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态度疏远得仿佛是她醒来之后,第一次跟他交锋时候。
宁诗婧的眼底闪过几分恍惚,很快又转醒,垂眼握住了袖边,道:“哀家以为,钟大人如今跟哀家已经是盟友了。”
“自然。”钟玉珩不再看她,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镇纸,道:“娘娘拿了虎符做投名状,臣虽然是个小人,却也信守承诺,自然是已经跟娘娘结盟。”
说着,他又掀了掀眼角,道:“娘娘是来讨要虎符的报酬吗?娘娘想要什么,只要不过分,尽管可以提。”
他的态度还有些狂傲,却可以说是合情合理,很好的把握着尺寸,不过分热切,也没过于冷淡。
除了不够诚挚,基本上就是标准的高位上的人面对自己谋士的态度。
分明挑不出错来,这分明是她想要的,宁诗婧却觉得心口涌上了涩疼,带着难以释怀般的苦涩。
她敛下思绪,平静地道:“报酬还不急,哀家需要的时候自然会跟钟大人要。”
她其实早就想好了要什么来交换,如今却不知为何,怎么都说不出口。
她不提,钟玉珩也不再追问,只颔首道:“如娘娘所愿。那娘娘还有什么事儿?”
仿佛催促她如果没有事情,就不要再继续打扰他。
宁诗婧的心头一酸,撇开眼强自平静道:“哀家想跟钟大人谈一下京郊这次水灾的事情。”
“陛下虽然愿意以身作则,那些银钱却并不足够。况且农田一时半会儿收拾不出来,耽误了春耕时节,百姓们生活就彻底没了盼头。”
说起正经事儿,她的脊背挺直,侃侃而谈的脸上带着自信的容光,条理清晰道:“流民的安置和疫病都不容忽视……钟大人跟文武百官等得了,百姓却等不了。”
那些官员们不肯提出任何有用的法子,未尝不是有故意难为钟玉珩的想法在里头。
他们为了权势的争夺已经丧心病狂,百姓们却不该成为权力斗争的牺牲品。
她能理解钟玉珩为什么这么生气,换成她,她也会恨不得将这些朝廷官员大卸八块。
“娘娘这么说,是有法子了?”钟玉珩的眼神一凝,站起身来带着几分迫切看向她。
他跟文武百官们争执了两日,早就已经耐心告罄。他们以为他看不出来,他们这样扯皮,不过是想将这场灾难栽到他的头上,说成是奸宦掌权的上天预警?
这些人为了权力黑了心,他却不介意用鲜血唤醒他们。
不过是暴戾的名声,他早就已经习惯。不想在他大开杀戒之前,她竟然找了过来。
宁诗婧双手交握搁在腹部,微微仰起脸从容地看着他道:“哀家有几个法子,成不成全看钟大人。”
“娘娘请讲。”
她没有拿乔,先从疫病的防治、清理和消毒说起,又提出以工代赈,用银钱雇佣流民和京郊百姓修复运河堤坝和排干净农田中的水。
伴随着她的讲述,钟玉珩的眼睛越来越亮,只觉恨不能扑过去将她抱在怀里,好好地疼惜一番。
他没想到,她竟然有这样的大才。
而她站在那里,事无巨细地将一切安排的井井有条的样子,简直浑身都像是在发着光,让他几乎挪不开眼。
钟玉珩捂住胸口,感觉到自己飞速攀升的心跳,忍不住叹息。
她这样好,这样与众不同,叫他该怎么做才好?
宁诗婧见他眼神放空,忍不住皱眉:“钟大人?”
“娘娘继续讲。”钟玉珩猛地回神,才察觉不知不觉自己已经走到她的身边,贴在她的身侧站着。
宁诗婧早习惯他向来对她没有距离,也没觉得异常,继续道:“这些都是次要,最主要的是赈灾的粮食银钱来处和耽误农时的事情。”
“娘娘可有法子?”钟玉珩眼底的光芒越发的亮了起来。
原本她说有法子,他以为只是解决其中一项,却不想她仿佛心中已经有了完整的规划,让他不禁越发惊叹她的智谋。
宁诗婧被他这样看着,莫名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垂眼道:“赈灾的粮食银钱,哀家倒是有个法子。”
“不如聚集京中富户和官员们,将京郊划分不同的地区,每个地区请他们出价布粮出钱,价高者得。”宁诗婧抿唇笑道:“每一段都请读书人作诗词赞美,选出最好的刻在石碑上。而负责那一段的人可以将名字刻在诗词后面,如何?”
这天下,有钱的商户多得是。
当有钱到了一定的地步,打动他们的就不再是钱,而是名利和尊重。
这个时代,士农工商,商人始终处在最低的地位,这样的扬名方式,很少有人能够拒绝。
钟玉珩的眼睛亮了起来,沉吟片刻后又微微皱眉,道:“法子倒是不错,只是……”
“只是怎么样?”
“娘娘的父亲,宁太师怕是不愿意合作。”钟玉珩牵了牵唇,道:“宁太师是天下读书人的表率,若是他不赞成,只怕……”
宁清河为了权势争夺,跟钟玉珩几乎撕破脸皮。
如果他站出来说这种做法侮辱了读书人,恐怕没人愿意为这项工程作诗词。
宁诗婧顿了顿,眉头微皱,道:“钟大人尽管放心,这件事情哀家会解决。”
钟玉珩看了她一眼,眼神幽暗地停了片刻,道:“好。劳烦娘娘。”
“哀家也是为了百姓。”
宁诗婧淡淡的垂眼,正要将解决耽误农时的解决法子说出来,却见有小太监进来请示道:“太后娘娘,大皇子求见。”
陈敏顼?他来做什么?
宁诗婧顿了片刻,正要回绝却见钟玉珩道:“请进来吧。”
她去看他,就见他脸上带笑,眼底却并无几分笑意,冷淡的道:“娘娘应该不介意臣在一旁碍事吧?”
宁诗婧的心提了提,面无表情道:“哀家做事坦坦荡荡,自然不会介意。”
“如此甚好。”钟玉珩笑着应了,当真束手站在一侧,等着陈敏顼被请进来。
陈敏顼进了殿,就见两人站得极近并排看过来,男的俊美无俦,女的娇俏可人,犹如一对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