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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子矜端起桌子上温热的牛奶,喝完后绯红的唇上占了一片纯白,“别闹了,我先给经纪公司打个电话问问阿青的事。”
米蓝听她这样说,忙收住了玩笑的神色,安静下来,“好,那你打,我出去晒晒太阳。需要我和你一起去接他的话,你叫我一声。”
说着,她重新把别在衣服上的太阳镜拿下来戴上,打开直通室外泳池的推拉门,赤着脚走了出去。
段子矜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几秒,心中莫名生出些许惋叹。
米蓝曾经有一头瀑布般的黑亮的长发,配上她同样明媚动人的眼眸,象牙白色的皮肤和精致秀气的五官,给人感觉清纯恬淡、踏实诚恳。
而如今,说不上来是哪里变了,似乎就是从她的长发被削薄剪短开始,她整个人都仿佛因此而缺失了什么。
换句话说,从她身上被剥离的,不仅仅是那一头飘逸的长发。
尽管她还是会和段子矜嬉戏玩闹,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但是女人的第六感向来奇准无比,她总觉得在米蓝与往常无异的外表之下,多了一层被锋锐的尖刀雕刻出来的凉薄和寡淡,那几分寒意甚至透进了她的血脉和骨髓,让段子矜觉得很陌生。
她眉心动了动,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打开了手机的通话记录。
果不其然,除了昨晚刚拿到手机便试着给江临拨出的那个电话之外,通话记录里空空如也。
段子矜的眸光深了深,眼底的色泽像深秋的最后一片落叶,是沉静而邃然的褐色。
她握紧了手机,到底还是先给经纪公司打了个电话,公司说钱已经到账了,也派人去把Dylan从看守所接了回来,但他说有些事要和公司商量,所以晚些再回家。
有事商量?段子矜皱了下眉,刚要询问,电话那头却突然换了个人,嗓音低低哑哑的,语气却很温和,“悠悠,你放心,我没事了。其他的在电话里说不清楚,晚上回去我再和你说,嗯?”
段子矜的眼皮无端跳了下,她顿了顿,“知道了,你早点回来。”
挂了电话,她独自回卧室打开了笔记本电脑,电脑上的Skype软件开机自动登录,她想了想,将状态改成了“手机丢了,新号码是XXX”便打开网页刷起了微博,没了几秒,却突然跳进来一条提示消息。
段子矜打开了聊天窗口,不禁有些诧异,看到对方的备注姓名,不禁有些诧异。
是唐季迟。
“手机丢了?”
段子矜发了个不好意思的表情过去,“被偷了。”
对面沉默了片刻,“阿青的事情怎么样了?”
“已经解决了。”段子矜有些奇怪,又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对面又是一阵冗长的沉默,段子矜利用他回消息的功夫切回了网页窗口,眉头忽然紧拧了起来。
微博上铺天盖地全都是Dylan违约,即将和经纪公司打官司的消息,不少八卦微博还放出了阿青和姚贝儿合作的那支广告,并且@了姚贝儿本人。
她顺着点进了姚贝儿的个人主页,却发现她不仅赞了那条微博,还转载到了自己的主页里,下方的评论中,她的粉丝和阿青的粉丝掐成一团。
但这都不是段子矜最关心的,她眯着眼睛,盯着姚贝儿转发微博时带的那句评述——“德才双馨才算合格的艺人,遵纪守法更是基本素养,为举报者点赞,希望蓝月影视永远不会卷入这样的官司里。”
为举报者点赞?
段子矜翻阅了所有的新闻和小道消息也没见到谁提过阿青违约的事情是被举报的。
她怎么就知道是被举报的呢?
段子矜面无表情地切回聊天窗口,唐季迟虽然没说什么,却给她截了这条微博的图片发来。
一切尽在不言中。
她叹了口气,唐季迟问她:“五千万的违约金,怎么解决的?”
段子矜的手指在键盘上顿了顿,不知该如何敲下回答,对方的文字又跃入眼帘,“江临?”
这次她飞速回了个“嗯”,那边回道:“是不是别人不告诉我、我自己没看到这些消息、没有来问你,你永远都想不起来找我帮忙?”
段子矜微微一怔,手指长久地按在空格上,不知该说些什么,良久,她发了句“我只是不想麻烦你”过去,那边却再无声息了。
九千公里外的郁城,正是深夜十二点,身穿休闲松垮的居家服式的男人拿起桌边的手机,打了个电话出去,“埃克斯集团和蓝月影视的所有合作从今日起中止调整,已经启动的项目立刻停工,决定签约的项目全部取消,包括广告代言在内,只要是蓝月旗下的艺人的广告位,三天之内撤掉换新。联系云城的白总,告诉他,我要他手里的艺人全权接手埃克斯往后的所有代言。”
白家涉足娱乐圈已久,只是地位远不如只手遮天的傅家,毕竟白家生意的重头,从来不在娱乐圈里。
唐季迟虽然不知道蓝月影视是谁名下的产业,也不知道那个频频出现在公众视野里、叫茂添的男人究竟是何许人也,但姚贝儿是蓝月影视的第二大股东,蓝月亦是她的栖身之所,就冲这一点,他也必不放过。
只要蓝月和傅家没有关系,那么,凭借白家在娱乐圈里的影响力,再加上白檀那份风云莫测的实力,想扳倒区区一个蓝月绝对不在话下。
不过……
唐季迟挂了电话,久久望着手机屏幕上通话记录第二条,那个来自美国洛杉矶的号码。
悠悠的手机确实丢了,这点他已经在Skype上和她确认过了。
可是那个女人为什么会用悠悠的新号码给他打这样一通电话?
真像她所说的,仅仅是因为她看到阿青出事,悠悠伤心欲绝又被江家和江临趁虚而入、威逼利诱,她气不过,所以想让他教训一下姚贝儿……这么简单?
*
江临在罗马机场下了飞机,直奔城中心的梵蒂冈而去。
梵蒂冈宫,自公元14世纪以来一直是历代教皇的居所,更是天主教的权利中枢。
他在装潢精致华美、又渲染着极其浓厚的宗教气息的偏厅里见到了被左右侍奉着从书房中走出来的老人。
许久未见,老人却和他记忆中的样子未见太大区别,依旧是面目慈蔼,静中含威,气质更是令人可望而不可及的高远明智,若说区别,大概是比他上一次见到他时,苍老了一些。
江临低头行礼,嗓音淡淡的,却带着很容易辨识的尊重,“圣座。”
老人将手中沉重的权杖立在身侧,不声不响地坐了下来,“Lenn,这是你第一次迟到。”
“前两天我有些重要的私事,让您久等了,十分抱歉。”
老人微微一笑,笑容中似隐含着深意,“远在洛杉矶的私事?”
男人的眼眸突然抬了起来,邃黑的颜色几乎贯穿了他的眸光,像密不透风的沉郁的雾霭,冷得可怕。
“别这样看着我。你托我办事,我总要知道你人在哪、办好了去哪里找你。”老人的语调自始至终都没有什么变化,保持在同一个节奏上,缓慢而有力。
男人的脸色沉了沉,最终却又静敛下来,“所以您急召我回来,是有进展了?”
“你心里早就有了定论,哪怕我派的人再翻出什么线索来,也不过是给你锦上添花罢了。”
男人立刻起身,抿着唇,倨傲的下巴紧绷,“谢谢。”
“你要去哪?”老人见他转身要往外走,再度出声道,“Lenn,秘密会议召开在即,现在和Leopold家撕破脸,不明智。”
“从战乱国度买卖儿童,草菅人命,藐视教廷礼法,难道我该放任江家和他们将关系越拧越紧,被有心人捆在一起一锅端了,才叫明智?”
老人出言提醒道:“秘密会议向来是投票选举制,并非我说你可以接过这柄权杖,你就真的有这个资格。别忘了你已经得罪了一个威廉家,倘若这时候威廉家和Leopold家联起手来,你打算怎么办?”
“那柄权杖我从来就没有兴趣。”男人无波无澜道,“圣座,生在江家我是我无可选择的事,但我不信教,而且这八年来我一直在做科学研究工作,在我眼中科学高于一切,这是完全和教条相悖的法则,是我辜负了您的错爱。”
老人眯了眯眸,眼里精光矍铄,须臾却又恢复了慈爱的笑,“那么,我衷心希望你爷爷也能接受你这番说辞。”
男人的面色更冷,举步向外走去。
待他走后,老人身边伺候的主教摇头叹息道:“圣座,您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Leopold家买卖的那些儿童都拿去做什么了?”
老人摩挲着座椅扶手,半天才道:“有些事该是他自己去问清楚……对了,派人盯紧洛杉矶那边。”
“一直盯着呢,不过除了我们,还有其他势力都在密切关注着那个女人。”
“谁?”
“各国的眼线,好像不是为了教廷,也不知道最近又要出什么事。”
“真是祸水!”老人冷哼一声,“都忘了亚当和夏娃是如何被逐出伊甸园的?神早就说过,欲望是原罪。真要是有人动手结果了那个女人,倒也省了我们的事……”
*
到达Leopold家时,天色已经晚了,Nancy在安温园的教堂里听说江临来访的消息,忙对面前正在汇报的管家打了个手势,“剩下的一会儿再说。”
彼得大管家皱了眉,“小姐,事出紧急,我们的交易记录很可能被教廷摸清了,这时候需要尽快做应对……”
“你看着办吧,只要Lenn的身体痊愈了,这些实验也就没必要进行下去了。目前的基因编译技术已经足够成熟了,如果拿到各国交易市场,又是一笔可观的收入。尽快把小少爷夭折的消息放出去,派人封了安温园,不要留下任何证据……”
“什么证据?”
Nancy的话音未落,便有一道冷清而沉笃的嗓音插了进来。
她猛地怔住,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突然闯进来的男人。
本来Leopold家的下人就将江临奉为上宾、不敢造次,更何况他身边跟了大概有十来个黑衣保镖,这一路所有阻拦他的人全都被鸣枪示警吓退了回去。
她的脸色渐渐苍白下去,男人却一脚踏进了安温园空旷的教堂,朝着她和神像的方向踱步而来。
他的步调稳健沉缓,一身矜贵而考究的衣着衬得他身材修长挺拔,英英玉立,容颜深邃立体,五官线条张弛有度,眉眼尤其清俊,只是眼底隐隐结了一层足以冻伤她的寒霜。
“我在问你话,听不见?”
Nancy漂亮而精致的脸蛋很快便被惨白铺满,一贯稳重的彼得大管家也有些手足无措,但他还是想也没想地挡在了她前面,“Lenn少爷……”
“彼得!”Nancy听见彼得的声音才稍稍清醒了些,立刻开口将他喝退,“你先出去!”
她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凝重冷漠,亦不复伯爵小姐惯有的温柔礼貌,反而气势惊人。
彼得大管家听得心里颤了颤,“小姐……”
“别让我说第二遍,出去。”
彼得大管家挪开脚步,他身后身形窈窕、花容月貌的女人便毫无保留地暴露在了男人的视野里。
江临深深盯着她的脸,淡漠地开腔,却是对身后的保镖说:“你们也出去。”
脚步声窸窸窣窣的远去,光线凄恻昏暗的教堂里,只剩下两个人和一尊栩栩如生的圣母像。
Nancy微微扬起红唇,笑着走上去,“怎么来得这么突然?听说你去北京开会,后来回了趟江家又跑去洛杉矶谈生意,最近工作还顺利吗?你身体毕竟刚好,也别太勉强自己……”
“Nancy。”男人打断了她的话,也不多废话,开门见山便问道,“从战乱国度买卖儿童的事,你到底参与了多少?”
女人脸上的笑容一点一滴地消失干净,碧蓝色的瞳孔里水波像是冻成了冰,没有温度。
“你都知道了啊。这么说,前段时间在商队里卧底的……也是你的人了?”
男人没说话,俊长浓黑的眉毛紧紧蹙起,“Nancy!”
女人却重新笑了出来,挽上他的手,声音明明紧绷着,却故作如释重负道:“是你的人,还好是你的人!是你的人我就放心了,你一定不会害我的,是不是?”
她的语气很急切,急切地在求一个答案。
江临低头看着突然抓住自己袖口的手,也突然想起来,那个女人,每次有话想说的时候,也总会这样不由分说地拽着他的衣领、袖口,一副不听她说话就要撒泼的模样,可气又可笑。
他此时全然笑不出来,黑瞳里倒映着这张自己认识了十七年的脸。
她小时候就是个美人胚子,金色的头发,碧蓝色的眼睛,白皙的皮肤,红颜的嘴唇,和普通人家口口相传的童话故事中的“公主”别无二致。
如今,这张脸的主人,正抬头望着他。那句话的语气是如释重负,可她的眉眼之间,却分明镌刻着深深的哀求和害怕,卷曲的睫毛在她的眼底投下一片阴影,阴影中那些看不清的东西,却让他对她有了浓浓陌生感。
他一直就知道,Nancy不是个心智健全的女孩。
除去伯爵小姐的礼仪和优雅,她的心底藏了太多的偏执和对整个世界的敌意。
从十几年前他从莱茵河湍急的河水里把她救起来时,他就知道,她变了。
她经历过一场无妄之灾,事后Leopold公爵恳求他、他的爷爷叮嘱他、他自己亦是心疼她,便承诺会好好照顾她。
十几年来,江临始终恪守着自己曾经的承诺,像疼爱江姗和江南那样疼爱她,拿她当成亲妹妹照顾,也渐渐在家人的劝说中,开始接纳这个未来有可能成为自己妻子的女人。
后来心理医生告诉他,伯爵小姐的情绪基本稳定下来了,如果能按照现在的样子良性发展下去,她会慢慢好起来。
慢慢好起来,这就是慢慢好起来的结果?
她太敏感了,看她此时此刻盯着他的眼神就知道了——小心翼翼的,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浮萍似的,像她每次失控躲在他怀里放声痛哭似的,带着对他全部的信任,却显得无助又仓惶。
江临原本冷硬的轮廓微微松软,他顿了几秒,还是抬手拍了拍这个算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女孩,温着嗓音,循循善诱:“是,我不会害你,告诉我,那些孩子在什么地方,把他们放出来,嗯?”
Nancy猛地抬头盯着他的脸,失神而空洞,半晌,瞳孔聚焦,“不行。”
男人眉眼一沉,“你这样会害死你自己,知道吗?如果那些孩子有个三长两短……”
“三长两短?”Nancy轻笑声打断了他,她的眼神温柔如水波,绕在江临的脸上,充满了怜爱,“可是他们都已经死了,你要我……怎么交出来呢?”
男人的身躯猛地一震,推开她,“你拿他们做了什么?”
她也有过情绪相当失控的时候,会跑到猎区去打猎,拿刀子狠狠扎在那些动物们身上,看着浑身是血的尸体,病状才能稍稍得到缓解。
很多伺候她的佣人私下里都说,伯爵小姐看着优雅,其实是个疯子。
这话有一次被她听见了,她举起刀对着自己的手腕,跑到他面前,逼问他是不是和那些人一样觉得她是个异类,是不是全世界都不喜欢她。
他郑重其事地说,不是,我喜欢你,把刀放下,Nancy。
也就是这一句话,让她在心里记了很多年。
女人唇边扬起意味不明的微笑,“我拿他们做了什么?你觉得我拿他们做了什么?我情绪崩溃杀人玩,你信不信?”
男人的眸光愈发冷凝,“我没和你开玩笑。”
“我说的是真的。”女人回望着他,轻描淡写道,“我心情不好就喜欢见血,你又不是不知道。”
男人被她这副随随便便的口吻震惊,干净俊朗的眉头跃出了重重的青筋,“Nancy,他们是活生生的人!”
Nancy的眸光深了深,碧蓝色变成不透光的深蓝,片刻后,毫不在意地用食指卷着自己的头发,“那又怎么样呢?”
江临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
“你说你喜欢我,是骗我的,你真正爱的女人是上次你带回来的那个东方女人。”Nancy很平静,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在做报告陈述,“在你的潜意识里,你早就认定我会杀了他们,所以我只是简简单单说了两句,你连证据都没看到,就相信了。你看,其实你和所有人一样,觉得我是个心狠手辣的疯子,你也没有你自己以为的那么相信我。所谓的信任,所谓的喜欢,甚至所谓的兄妹之情,都是你为了安抚我的情绪……而骗我的。”
男人俊漠的眉峰一点点隆起来,眼底的阴霾愈发深厚,可心却像是被她犀利的言辞戳了一个洞,所有心事都被她道破。
她太敏感,也太聪明。所以能够察觉到,他确实是用对待一个病人的态度在关怀她,但这不是她需要的。
“Nancy。”
“那些孩子都死了,我没有骗你。”Nancy冷漠地转过身去,拾级而上,走到了圣母像下方,看着圣母慈蔼而悲悯的脸,心里阵阵刺痛,“如果我没猜错,通知教廷和圣座的人应该也是你,也许你想置我于死地,也许你还给我留了一线生机,但是Lenn,我不会告诉你我拿他们做了什么。”
男人的脸色逐渐冷了,“Nancy,回头是岸。”
“回头是渊!”她厉声打断,忽而,语气却又沉寂悲戚下来,“你骗我,一直在骗我……连兄妹都不是,我在你眼里就是个怪物!”
男人盯着她颤抖的背影看了很久,眸色黑漆漆的,岑薄的唇角扯开弧度,嗓音像是巨石沉到了海底,“养一条狗,十七年都有感情了。世界上成千上万的病患,我为什么独独骗你十七年,是我闲的,还是有人给我好处?”
Nancy的身体一僵,“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看你走歪路。”他道,“更不想以后亲手毁了你。”
“你已经在毁我了!”不知道他哪个字眼戳中了她的引爆点,Nancy猛地回过头来,眼里噙了眼泪,表情却张扬到肆意,至少江临从来没在她脸上见过这样的表情。
“别摆出这一副大慈大悲的救世主的模样,你,还有你的女人,你们都是这幅德行!我看到你们这张故作良善的面孔就讨厌,你们经历过什么?你们懂什么?你们凭什么轻轻松松地说我回头还有路?要是杀人有罪的话,我九岁那年就已经万劫不复了!”
江临眸光紧攫着她的脸,一时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Lennard,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回北京开会是为了什么,你是想回国去找那个女人吧?找不到了吧?”女人的话音拔高了许多,尖锐得刺耳,伴随着某种生冷入骨的笑意,“我告诉你,她死了!她早就死在格陵兰了!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