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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双眉蹙得更紧,回头眄她,段子矜跪坐在蒲团上,看都没看他,“我要诵经了,你别在我眼前晃,出去把门关上!”
又一滴汗从保镖的额前滴下,这段小姐还真是……往枪口上撞啊。
眼见着男人周身的气压越来越低,保镖不禁替佛堂里的女人捏了把汗。
就在这时,江临却回身走了进去。
他低头吻了吻女人的发顶,语气是生生收敛了锋利之后剩下的僵硬。
“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回来。”
这脸变得让门口的保镖都目瞪口呆。
江临却不以为意,手插进西装的裤兜走出佛堂。
经过他身边时,男人脚步停了停,压低了嗓音道:“佛堂的门不要关。”
不关门?保镖怔了下,“可是段小姐说……”
江临俊眉微不可察地一拧,深邃立体的五官刹那间迸发出令人难以招架的威慑力。
“听不懂?”
保镖慌忙垂首,肃容道:“是,先生。”
江临回头看了眼佛堂里的女人,眼底隐有微芒一闪而过。
“这扇门开着,你就守在这,别让她自己一个人留在封闭的地方。”
保镖又是一怔。
……
山上信号极差,因此邵玉城特意为随行的手下派了卫星电话,没有什么特殊情况一般不会使用,这次出的事,定然非同小可。
江临接过电话,冷冷咳了一声,那边邵玉城立马炸了锅一般吼道:“哥,你什么时候回来?”
“怎么?”江临问。
“商叔叔逼商伯旸订婚,他不同意,现在已经快打起来了。”
江临闻言意外地扬了下眉,黑眸中透着几丝凉意,“逼他订婚?和谁?”
他不太愿意插手旁人的事,但商伯旸毕竟为他出生入死,一番兄弟之情,他不能辜负。
倘若他真的不想娶……
“和陆家那个混世魔王陆七七。”邵玉城一句话就截断了他的思考。
山间有夜风吹过,野草浮动,树梢上的叶片沙沙作响。
“替我道声恭喜,订婚宴我尽量赶回去参加,没其他事,先挂了吧。”
夜幕下,男人轻蹙的眉峰不知何时已经展平,俊容的轮廓也变得温淡,恢复了往常的疏淡与闲适。
这还不算事?邵玉城惊了惊,反应过来之前,电话就被人掐断了。
他对面沙发上坐着的男人边翻着财经晚报边端起咖啡,狭长的凤眸在啜饮间轻轻瞥了他一眼,眼角的美人痣莫名妖娆,“我说过,你打这个电话,除了浪费钱,什么作用都没有。”
“你们怎么都不着急?”邵玉城还握着电话不肯撒手,满脸不可思议。
傅言嫌弃地皱了皱眉,放下报纸,望着他时目光里多了些疑惑,“邵玉城,以你这个情商……是怎么找到女朋友的?”
邵玉城“啪”地一声把听筒砸回座机上,“我找不到女朋友?追我的人能从这排到江对岸你信不信?”
“信,我还信假如你现在往自己脸上划两刀,再去跟她们说你爸破产了,没有一个人还会接着搭理你。”傅言说着,忽然顿了顿,眸光由浅转深,缓缓道,“不……也许真有一个。”
不爱才不爱貌,独独爱他邵玉城其人的女人……
大概只有那一个。
“怎么可能只有一个?”邵玉城嗤笑。
半晌,正色问,“是谁?”
他在脑海里把平时绕在他周围的莺莺燕燕翻来覆去想了三四遍,还是觉得,傅三说的应该不是这些女人。
傅言安静地啜着咖啡,没接话。
邵玉城却很关心这个问题的答案,“是楚楚吗?”
“背着你和其他男人连孩子都差点生下来的女人,你是脑子被门夹了才觉得她对你死心塌地。”傅言重新把目光投在眼前的报纸上,淡淡道,“我说的是顾千秋。”
*
江临收了线,将卫星电话随手递给身边的人,转身往佛堂的方向疾步走去。
走到那敞了一半的门前时,他的脸色忽而一变,冷声问候在佛堂门外的保镖:“她人呢?”
佛像下的蒲团处空空如也,哪还有刚才跪坐在那里的女人纤瘦的身影?
保镖被他骤然冷凝的口气吓了一跳,忙道:“先生放心,段小姐还在里面,一步都没出来过。”
江临俊眉微锁,黑玉般深沉如泽的眼瞳里划过一缕疑思。在里面,却不在诵经?
“她在干什么?”
保镖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又想起里面的女人说的话,头皮麻了麻,还是鼓起勇气叫住了正准备举步往里走的男人:“先生,段小姐刚才特意叮嘱我转告您,暂时……不要进去打扰。”
打扰?
江临心里无端生出些怒意来,表情瞬间阴沉了不少。
他扫了保镖一眼,薄唇抿成了直线:“你先下去。”
“是,先生。”
保镖临走前,余光瞟见男人推门而入的侧影。
江临的目光在短时间内掠过整间佛堂,很快便找见本该跪在佛像下用心诵经的女人,却坐在角落的木桌旁。
桌上摆着记录了游客们请香情况的小簿子,还有一根廉价的签字笔。
她握着笔,认真地写着什么。
江临微怔,心里陡然有种抓不住的念头一闪而过。
她的眉眼如她的身材一般纤细,不同于工作时的冷凝和严苛,此刻她漂亮的褐瞳倒映着佛堂里略显昏暗的灯光,卷曲优雅的长发从耳鬓垂下,竟呈现出了几丝勾人心魄的妩媚温柔来。
看得出她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的事物上,就连男人是什么时候走近的,她都没有察觉。
江临绕到她身后,低眉便看清了段子矜手里正在写的东西。
是地藏经。
她照着他的摘录的部分,一笔一划,异常郑重地抄写着。
上午才缠上的纱布被她拆开随意扔在桌上,白色的纱布表面有干涸了的血迹,虽然只有一两点,却也刺着人的眼球。
他突然明白她为什么不想让他进来了。
大概是怕他看见她这样胡来会生气。
江临的确有点生气。可是,他还没开口,便又听到她的声音低低融进微凉的空气里:“伯母,我是段悠,江临跟您提过我吗?他的手受伤了,剩下的三遍由我代笔吧,绝对不是对您不敬,希望您能体谅他。”
江临的视线擦过她的肩头落在签字笔的笔尖上,又像是透过了那一点,看到了什么很遥远的地方。
眸光如月下的寒江,无波无澜,却深不见底……
想起七年前江临对她说过的话,段子矜的笔停了停,话音里染了点轻得可以忽略的失落,“七年前因为不合规矩,他不肯带我过来,这次……也许我还是不能去后山看您,您要是不高兴的话,就给江临托梦吧,说他也好,骂他也好。”
身后男人的黑眸里,慢慢浮上几许啼笑皆非。
说他也好,骂他也好?
她还真是大度。
“嗯,说他也好,骂他也好。”段子矜又念叨了一遍,“多骂他几次,骂久一点他才长记性。”
男人的脸色有点难看了。
她却幽幽叹了一声。
“他一定很想你,如果能托梦的话,说他也好,骂他也好。让他这个梦……做久一点吧。”
江临的身体蓦地一僵,气管好像被谁紧紧攥住,无法呼吸,整个胸腔都在疼。
她永远都有让他措手不及的本事。
心中汹涌的巨浪拍打上崖岸,他忽然伸出手臂,将她瘦弱的身影完全压入怀里。
段子矜手里的笔“啪”地一声掉在了木桌上,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熟悉的薄荷香包围。
“江临?”她神色很尴尬极了,“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没多久。”他低笑。
那她刚才的话,他听到了多少?段子矜的脸色不太自然了,恼火道:“我说了不让你进来的!”
“我不进来,你还打算说我多少坏话,嗯?”男人像故意惩罚她似的,薄唇擦着她的耳唇,段子矜不舒服地在他怀里动了动身体,他的手却将她锢得更牢,不让她闪躲,与此同时,嗓音哑了几度地开口问她,“段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