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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鹤看着一摞干净的衣服放在净房中,这才安心地将身上脏污的衣袍全都脱下来。
他身上已经满是伤痕,疼痛几乎让他直不起腰。
那个徐青安已经下了狠手,而且没有避开他的面目,他最少有半个月不能走出家门。
随着肚腹传来的疼痛感和一阵阵恶臭,张鹤的眼睛仿佛要冒出血来。
这就是徐家的谋划,太后娘娘想要两家结亲,必然要他行走于人前,现在他被徐家捉到了错处打了一顿,只能暂时称病在家中,那些好事的人必然会打听其中缘由,即便他再遮掩也会有传言落入旁人耳中。
徐家反咬一口,说他对徐大小姐不敬,坚决拒绝太后娘娘的提议,太后娘娘表面上也无可奈何。
徐清欢的思量如此的歹毒。
张鹤打了个寒噤,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娶这样的毒妇入门,否则张家上下绝不会安生。
外面一阵安静,也不知道那道人是不是让人取走了银子。
五万两,原本对于他来说只是个小数目,他不在乎这点银钱,只当养了个外室,一挥手就花了,重要的是他的脸面。
张鹤憋红了脸,明明他是受害者,被人打了一顿又讹钱,可到头来他还要给徐家一个交代,向徐家赔礼。
张鹤愈发坐如针毡,想要起身,怎奈屁股上的脏污还没擦干净。
他有种感觉,这脏永远处理不掉了。
张鹤艰难地挪动着肩膀,他很想要杀人,这次之后张家和徐家的梁子彻底结下了,他不信凭张家的本事,会对付不了安义侯府,既然徐清欢不愿意嫁给他,安义侯府给脸不要脸,他回到京城之后,就要他们好看。
他嫌弃的女人,还有谁愿意去娶?安义侯府一旦败落,女眷都要被送去做官妓……
张鹤脸上浮起一丝阴狠的笑容。
好久张鹤才艰难地起身,伸手去取那干净的衣袍,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拿在手中的并非长袍而是女子的衣裙。
张鹤只觉得一股气登时冲上了头顶,让他头发也根根竖立起来,他们这是在折辱他,他是绝不会穿这样的衣服。
张鹤大喊一声:“徐青安,你给我出来。”
屋子里却没有任何的动静。
“来人。”
依旧没有人应声。
张鹤因为愤怒而浑身抖动,他低下头想要寻找方才脱下来的衣衫,却发现就在他没有注意的时候,有人将那些衣物已经拿走了,如今的他身上赤条条没有一丝布料。
张鹤站起身从净房中走出来,目光所及之处,已经没有了任何人,他立即奔向内室,想要找到布单裹体,床上却空空如也。
就连幔帐都被人拿走了。
张鹤额头上“蹦蹦”跳动个不停,想起了当年徐青安羞辱他的一幕,早知如此,他就应该将徐青安剁成肉泥,便不会有今日之事。
肚子又是一阵疼痛,张鹤不禁弯下腰,他不信徐家能将客栈中所有的被褥都收起来,只要离开这个屋子,他就能找到衣物蔽体。
门外隐约传来嘈杂的声音:“我看到了,那人就是跑来这里了。
这次定然要抓住他。”
喧闹声越来越大。
张鹤心中一凛,顿时觉得大事不好。
大周建朝初,此地曾安置过不少的流民,朝廷下拨土地,让这些流民耕种,为的是开垦荒田,让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有个落脚之处。
而且既然大周建立新都,京城周围就要人丁兴旺,移民屯田、就地安置流民无非是最快的法子。
朝廷这样的举动本是好事,随着大周政权安稳,就有人借遗民屯田的国策打起了主意,正因为这里离京中很近,又有千亩良田,达官显贵开始打着垦荒的名头私自收留流民来垦荒,流民不好管束,其中又不乏有凶恶之徒,这些人经常出来闹事,扰的周围百姓苦不堪言。
百姓早就对这些凶徒恨之入骨,这里的朝廷办案不敢得罪私收流民的显贵,每次也只是抓住凶徒惩戒就算了事,根本不会追本溯源,百姓敢怒不敢言,只能在有人犯案时,自发聚集起来捉拿那些凶徒。
现在这些百姓不知道从哪里得到消息直奔这客栈……
张鹤紧紧地盯着那扇门,如果让外面的民众闯进屋子里来……他低下头看到自己赤条条的模样,那他就是百口莫辩。
张鹤顾不得其他,只能将那仅有的女子衣裙裹在身上,然后藏在角落里,希望那些人不要找到他。
有人在房门口发现了散落的几枚铜钱。
“定然是那贼人不小心丢在这里的,贼人就躲在房里。”
随着说话的声音,张鹤听到有人一脚将门踹开,然后那燃起的火把就照亮了整个屋子。
张鹤吞咽一口,向里面缩了缩,却忽然被人抓住了脚裸,紧接着他整个身体被拖拽了出来。
“放开,”张鹤一声暴怒,“我是被人所害,将县丞给我唤来,我……”
火把的照射下。
张鹤穿着短小的衣裙,身上许多地方还袒露在外。
看到这样一个人,屋子里一时安静,然后所有人露出愤怒的神情,谁会穿成这般模样在屋子里,但凡是个正经人都不会打扮成这般模样。
真是让人作呕。
“将他送去衙门。”
“绑了他。”
张鹤还要说话,有人上前一步将他死死地按在了地上,将一块破布堵进了他嘴中,然后将他结结实实地捆了起来。
躲在客栈旁边看热闹的徐青安,眼看着张鹤被人拖拽着送去衙门,顿时觉得心中舒畅,这些日子在常州因那黑脸大汉受得气,也跟着散去不少。
折腾了一夜,天将亮起来,张家大爷这般狼狈的模样定然会被人看到,徐青安想着愈发觉得快活。
……
张鹤低着头,心口的怨怒积压在哪里,让他喘不过气来,几乎就要晕厥过去。
奇耻大辱。
他这样抬举徐家,徐家却如此折辱他。
“你们这是要去哪里?”有人拦住了愤怒的民众。
“去衙门报官,抓到了一个凶徒。”
“这人,仿佛看着眼熟,你们会不会抓错了人。”
张鹤听到这声音抬起头来,看到了不远处马背上的人,那人穿着一身月白色长袍,头上戴着小冠,整个人看起来十分华贵,那正是齐德芳。
齐德芳轻轻地摇动着手中的扇子,然后用扇子点了张鹤一下,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惊诧:“这好像是张家公子……是也不是?我与张家公子有一面之缘,不过也不能确定。”
张鹤几乎又要气晕过去,齐德芳明明才见过他,却在这里装模作样。
“这位贵人,”百姓中有人道,“您是从哪里来?怎么会认识这样的人,您看看他竟然穿着……真是不堪入目。”
“达官显贵就能不受律法管束吗?”
有人开始喊起来。
“大家误会了,误会了,我不是要救他,”齐德芳皱起眉头,“我与他也没有什么交情,硬要说来,只能算是‘不打不相识’,不过既然遇见了也不能不管,我和你们一起去衙门,看看到底他为何是这副模样。
他果然有错,我也不会袖手旁观,必然会劝说他,并将此事向上禀告……给你们一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