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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小河抬头看去，就见佟贵妃一手撑着椅子的扶手，一手捂着肚子，两腿向前撑，身体往后仰着，苍白的脸上满是惊恐的神色。她身边的宫女也是惊慌不已的扶着她的胳膊，手足无措的样子。
谁也没料到会有这样的变故。池小河这一桌离御座其实还有些距离，不过片刻功夫，她已经看不见佟贵妃了。因为一旁的人都围了过去，隐约听到有传太医的声音。
大殿里其他人都不再笑闹，但少不了窃窃私语的声音。
“怎么好好的就动了胎气呢？”
“胎不稳就好好养着，非要出来炫耀，折腾没了就好了！”
“哎，这佟家的女人就是没福气，我看这一胎是够呛。”
这些议论都带着一股子幸灾乐祸的口吻，对于一条生命的流逝没有半分的惋惜，可谓是冷漠之极。
池小河下意识的就握住了八爷的手。
八爷本是在看那边的情况，感觉到手中突然多出来的凉意，下意识的回头看向池小河。
“爷。”池小河很轻的叫了一声，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爷在。”八爷很快给出了回应，声音沉稳而有力，“福晋别怕。”
看着八爷温柔的目光，池小河的心一下就安定了下来。刚刚那股子从心底冒出的寒意也一点点的被驱散了。
“爷，刚刚是不是弘皙阿哥在敬酒？”池小河突然想起刚刚看到画面中被她疏漏的一个人。
八爷沉默地点了点头，池小河心下一叹，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刚刚还觉得那些议论的人冷漠，可对一个能拿腹中胎儿当工具的女人，这种冷漠的态度似乎也就不稀奇了。
太医院离乾清宫并不远，所以没一会儿太医就来了。但今日当值的不是院判胡太医，对上佟贵妃的症状似乎有些束手无策。
远远的，池小河似乎能看到康熙的神色还是一如既往的那么沉着冷静，没有一丝的慌乱。而坐在一旁的太后已经不知何时离开了大殿。
佟贵妃最终被抬去了乾清宫的内殿，康熙也跟着走了。热热闹闹的中秋宫宴被迫中断，所有的人都不得不提前离席。
“去额娘那坐坐吧。”八爷看向池小河，显然并不打算出宫回府。
不用明说，池小河也知道八爷留在宫里的目的是什么。她没有多说什么，点了点头。
但出了乾清宫，良妃跟前的宫女却过来传话，说是她身子乏了，本是想留他们说会话的，这会却是没精神了，让他们先回去。
池小河愣了一下，她刚刚已经看到三爷和三福晋伺候着荣妃往长春宫去了，四爷和四福晋带着弘辉，还有十四阿哥一起跟着德妃走了。显然大家的想法都很一致，可为何良妃却让他们快些出宫呢？
其实这会留在宫里是有充足理由的。本就是中秋佳节，通常都是晚宴过后才各自回府的。今年突然中断，皇子们去自己母妃宫里坐坐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八爷显然也有些意外。他下意识的往刚刚良妃坐的位置看了看，却已经看不到人了。
“娘娘已经先行回宫了。”传话的宫女道。
八爷一向对良妃孝顺，她的话从未违抗，此时心里虽不解，但还是点头应了。
“若是额娘难受得厉害就传太医，不要由着她硬撑着。”八爷叮嘱了一句。
“贝勒爷放心，奴婢们省得。”宫女恭敬的回道。
八爷这才带着池小河往宫外走。
今日并无太阳，天气有些阴沉沉的，还有些秋日的沉闷燥热。八爷一路沉默，池小河也就识趣的保持安静。就连弘旺都像是知道此时不能出声似的，在艾嬷嬷的怀里睡的香甜。
只是这安静的气氛无端就有些压抑，让跟在后面的赵仁宽、春桃、夏莲等人都下意识的生出几分紧张来。
出了宫，上了马车。池小河才开口道：“爷，额娘是不想让皇阿玛觉得咱们也在淌浑水么？”
这是她刚出乾清宫就想明白的。
不管留在宫里的理由多么充分，以康熙多疑的性情，肯定会多想。别看良妃平日里不争不抢的，但池小河却觉得她对康熙的了解还是有几分深的。
“是啊！我一个都要去庄子上养病的人了，还热衷于打探消息，确实不合适。”八爷说着笑了起来。
不知为何，池小河总觉得这笑容中有几分自嘲的意味。
“额娘也是为爷好。”池小河安慰了一句。
“嗯。”八爷应了一声，并未多说。
池小河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她有心想和八爷说说，却见八爷已经闭目养神起来。
池小河淡淡笑了笑，也合上眼睛打起盹来。
乾清宫里，佟贵妃的神智还清楚，一直抓着康熙的手叫保住孩子。但她身下流出的血却一直没停。
“去叫胡太医来！”康熙又下了旨。
佟贵妃自打有孕便都是胡太医在把脉，几次动胎气也都是胡太医保的。可胡太医住在宫外，这出宫宣召再进来，耽搁的时间绝不会少。
可睡觉今日当值的三位太医都没办法呢！
其实也不是真就没办法。只是佟贵妃身份特殊，加之又是胡太医的病人，这三位太医在开方子的时候就不得不更谨慎。说到底，谁都知道佟贵妃情况凶险，但谁都不想担责任。
若是治的好还好说，若是治不好，那可是要掉脑袋的。还不如干脆推脱医术不精，最多只是挨几句骂，罚个俸银而已。
太子和太子妃都还没走，离着御榻远远的站着。侧福晋李佳氏则牵着弘皙的手站在太子身后。至于太子的长子，此时已经让人送回毓庆宫了。
“万岁爷，臣妾肚子好痛，臣妾好怕！万岁爷，臣妾求您了，您救救孩子！”
“别怕，朕在这。胡太医马上来。你别哭了，稳住情绪。”
佟贵妃的哭泣声和康熙温柔的低哄声让太子的脸色越发难看。李佳氏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弘皙则是脸色苍白的靠着李佳氏，小小的身子还在发抖。
太子妃则是皱着眉头，手不自觉的撑着后腰，显出几分难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