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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梵音眼底浮出泪光,上前几步,对着他的背影大声问道:“那个人到底有多重要?比你的婚姻重要?比你未来的妻子重要吗?”
邵墨钦脚步顿了下,三秒后,继续前行。
直到他挺拔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她强忍的泪水跌出眼眶,滚滚而落。
助理在一旁叹了口气,上前询问秦梵音:“您是在这里等邵总还是先回去?”
秦梵音怔怔的看着男人消失的转角,没有回应。
这位随行助理是一直跟在邵墨钦身边的人,身兼助理、保镖、翻译等多种职责,对邵墨钦的情况多少有些了解。他见秦梵音一脸失魂落魄,忍不住道:“邵总真的有急事,希望您能多理解。”
秦梵音背过身,由包里拿出纸巾和梳妆镜,将脸上的泪小心翼翼擦去,不让自己的妆容被毁。收好东西,回过身,对助理微笑道:“既然他有事,我就先回去了。”
助理跟在她身旁:“邵总交代,我要陪在您身边。您去哪儿,我送你。”
“很抱歉,我想一个人待着。请你不要跟着我,好吗?”秦梵音停住步,很诚恳的看着助理道。
助理很纠结,老板的命令不敢违抗,老板娘这么说,他也不能死皮赖脸啊。
秦梵音拦下一辆计程车,上车,关门,对外面的人颔首示意,“再见。”
助理站在原地,看着车子绝尘而去,心中不由得唏嘘,多好的女人啊。boss这些年做了那么多好事,遇到这样一个女人,也算是老天开眼,给他回报了。
秦梵音没有回家,打车去了江边景点。即使是工作日,江边广场上来往的人也不少。
阳光温煦,天空碧蓝如洗。广场上塑有各式各样的人物雕塑、场景地刻、石雕,汽笛声顺着江风吹拂而来,小孩子追逐嬉戏,恋人们亲密相依,外地过来的游人四处拍照,生机勃勃的情景将秦梵音心中的荒凉渐渐驱散。
花坛旁,一位流浪歌手抱着吉他自弹自唱,身前放了个高礼帽,礼帽里钱不多,零星几块硬币。任凭他卖力演唱,只偶尔有人瞥一眼,没有围观的人。
秦梵音站在一旁看了好一会儿,突然说:“我来唱一首?”
歌手不可思议的看了她一眼,说:“10块钱,我给你伴奏。”
秦梵音笑笑道,“20,我自己弹。”
“行。”
秦梵音接过吉他,撩了下裙摆,坐到矮凳上。她拨了拨琴弦,歌手双眼一亮,“会玩?”
“会一点。”秦梵音手指拨动琴弦,一段流畅的前奏流泻而出。歌手再次惊叹,“行家啊。”她清了下嗓子,对着麦克风低声唱起。
寰融大厦。
车子在大厦外停下,邵墨钦下车,大步往里走。他一如既往绷着脸,薄唇紧抿,透着不容冒犯的凛然之气。但仔细看会发现,他眼神浮动,有种不同以往的激切。
邵时晖恰好从外面回来,赶着召开一场洽谈会。在大厅里与邵墨钦相遇,他一愣,跟上去问道:“你怎么在这儿?今天不是跟嫂子去领证吗?”
邵墨钦打了个手势,“有急事。”步履匆匆,头也不回的迈入总裁专用电梯。
邵时晖看着电梯门缓缓阖上。本该在民政局的人,出现在公司,说他有急事……
“小邵总,时间不多了,我们赶快上去吧。”邵时晖身边的秘书提醒道。
邵时晖跟秘书进了另一坐电梯,脸上表情游离不定。电梯门快要阖上时,他突然按下开启键,从里面大步走出。
“小邵总……”秘书不解的跟出来。
“我还有事,会议推迟到明天,你去安排。”邵时晖将手里的东西甩给秘书,快步离开。
“小邵总,今天这个会很重要啊……”秘书在他身后欲哭无泪。
邵墨钦一路上到38楼,总经理专用楼层,有人已经在电梯外的前台处等着。
“人在会客室,我带您过去。”救援基金会常务经理陈磊迎上前,恭敬道。
两人步履匆匆往里走,陈磊边走边快速汇报:“前不久局里破获了一起人口贩卖案,几个主谋被抓,审讯出以前的旧案。有一起与当年的情况极为吻合,我们根据提供的线索,顺藤摸瓜,几经辗转,找到西北山村,终于把人找出来了。为免节外生枝,我们当机立断,先把她带了回来。”
邵墨钦走到会客室门前,突然顿住步。
他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将心里的慌乱、不安压抑下去。
这么多年,一次次希望、失望的循环,将他反复碾压,可就算被折磨到神经衰弱,重度抑郁,他也没有绝望。
不能绝望。
即使是大海捞针,有生之年他也要捞下去。
谁都可以放弃,唯独他,不行。
邵墨钦手指微微发颤的扶上门,拧开。
邵时晖一边出公司大门,一边给秦梵音打电话。手机关机。
他上了自己那辆法拉利,接连打过去几次,还是关机。他心中焦急,一拳捶上方向盘,脸带怒意。领证结婚的重要日子,能有多天大的事,让他把新娘子甩到一边。
她现在一定很伤心很失落,会不会一个人躲起来哭?……想到这里,邵时晖心里不可抑制的起了一丝抽痛。
邵时晖缓过几口堵塞的闷气,拿出手机,翻秦梵音的微博,想找出一些蛛丝马迹。秦梵音的微博没有更新,但他在首页刷到了一个被火热转发的视频。
《广场卖唱女美炸天!声音好听到哭!》淮江路天门广场,一位长发飘飘的古典美女抱着吉他弹唱,惊为天人!人美、声音更美!好听cry!不听后悔一辈子!简单录了一段分享上来,她还在唱,想围观仙女酷爱来!
博主激动的发了一段话,配上视频。几十分钟时间,转发了上千次,围观群众纷纷红烧大排。
邵时晖迟疑了下,点开视频。
画面开始播放,邵时晖骤然凝神,盯着手机。
镜头里,穿着浅绿色长裙的女人,抱着吉他,自弹自唱。微风轻拂,撩动她的黑色长发,她专注的拨动琴弦,旁若无人。那是美得毫不自知的淡然,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路人用手机随手拍摄的视频很粗糙,可镜头里的人还是那么美,美的自成大片。
“没有一点点防备,也没有一丝顾虑,你就这样出现在我的世界里,带给我惊喜,情不自己……你存在,我深深的脑海里,我的梦里,我的心里,我的歌声里……你存在,我深深的脑海里,我的梦里,我的心里,我的歌声里……”
邵时晖一直知道,她的声音很好听,清甜的,柔软的,像牛奶一样丝滑。说话时,语速不疾不徐,低柔婉转如上好的弦乐,漂亮的脸上带着浅浅笑意。
只是单单看着她,跟她说话,对他来说就是一种莫大的享受。
都说说话声音好听的人唱歌不好听,而她,又是一个例外。邵时晖发动车子,法拉利飞驰而出。她不该被冷落,不该被伤心,她是个宝贝,要被细细珍藏用心呵护的宝贝。
他愿意做那个珍藏呵护她的人。邵墨钦不能给她的,他都能。
“……你不知道我为什么离开你,我坚持不能说放任你哭泣……你的泪滴像倾盆大雨,碎落满地,在心里清晰……你不知道我为什么狠下心,盘旋在你看不见的高空里,多的是,你不知道的事……”
广场上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不少附近的人刷到微博,赶过来围观。秦梵音坐在人群中央,一首接一首的唱歌。每次她唱完,都会赢来雷鸣般的掌声,伴着再来一首的叫喊。而她前方的高礼帽里,钱多的塞不下了,有几个衣冠楚楚的年轻男人,一百一百的往里放钞票。一旁的流浪歌手看呆了。
对比他自己唱歌时的冷清惨状,他受到了一万点的暴击!就这一会儿工夫,赶上他一个月的卖唱钱了。
秦梵音又唱完一首,感觉嗓子不太舒服,抬起头,发现很多手机镜头对着她,咔擦声此起彼伏。她站起身,说:“请你们不要侵犯我的肖像权,谢谢。”
她放下琴,准备离开,一个中年男人拿出一叠红色钞票,在她眼前甩了甩,说:“再唱一首,这些都是你的!”
她微笑,声音带了点沙哑,“不好意思,我累了,不唱了。”
男人似不甘心,又从钱包里拿出一沓,合在一起的厚度少说也有一万,“这些,够不够?”
秦梵音莞尔,话都不再说,只是摇摇头。
她刚迈步,男人抓住她的手臂,“美女,先别走啊。”
秦梵音皱起眉,正要甩开,一道低沉的喝斥响起,“别碰她!”
秦梵音回头,只见邵时晖沉着脸,一身煞气冲上前,攥住男人的衬衣领口,钳住他的手反折,猛地往一侧甩去。
豪门子弟为了自身安全,多少会学一些擒拿格斗技能。邵时晖人高马大,威慑力不小。那男人差点摔倒时,被一旁的人扶住。本不甘心,想要上前,见邵时晖气质清贵,手腕上戴的是百达翡丽,又怂了。太有钱的主儿,不能惹,会惹上一身骚。
邵时晖牵起秦梵音的手离开。高大帅气的他,如鹤立鸡群,挺拔出众,站在她身旁,般配极了。俊男美女成双入对,看的羡煞旁人。
秦梵音被邵时晖带着大步前行,男人的手掌紧紧包裹着她的,令她不太自在。
走到车边,邵时晖放开秦梵音,若无其事道:“上车吧。”
两人各地上车,邵时晖发动车子,扶上方向盘。手掌摩挲着方向盘,他在心里回味刚刚的触感……
“去哪儿呀?”秦梵音问。
“不知道。”邵时晖回答,“你想去哪儿?”
“你怎么会在这儿?”
“恰好经过,听到你的声音。”邵时晖笑了笑,故作轻松的问,“今天不是要去领证吗,怎么成了街头卖唱小妹?婚前释放?”
秦梵音回道:“没领证,你哥有事,临时走了。”
“抱歉。”邵时晖道,声音低沉惋惜,注视前方道路的双眼里却迸发出难以掩饰的欣喜。
“你跟我说什么抱歉。”秦梵音看着窗外,漫不经心道,“只听说父债子偿,没听说过哥哥犯错弟弟道歉的。”
她的声音带有疲惫的沙哑,想来是刚才唱了太多歌,邵时晖又心疼了。他攥着方向盘的手微微收紧,“唱歌能减压,心情好点了吗?”
“我能假装毫无所谓根本没有心情不好吗?”
“能。这样比较有面子。”邵时晖一本正经道,“你放心装,我不会拆穿。”
秦梵音笑了下。轻轻的转瞬即逝的笑声,他听到耳里,心里舒服了些。
车子突然在路边停下,邵时晖说:“等我一下。”
片刻后,他从一侧的药店出来,手里拿着一盒润喉片,递给她。
“谢谢。”秦梵音有些意外他的细心,接过润喉片,拿出一片撕开,含进嘴里。
“你现在要去哪儿?是回家,等他忙完去找你,再去民政局,还是找一个环境优美味道极好的餐厅,好好吃一顿,去他妈的结婚。”
秦梵音苦笑了下,缓缓道:“以前我总认为,他不喜欢我不要紧,只要我喜欢他,只要他是善良、忠诚、负责任的男人,就值得我托付终身。婚后我有大把时间,让他习惯我,爱上我。”
“那现在呢?”
“现在……如果我打算倾尽一生费劲心血去经营维护的婚姻,在另一个人看来,不过是小孩过家家,是迫于无奈的搭伙过日子,随时都能丢开。在重要的时刻,他可以不给我任何解释和安慰,留给我一个背影,潇洒的走人……这样的婚姻,我不敢想象。”
“所以,你终于想开了?”邵时晖笑道,“不用好白菜拼命拱猪了?”
秦梵音扯唇笑了笑,笑容里尽是苦涩,不经意间,眼眶里再次泛出湿润。
会议室里,邵墨钦看着眼前的人,心绪翻腾。
女人很瘦,皮肤是缺乏营养的蜡黄,长发扎成一个辫子垂在肩膀一侧,发质干枯,身穿枚红色碎花短袖和黑色长裤,脚上是军绿色胶鞋。非常典型的,农村妇女的形象。
她一脸局促不安,小动作不断,犹疑又畏缩的问,“你们找俺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