的时候,相视一笑,然后累极倒地。
“宣老二,你不是经常吹嘘自己的功夫是得了庄亲王亲传,比你这个自幼被娘亲惯坏了只知道吟诗作画,骗小姑芳心的大哥要好多了?之前那一战是谁要哥哥救的?”横躺着的七皇子一脸揶揄的拆庄亲王次子的台。
宣两两偷偷觑了微笑看着他的哥哥一眼,眼睛一抽:“我,我什么时候说过那种话!我怎么可能说那种话!我……我……我哥哥是最厉害的!”
“是吗?那之前是谁偷偷跟我说他很为他家兄长的未来担心?说他兄长只会些花拳绣腿,只会讨娘和妹妹的欢心?”礼亲王世子也来火上浇油。
宣小一脸上的笑容更温和,看着自己的弟弟不语。
宣两两两眼一闭,满脸欲哭无泪,十分没种地道:“这怎么可能是本少爷说的!在本少爷心里,哥哥是个无法逾越的存在!那什么只会在娘面前撒娇,只会讨妇人欢心的……是我才对!”
“……”
“切……”
宣两两在心中安慰自己:娘说了真正的勇士要敢于面对惨淡的人生,要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最重要的还是要能屈能伸,不能与比你强的人硬碰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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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七皇子回宫这一日,端妃被皇帝赐了一杯毒酒。端妃身后的周家一夜之间被抄家灭族。
顺德三十三年,顺德帝立七皇子为太子,七皇子的生母贞贵妃被册立为皇后。
封后大典之后,三娘带着三个孩子乘马车回府。
看着在一旁笑笑闹闹的孩子,三娘忍不住微笑。
只是想了想,她还是道:“今日我有些话想要与你们说。”
三个笑闹的孩子立即都收了声,眼巴巴的看着他们娘亲。
三娘挨个摸了摸他们的头,认真道:“当初你你们执意要救七皇子,娘并未阻止你们,因为娘知道你们都长大了,有判断是非的能力,并且能对自己的行为负责。最后你们凭自己的本事全了这份兄弟情义,娘很为你们骄傲。”
顿了顿,她继续道:“可是,从今而后,娘希望你们能永远记住另外一条,那就是君臣之礼。该讲兄弟情义的时候不吝啬付出,该认清自己身份的时候就要将那些都丢到一旁,不被外人的言语行为影响自己的判断。只有等你们能做到这些,娘才能真正放心你们。”
兄妹三人认真想了想,看着他们的母亲,郑重的点头:“娘,我们明白了。”
等马车停下,帘子掀开,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静静立在了门口,双目认真的注视着马车,三娘的目光与他相遇,灿烂一笑。
“你们的爹爹在等我们呢,快下去吧。”
……
长江后浪推前浪,老一辈的故事缓缓落幕,属于年轻人的时代即将来临。
那些又是另外的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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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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