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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是一条永无回转的路,过往多少快乐终究留在已经过去的路口,无法寻回,但没关系,还有下一路口。”
经历了一场大病,劫后余生的我终于懂得了一个道理——时间是一条永无回转的路,过往多少快乐终究留在已经过去的路口,无法寻回,但没关系,还有下一个路口。
清晨时分,我爬起床,把头发梳得一丝不乱,涂了一层薄薄的粉遮住苍白的脸色,又涂了樱色的唇膏,神采飞扬地出了门,路上刚好遇到冯哥和凌凌。
冯哥在我们面前摇了摇他超级大的饭盒:“你嫂子蒸的包子。中午我们在食堂聚餐,尝尝我家糟糠的手艺。”
一提起包子,我又记起叶正宸看我吃包子时宠溺的眼神,胃又疼了,又不好拂了人家的好意,只能勉强点头:“好,中午联系。”
刚过十一点,冯哥在MSN上群发消息:“正宗的天津包子,先到先得,过期不候。地点:医学部食堂。”
下面一群人回消息,强烈要求占座,群里一时间好不热闹。凌凌也在上面呼唤我,说先去给我占座位,我把回消息的人从头到尾翻了好几遍,确定没有叶正宸,才收了资料去食堂。
食堂里,八九个人围坐在拼起的餐桌前聚餐,桌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食物,大家抢得不亦乐乎,其中还有穿着作训服的吴洋。我刚想走,凌凌向我招手:“小冰,快来。”
见躲不掉了,我干脆含笑走过去,冲吴洋微笑着点点头,在他和凌凌之间的空位上坐下来。
“嗨!”吴洋先跟我打了个招呼。
“嗨,好久没见。”
吴洋拿了个包子递给我,我伸手去接,眼光不经意瞥见玻璃门外的叶正宸,手里的包子差点掉下来。他也看见我,微怔一下,推门而入。
那一刹那,我的周围顿时寂静无声,我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
叶正宸看看吴洋,又看看我,面无表情地走过来,眼光陌生得如同素昧平生。我本想跟他打招呼,但一见他的表情,Hi这个音节顿时卡在了喉咙里,怎么也发不出来。
叶正宸也没跟我打招呼,在离我最远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数道好奇的目光扫向我们,在我们的脸上来来回回地打转。我慌乱地站起来:“我去弄点茶水给大家喝。”
“我和你一起去。”凌凌说。
我在服务区取了九个杯子,凌凌数了一下,以为我少拿了一个,正要去拿,我拦住她:“够了。”
她以为我不喝,便没有多问。
我俩端了茶水回来,每个人都伸手去接,唯独叶正宸一动未动。
凌凌刚好站在他旁边,于是端了一杯递向他。可能出于礼貌,也可能不忍拒绝美女的好意,叶正宸起身,可他的手刚伸出一半,我直接从凌凌手里把杯子抢过来,递给冯哥。
气氛有点尴尬,就一点点。
为了缓和尴尬的气氛,我干笑了一下:“师兄不喝这个……他从来不用食堂的水杯。”
“哦。”凌凌顿悟,眼光落在我的左手上。
我的左手拿着一瓶刚买的纯净水,上面还凝着冰冷的水珠,塑料瓶已经被捏得变了形。
“这个,给你。”我把水放在叶正宸的桌边。
“谢谢!”
他跟我说谢谢。
我给他煲汤,帮他脱衣服,为他擦背洗头发,他从未说过一句“谢谢”,一瓶一百日元的纯净水竟换来他一句客气的“谢谢”。
我笑得更干:“不客气。”
一顿饭下来,叶正宸几乎没吃东西,也没有喝水,只是时而看一眼纯净水的瓶子,变了形的水瓶在餐桌上慢慢恢复了原来的形状。
瓶子还能恢复原来的形状,至于我们呢,恐怕再也找不回过去那样纯净的友情。
“这周有个假日,三连休,冯哥,咱们组织点什么活动吧。”有人提议道。
“据说京都的清水寺不错,是日本有名的古寺。”吴洋说。
叶正宸看向我,我低头吃包子。
“神户动物园也很有名,里面还有座熊猫馆。”又有人提议。
“不如去神户爬六甲山,泡温泉吧。”冯哥提议。
冯哥最有号召力,提议一出,大家一致赞同,最后决定这周日去神户爬六甲山,野餐,然后泡温泉。
“你们师兄妹呢?去不去?”冯哥看向我和叶正宸。温泉我没去过,叶正宸问过我想不想去,被我严词拒绝,因为我听说日本人泡温泉都是“裸泡”的。
我不说话,等着叶正宸先答。
“我周一有个报告,可能没时间……”
我说:“我有空,我去!”
我的话音刚落,叶正宸接着补充了一句:“我尽量。”
我暗暗咬牙,这人说话怎么不把重点放前面?
吃完了饭,在大家的强烈要求下,叶正宸去买冰激凌给大家吃,每人一盒,唯独没有我的。
其实我当时正好胃疼,正拼命喝热茶往下压。吴洋大概见我受此冷遇,于心不忍,于是把自己的那份放到我面前:“我不喜欢吃甜食,给你吧。”
“她胃疼,不能吃冷的食物。”叶正宸用标准的医生语调说。
一听这话,我的胃火烧般地灼痛起来。今天之前,我还在努力让自己相信,叶正宸一定不知道我病了,他若是知道,无论如何也会来看我一次,哪怕买点水果问候一下。
毕竟,我们还是朋友;毕竟,我们还是邻居。
“谢谢!”我笑着对吴洋说,然后捧着冰激凌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一团团的冰冷入腹,冷热相冲,胃开始痉挛,疼得我冷汗淋漓,但我忍着疼继续吃。
吃完之后,我发现凌凌正对着半融的冰激凌发呆,睫毛上凝着水珠。
“凌凌,你怎么不吃?”
“我减肥。”她笑得很甜。
“那也别浪费,我帮你吃。”我又把凌凌的冰激凌捧过来闷头吃了起来,巧克力口味,很好吃。我吃得正欢,叶正宸突然站起来,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东西,拿了桌上的纯净水就走:“我回去赶报告,你们慢慢聊。”
我抬头,盯着他桌上的那盒——抹茶口味的,我最喜欢,甜而不腻。
谁知叶正宸一看我的眼光,当即拿走了冰激凌,经过垃圾箱时,丢了进去。
真败家!
还有,垃圾应该分类丢,他忘了……
周日,好日子,天空晴朗无云,空气清新,宜出游。我一早起来,穿上运动装,戴上遮阳帽,背着一大书包零食下楼和大家集合。
远远的,人群中,只需要一眼,那道英挺的背影又一次纹在我心头,一针一针,血往外渗。
他不是明天要做报告吗?他不是很忙吗?他不是一直在躲避我吗,为什么还要来?
他就不能让我开开心心地爬爬山,泡泡温泉吗?
“小冰,这里。”冯嫂看到我下楼,冲我招手。
“等下,我忘了带东西。”几步跑回公寓,我简单化了个妆,涂了一层轻薄的粉底,涂了点遮瑕膏,又涂了粉红色的口红。我在镜子中左看右看,确定自己神清气爽,我才再次出门。
第二次到楼下时刚好八点整,大家集合完毕,朝着车站的方向走。男生们拿着东西走在最前面,我和凌凌、冯嫂、秦雪走在最后面。
我挽着凌凌的手臂,和她们说笑,尽管我根本没听清她们在聊什么。
刚出大门,迎面走过来一对甜甜蜜蜜的小情侣,两人手挽着手。他们看见叶正宸都很开心,女孩子几步跑过来,热情地打招呼。她很漂亮,亚麻色的头发,超短的迷你裙,看上去像个芭比娃娃。男孩子个子不高,清清秀秀,一看就是日本小男生。
秦雪悄声问冯嫂:“冯嫂,那不是田中裕子吗?”
“嗯。”
听到这个名字,我悄悄加快了脚步,走近一些,听见田中裕子说:“正宸哥哥,我去医学部找过你很多次,你都不在。”
日本的女孩很少这么称呼男人,除非关系特别亲密。
叶正宸微笑着答:“我最近很忙,找我有事吗?”
“嗯。”女孩特意从包里找出一个精巧的红色绣袋,“这个是我在清水寺帮你求的,送给她,她会一生幸福的。”
“谢谢!”叶正宸双手接过,反复翻看,然后收了起来。
“新乡考上京都大学了,我爸爸也同意我们交往了,正宸哥哥,谢谢你。”
“别忘了请我喝喜酒。”
“一定一定。”
叫新乡的日本男孩儿对叶正宸深深鞠躬,超过九十度:“谢谢!”
“不用谢我。好好对裕子,她为你不知道流了多少眼泪。”
男孩儿不停鞠躬:“我知道,我会对她好的。”
路上,我听冯嫂她们聊天才明白事情的原委。
原来,田中教授十分欣赏叶正宸,想把自己的女儿介绍给他。而田中裕子已有了一个相恋两年的男朋友,自然是不愿意的。田中教授非但逼迫自己的女儿,还欺骗新乡说田中裕子已经和叶正宸订婚了。
叶正宸听说这件事后,带着田中裕子去了东京,又暗中约了新乡,给他们充分的时间好好倾诉彼此的感情,他还对田中教授说他有了女朋友,感情很好。
我悄悄看了一眼秦雪,她望着窗外飞驰的景物,脸色越来越白,惨白。
“田中教授怎么这样啊?”凌凌说。
“你别看叶正宸平时像个富家大少爷,听老冯说,他这人不简单,才来日本两年,在日本就很有势力了,新宿的华人帮都特别给他面子……要知道,新宿的华人帮可不好惹,山口组在日本势力这么大,跟他们从来井水不犯河水。”
“不会吧,他什么来头啊?”
“不知道,他从来不说,但肯定有钱有势。”
“那他为什么在这里学医?”
“纯粹个人爱好,他说在这里玩五年再回去做正事。”
我偷偷看向叶正宸。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几个月的朝夕相处下来,我竟然还是一点都不了解他。
神户的六甲山久负盛名,号称日本三大夜景之一。
走了半小时,山已经爬了大半,凌凌说:“这也叫山?还不如泰山的一半高。”
我擦擦额头的汗:“别说泰山了,我们四川随便拿出一座山都比它高。”
冯嫂回过头:“日本的高山本来就不多,这座已经不错了。”
我和凌凌一起点头。
走了几步,凌凌忽然在后面扯扯我的衣摆:“你隔壁的帅哥在看你呢。”
我抬头,山路弯曲,丛林密集,我一眼便看见了叶正宸。
他站在高处,风吹乱了他的衬衫,我想读懂他的表情,然而,我能读懂的只有淡漠。
“小冰,他一定很喜欢你。”凌凌悄声说。
“他不喜欢。”
“这一路上,他偷看你很多次。刚刚你的衣服挂在了树枝上,你轻轻一叫,他立刻回头看。”
我笑了笑,对此不置一词。
“小冰。”凌凌轻轻推推我,“以我多年的暗恋经验,他肯定暗恋你。”
“你暗恋过人吗?为什么不表白?”
她笑了,那是落寞的苦笑:“他是我的导师。”
“师生恋?很浪漫啊!”
“是啊,浪漫……”凌凌没有多说,把我故意转移的话题转了回来,“给他个机会吧,这么千载难逢的男人,错过了多可惜。”
“我给过他机会……现在,我们分手了。”
确定我的表情不是开玩笑,凌凌大惊:“不是吧,你们……分手?吵架了?”
我摇摇头:“没有。突然有一天,他和我说,‘我们分手吧’,我们就分手了。”
“你没问为什么?”
我叹了口气:“他不想说,一定有他不想说的理由。”
“那你还喜欢他吗?”凌凌又问我。
我坦诚地点点头:“喜欢。”
“喜欢就去找他问清楚呀,说不定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
我摇摇头。我不傻,看得出他的在意,看得出他的有苦难言,可是,归根结底,他还是不爱我,真爱一个人,天塌下来都不会放手。
爬过山,我们又去泡温泉。有马温泉,历史悠久,日本的三大名泉之一。我虽屡次对日本久负盛名的东西失望,但有马温泉是个例外:群山环绕,樱花成林,清净的温泉静静流淌,绝对是个疗伤养心的好地方。
叶正宸请客,订了最好的温泉山庄,吃、住、玩,一票到底。反正他有的是钱,大家也没跟他客气,一人选一间客房。
爬了一天山,大家都累了,吃饱喝足,再泡个温泉,一个个心满意足地进入梦乡,唯独我,一躺在床上,就会想起好多好多事情,无法安睡。
深夜,我一个人游荡到温泉边,脱下身上的真丝浴袍,躺进浮着白色花瓣的泉水中。头枕着矿石,身体浸在温热里,疲惫渐渐消散,没多久我就昏昏欲睡了。
蒙眬中不知几点,我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去摸池边的衣服。
一只手把衣服递到我的手里。
“谢谢!”
刚说完谢谢,我猛然惊觉,扭头去看身后的人。一看见那张脸,胸口如同被重物撞了一下,喘不上气来。
“你,你……你……”我对着叶正宸连说了三个“你”,却怎么也说不出下文。
“介意我坐一会儿吗?”他郑重地询问我,脸上再也找不到曾经的坏笑。
“我说介意你会走吗?”
他在池边坐下,掌心托了一汪透明的泉水,看着水从指间流尽。他的沉默就像泉水,无边无际地缠绕着我,把我吞噬。
我往下缩了缩身子,让泉水没过我的肩,但迟疑了一下又坐直,让肩膀露出水面:“水温正合适,不介意的话,一起洗吧。”
叶正宸抬头看着我,似乎在慎重考虑我的提议。许久之后,他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噙着嘲弄:“还是算了吧,我对自己的自制力不太有信心。”
我别过脸,看向远方,虽然除了一望无际的黑暗我什么都看不见。
仿佛隔了一个世纪,他才开口:“恨我吗?”
“不恨。”
伤过,痛过,从不恨他。
他笑了:“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我们不是朋友吗?”
我们离得很近,只须伸手,就能触碰到彼此的手,我像是被一种巨大的吸力蛊惑了,慢慢伸出手,就要触碰到他时,他说:“丫头。”
“嗯?”我抬头,望着他。
“回去吧,夜里冷,小心着凉。”
“谢谢!”我扶着温泉的石沿缓缓站起来。叶正宸迅速转身,正人君子得不能再正人君子。
我苦涩地笑笑,披上衣服,赤着脚走回房间。一路上,我没有回头,但我感觉得到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我。
回到房间,心绪未平,脚心又传来剧烈的刺痛。我坐下,借着晕黄的光细看,脚心上密密麻麻的都是细碎的伤口。在温泉里泡了两个小时,赤脚走过矿石铺的小路,怎么可能不被石头尖锐的棱角刮破。
我爬到书包前,忍着疼一顿乱翻,想找张湿巾给伤口消消毒,却意外地看见书包最隐蔽的一个夹层里塞了什么东西。我翻出来一看,是一个精巧的红色锦囊,上面绣着汉字的“爱”。我拆开锦囊,发现里面有一张符,画着我不懂的图案。
如果我没记错,这是清水寺的爱情符。
我蓦然想起田中裕子交给叶正宸的绣袋,我还记得她说:“这个是我在清水寺帮你求的,送给她,她会一生幸福的……”
叶正宸竟把这张符送给了我。
那天是我和叶正宸分手的第一百一十一天,我捧着鲜红的爱情符,开始恨他了,我真想抓着他狠狠地摇他,告诉他:爱我,就光明正大地爱,能怎么样?天又不会塌下来!
就算天真塌下来,也好过我们这样彼此折磨。
可他显然不这么认为,他更希望我能忘记他,重新开始一段真正幸福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