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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秋檀回了沈府以后,一直忙着补课,这还是上回自唐府回来以后第一次外出。
二夫人王氏痛快的放了行,由望山亲自赶车,沈秋檀带着木香就出来了。
即便已经见识过了三水县的繁华,但如今看了东市的盛况,仍叫沈秋檀咋舌。因着东市靠近太极宫,距离达官显贵的朱雀街十一坊也不远,所以治安相当好,相应的,这里卖的东西也都是有些口碑的,甚至还有不少都算得上是“奢侈品”。
望山将车停在一间不显眼的茶肆外,乔山已经等在了门口。见木香扶着自家姑娘下了马车,他连忙将人带进了内里。
一个小小的隔间,隔绝了本就没什么人的茶肆,沈秋檀让木香把带来的两盒口脂拿出来。
乔山取出在其他胭脂铺子采购的木浆红纸以及牛髓胭脂,几人开始了对比。
望山当先道:“姑娘真不愧是三老爷的女儿,这胭脂做的,不仅好看,还有一股子酒味,闻着就想吃!”
乔山看了他一眼,望山才觉失言。
女孩子家,喝酒可不是什么好名声,这胭脂比那木浆纸的不知好上多少,便是比牛髓的也好太多,只是这味道……
沈秋檀叹气道:“今日出来,一是想让两位叔叔看看这胭脂能卖个什么价钱,另外一个也是想改一改这胭脂的味道。”
乔山双眼一亮:“这酒味能去掉?”
“当然。”这时候的酒大多是用粮米兑了水,加上酒曲发酵而成,颜色浑浊不说,还有微生物,有的甚至是绿色的,其度数再高也不过八九度,沈秋檀想用来做防腐剂,显然是想多了。
可明明眼下可以用蜂胶作为防腐剂,沈秋檀却还是想弄蒸馏酒。
当然加一些香料盖一盖也不是不行,但好的香料价格昂贵,这胭脂的造价又不知要高出多少,反倒不如用酒精,既能杀菌又可做溶剂。
不过这比例要控制好就是了。
因为酒需要蒸馏,精油也需要蒸馏,这本来是第二步的计划,但如今正可以一起先解决了,后面也能省些麻烦,这胭脂的成色也能好上不少。
“两位叔叔,若是我说,我能造出比官酒还好的酒,你们信么?”
“官酒?莫非是说良酝署所辖的御用之酒?”乔山神色一震。
他是个男人,对这口脂面脂其实不很了解,但若是酒的话,他不光有兴致,也对这个市场有些了解。京城达官显贵太多,平民百姓也不少,谁家宴请还不备酒?只是不知姑娘想的,是做哪种酒,是卖给有钱人家,走高端路子,还是卖给寻常人家,薄利多销。
沈秋檀点点头,将准备好的蒸馏机的图纸拿了出来。
“这是……”乔山看着图纸,神色越来越专注。
“这么大的罐子,像锅又不是锅,下面还要点火?”望山直接问了出来。
“对,我出来不易。今日出来还想去看看有没有能做这蒸馏机的地方。”
乔山点点头:“这样的话,我们还得去兴义坊看看,那里头有金楼银楼木楼,除了泥瓦匠,京城最好的匠人作坊在那里都有铺子。”
他推开了隔间的门,刚预备带着沈秋檀出去,就见十来骑壮马载着几个少年扬长而去。
打头的那个,身下马儿雄壮,全身乌黑,只四个马蹄洁白整齐,听说这是汗血宝马中最上等的那个。
呵,难怪敢东市纵马,前些日子闹得沸沸扬扬的王太后侄子,纵马伤人也不过被关一个月就能了事,这几个不知又是哪家高门子弟了。
沈秋檀眼睛一眯,她走出来的时候,只看了个侧脸,为首之人怎么有些像那个鲁王?
几个少年东市驰骋,买了酒和肉,一路扬尘除了城。
其中一个穿着朱红胡服的少年,拍了拍另外一个蓝袍少年的肩膀:“小晟,一会儿多打几只大点儿的猎物,别每回都是兔子。也叫鲁王殿下看看你的本事。”
蓝袍少年一愣,憨憨的道:“那不成,可这山上只有兔子啊!”
“你还真是个傻的!”那少年说得是实话,却换来了一个暴栗。
见自己二哥策马去追鲁王,唤作小晟的少年不由放慢了速度,这些人可真是无趣呀!
不过东市纵个马,就以为自己鲜衣怒马了。还嚷嚷着要打猎,那些兔子都不知道是谁养的。
他渐渐的落在了队伍的最后,忽然又有一行十来骑骏马驰骋而来,不多时一身大红胡服的萧昭靠了过来。
见到是她,小晟下意识的想躲,萧昭却远远喝道:“前方可是霍晟?”
霍晟避无可避,只得抬头道:“明珠郡主。”
“哼,你不是天天往宫里钻?怎么会跑到这郊野之地?”
萧昭甫一出现,便如那当空的日头,艳丽夺目,荣光灼灼,叫人不敢直视,霍晟挠挠头,有些黑的脸上透出一层浅浅的薄红:“今日二哥陪鲁王殿下打猎,便也拉着我出来了。”
“李珝也来了?”
“是。”
“扫兴!”萧昭勒马:“既如此,我就不出城了!”
说完便要离去,想了想,又回头对霍晟道:“你别傻乎乎的冲在前面,离李珝远着些。”
“哎!”霍晟应了一声,不知为何,心里有些高兴。
…………
还是东市,一间香料铺子里。
徐氏轻声对女儿道:“玉儿,这是娘的嫁妆,你若想学着打理内外,便先从这件铺子开始吧。”
女儿已经十三岁了,这个年纪,本来早早学着理家,可原来的女儿身子实在太差了,如今好了,女儿不仅身体好了,还对制香生了兴趣。自己陪嫁的铺子里面,恰好就有一间香料铺子,正好可以给女儿练手。
刘泠玉高兴道:“谢谢娘。”
这铺子开在东市,虽然铺面不大,地段却极好,对面有家银楼,旁边隔着另外三个铺子,便是赫赫有名的碧纱坊。
刘家人已经渐渐的接纳了自己,自己也该适当的表现出来一些喜好了。
她喜欢制香,也擅长制香,如今不过是打理一间铺子,想来不会出什么差错,可她是谁?不出错只是保底,她既然做了,还想做好。
若是做好了,借此扬名,也不是不可能。
母女两个各怀心思的离开了香料铺子。
戴着帷帽走在街上的沈秋檀忽然回头,只见一群家仆簇拥这一对母女与自己擦肩而过。
那个少女也带着帷帽,背影有些熟悉,味道更是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