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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决死
夜色已深，这是一个没有月亮与星星的夜晚，天上彤云密布，西北风呼啸，发出如鬼嚎一般凄厉之声。
明水城东，突然响起了嘹亮的冲锋号，随后，枪声大作，杀声震天。
担任东面包围的是鬼子第39联队117大队，大队长为中田英少佐。
此时的117大队已完全封死了明水东侧。
不过陈焕之部很顽强，黑暗中，日本鬼子也分不清有多少保安团突围，还以为是保安团的主力。
陈焕之指挥士兵连冲了数次，其中一次，甚至打到了鬼子第117大队指挥部，给117大队带来极大的混乱。
中田英临危不乱，不断组织反击，同时向堤不夹贵请求增援。
堤不夹贵立即从南、北两个方向调集援兵，增援第117大队，如此一来，鬼子的包围圈就出了决口，这就为韩文正率领的保安团主力正面突围创造了条件。
第10联队30大队的大队长武藏重少佐在得到堤不夹贵的命令后，立即出动两个中队前往东侧增援第117大队，如此一来，南面只剩下两个中队在把守。
夜色如墨，远处的明水城漆黑一片，如亘古怪兽臣于苍茫大地。
士兵藤原利多打了个哈欠，来到了阵地的一旁，见四下无人，哗哗尿了起来。
藤原利多舒服的打了个哆嗦，然而就在这时，他看到，远处似乎有黑影不断向前移动。
藤原利多吓了一跳，顾不得系裤子，仔细向远处看去。
这一次，他终于看清，远处，有很多的小黑点儿不断向前移动。
“支那人要突围！”藤原利多大叫一声。
“砰！”一声枪响传来，这一枪，正中藤原利多的脑门儿，藤原利多倒在地上。
“冲！”
韩文正大叫一声，身后，四百多名士兵一声不吭，全力向前冲刺，快速从鬼子阵地的空隙间通过。
黑暗中，鬼子根本分不清到底有多少保安团突围，等鬼子反应过来时，保安团主力已冲出了鬼子的包围。
而鬼子并没有反应过来，以为突围出去的只是保安团的小股部队，所以并没有理睬，所以，韩文正部迅速冲出了鬼子的包围圈。
姚四海就说：“这小鬼子，气势汹汹的，还以为他们有多大的本事，原来也就这么回事儿。”
韩文正就说：“我们之所以这么顺利突围出来，是因为团长他们制住了鬼子的主力，现在，我们必须进攻鬼子的要害，让鬼子撤兵，为团长他们突围创造机会。”
“韩营长，咱们要去哪儿？”姚四海问。
“就这里！”韩文正一指地图，众人向那地图看去，那地图上赫然写着“官庄”二字。
“什么？你要去东面打官庄？”所有人大吃一惊。
“嗯，官庄是明水附近最大的村子，如果我推算没错，鬼子的指挥部一定设在官庄，如果我们拿下官庄，干掉鬼子的指挥部，那就可以彻底打乱鬼子的部署，吸引围攻明水的鬼子来援，团长他们也可以趁机撤退。”
“太冒险了吧，一个不慎，我们又会陷入鬼子的包围中。”姚四海说。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一缕笑意浮现在韩文正的唇角之上……
明水城，陈焕之与江华在连续突围几次无果之后，只好退回明水城，依托城墙进行防御。
鬼子则反守为攻，对明水城发动了攻击。
“轰！”
“轰轰！”
鬼子的九二步兵炮不断轰击在明水的城墙上，随后，鬼子发动了如潮水一般的进攻。
“轰！”
明水城的城门被鬼子的九二步兵炮炸毁，鬼子如潮水一般杀入城中。
“团座，城门已被攻破！咱们怎么办？”江华叫道。
“告诉兄弟们，立即回撤到县政府，守住县政府大院，与鬼子拼了！”
“是！”
江华应了一声，立即前去指挥，几十个轻重伤员都已被移到了县政府，随后，残存的保安团士兵纷纷退回到县政府，依托县政府坚实的院墙与鬼子相持。
最先攻到县政府的是鬼子第117联队，中田英得到报告，保安团主力全部被围大队院中。
中田英森然一笑，口中说道：“呦西，支那军的主力已被我团团包围，命令步兵，立即对县政府大院展开攻击，二十分钟内，必须夺下县政府大院！”
“哈依！”
随着中田英的一声令下，鬼子如潮水一般向县政府大院发动了进攻。
院墙上，枪声大作，江华大叫：“兄弟们，给老子狠狠地打！”
上百支步枪与几挺轻机枪不断向墙中外的鬼子开火，将火力输出发挥到了极至。
鬼子吃了个小亏，随后地院墙外架起了几挺重机枪与轻机枪，对着墙不断扫射。
“轰！”
院墙上捷克式轻机枪的叫声嘎然而止，鬼子的掷弹筒同如长了眼睛，只一发榴弹，就炸翻了那挺捷克式轻机枪，四、五个士兵直接从院墙上滚落到地上。
“杀改改！”
随着掷弹筒的发威，院墙上的火力顿时一滞，一个鬼子指挥官大叫着指挥士兵冲锋。
“营座，快坚持不住了！”一个军官大叫。
“给老子顶住！”江华大吼。
江华下了院墙，来到了院里找到了陈焕之，口中说道：“团座，坚持不住了，快撤吧！”
陈焕之就说：“撤？撤到哪里？这附近全是鬼子，只要出了这个大院儿，就会被鬼子立即乱枪打死！”
“再说，就算我们突围，这院里的重伤员怎么办？把他们留给鬼子吗？”
江华就说：“团座，我明白了，咱们和小鬼子拼了！”
“好！”
战斗持续了半个多小时，虽然鬼子对县政府大院儿不断发动进攻，但均被守军一一击退，院墙外，倒下足足上百余鬼子的尸体，而守军也是伤亡惨重。
在击退鬼子第七次进攻之后，枪声终于安静下来，此时的县政府大院儿的中央，摆满了战死战士的尸体，受了重伤的十几个战士则倚靠在墙角不断呻吟，到了现在，包括轻伤员在内，能战斗的战士只剩下了十几个人。
院墙下，胸口中了一枪的陈焕之不断喘息着，将满是鲜血的手指吃力伸了出来，口中说道：“给根烟！”
江华与陈焕之并肩倚坐在院墙下，江华左肩肘关节中了一枪，一只耳朵也被枪打得稀烂，因为失血过多，脸色变得惨白无比。
江华将一根烟给陈焕之递了过去，陈焕之用力吸了一口。
“咳咳……”
陈焕之剧烈的咳嗽起来。
“娘的……这烟……真够劲儿。”陈焕之一边咳一边说。
“江华，你老家是热河的？”
“嗯，前几年，鬼子攻打热河，128个鬼子就占了热河，我就带着家人逃难到了山东，想不到，鬼子现在又来攻打山东，真是阴魂不散。”
“小鬼子这次是铁了心要占领咱们中国，往哪里逃？只有跟小鬼子干到底，才能有条活路！”陈焕之说。
“团座，今天怕是咱们一点活路都没有了。”江华苦笑着说。
陈焕之就说：“江华，咱们死了，也是英雄，韩文正一定会带着保安团弟兄给咱们报仇！”
“团座，你原来不是反感韩文正吗？怎么现在这么信任他？”
“韩文正隐姓埋名加入保安团，我当时怪疑他另有目地，别有用心，现在看来，倒是我多虑了，韩文正是条汉子，也只有他，能把保安团的兄弟活着带出去。”
顿了一顿，陈焕之说：“江华，我就爱听你唱二人转，再给我唱一段儿。”
“好，那就唱一段儿！”
江华咧开干瘪的嘴唇，露出雪白的牙齿，清了清嗓子，随后，带着苍凉而豪迈的歌声在空中回响。
“太阳出来照下方，表一表金瓜太子杨二郎。手使金弓银弹子，梧桐树上打凤凰。上打一只不成对，下打一只配成双。有心再打三五个，误了担山赶太阳，十三个太阳赶走十二个……”
“好！”
众人纷纷叫好。
“江营长好嗓子！”
“这二人转比咱们吕剧还好听！”
陈焕之一脸的笑意，眯着眼睛，却是一动不动。
“团座，俺唱得咋样儿？”江华乐呵呵的说。
然而，陈焕之却没有回答他，依旧是一动不动。
江华一愣，用手推了推陈焕之，口中叫道：“团座……”
“扑通！”
陈焕之倒在地上，早已没了呼吸。
空气瞬间凝滞，落针可闻，江华心中一凄，缓缓站起身来，将头上的帽子摘下，向陈焕之敬了一记庄严的军礼。
“江营座，咱们怎么办？”一个战士问。
江华面无表情，只是问道：“还有多少子弹？”
众人将子弹纷纷取出，加起来总共只有不到十发。
江华取过子弹，推上枪膛，这一刻，他用行动证明了自己的抉择。
余下的十几个士兵都聚信到江华身旁。
没有人说话，只有西北风在不断呼啸，江华看了一眼院中央的上百具尸体，随后说道：“兄弟们，你们害怕吗？”
“不怕！”十几个浑身是伤的战士齐声怒吼。
“好样的！”
“团座走了，这么多的好兄弟也走了，现在，就剩下咱们了，也好，咱们就死在一起，黄泉路上也有个伴儿！”
“江营座，你说干什么吧，俺们听你的！”战士们纷纷说道。
“好！咱们要打光最后一颗子弹，多杀几个小鬼子，为死难的兄弟们报仇！”
十几个残兵的眼中都喷出愤怒的火焰，他们知道，自己已没有活下去的希望，与其被日本鬼子砍头，当练习刺刀的靶子，还不如与鬼子同归于尽！
“全体都有！上刺刀！和鬼子拼了！”江华大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