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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野草女主的第一次见面, 花白禾以降低对方二十点好感度为起始,在回去之后闭门不出了大半个月。
因为狗比监督模式没再发布限时任务,她再想要不着痕迹地和那根小没良心的草见面, 就只能等到开学。
于是,在这大半个月里,她把神奇宝贝翻来覆去看了个爽!
“去吧皮卡丘!”电视机里的男主角摆出了经典的手势, 朝着面前的那片神奇宝贝比赛空地上大喊了一声!
紧接着, 金黄色的皮卡丘就摆出了一副严肃的表情,朝着敌人的方向冲去:“皮卡——”
滋滋的电光从它圆嘟脸颊的红晕里冒出, 即将朝敌人释放!
忽然“哒”地一声,屏幕一黑——
半夜出差回来的尹逍行李箱刚被波叔接过,就马不停蹄地往客厅电视跟前一站, 抬手按下了熄屏键。
“这都几点了, 不许看电视了, 你明天还上不上学了?”
花白禾瞅了一眼电视背景墙上挂着的大钟,十一点三十分,正是开启夜生活的前奏。
她赖在沙发上不肯动, 郁闷地从旁边扯了个抱枕过来, 冲尹逍说道:“爸, 美好的夜生活正在向我们招手, 上次那个说很喜欢你的小南姐姐呢?”
出差回来第一件事不是沉迷温柔乡,而是管着她睡觉, 这还是不是男人了!
尹逍眉头一皱, 对她竖起了手指:“三, 二——”
花白禾丢下抱枕,踩着拖鞋往楼上走,边走边用两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嘟囔:“臭爸!”
还冲他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尹逍挑了下眉头,露出个无奈的笑容,但是没从电视机前挪开,直到见到她走进自己的房间,再关上了房门。
当初装修房子的时候,尹逍特意没让人在女儿的房间放电视,就是担心她瘾-大,影响上学时间的休息。
然后花白禾一进房间,就在脑内喊了系统:“统儿!续播!快快快!”
这样就算尹逍深夜突击检查,也抓不到她玩电脑或者玩手机了,花白禾觉得自己机智极了!
系统对这动画片上头的家伙无话可说。
但是在不影响任务完成度的情况下,它还是满足了花白禾的小要求。
……
次日早晨,6点40分。
修仙一晚上的花白禾被女仆温柔叫醒的时候,眼睛都睁不开,却还是往床脚那头指了指:“我要穿那套。”
可爱的女仆小姐姐自然无有不应,替她换好了衣服,见她眼睛都睁不开的眼睛,还打来了热水,用热乎乎的毛巾帮她擦脸擦手,伺候的花白禾误以为自己还生活在上个世界。
等她清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坐在餐桌旁了,因为她喜欢吃各种口味的三明治,所以今天的早餐是火腿鸡蛋培根的夹心,配一杯热牛奶。
花白禾转头看了看时间,已经七点十分了,而学校的作息时间规定,七点二十之后开始早读。
她拿起三明治往嘴里送,略显迟钝地说了一句:“……好像要迟到了。”
旁边在浏览报纸广告的尹逍无聊地把手里的印刷制品放下,看着她悠哉悠哉吃早餐的动作,温声回道:“不急,你先吃饭,不会迟到的。”
花白禾想了想,学校位于城东和城南的中心,从这里开车过去最少要十五分钟——
虽然不知道尹逍跟谁学的数学,但她也并不太担心迟到。
毕竟,她在大学期间是出了名的迟到大王。
7点16分。
花白禾在自家车里不紧不慢地扣好安全带,听见司机在前头偏过脑袋,礼貌地提醒了一句:“小姐坐稳了。”
花白禾眨了下眼睛,心道自己坐的挺稳啊?
结果下一秒,汽车如一支离弦的箭,飞射了出去!
副驾驶上的保镖拿着个导航,时不时指挥道:“前面五十米右转,有条近路小道,但是比较窄。”
“照这个速度和车况,城东大道的红绿灯要堵七个,别走大路。”
“前面直走三百米在修路,而且还是上班的公交走的道,去旁边的134道。”
后座的花白禾:“……”
她抓住自己的安全带,仿佛置身于赛车惊魂的影片剧情里,很多时候小路拥挤到她觉得车根本开不进去,结果司机硬是卡了进去,在一堆横七竖八插出来的晾衣杆之间有惊无险的穿过。
花白禾已经做好了将胃里的早餐还回去的准备,然而她却始终牢牢地跟着惯性靠在椅背上,完全没有出现急刹把她往前甩的情况发生。
7点18分。
尹家接送花白禾上学的小汽车开到了云鼎贵族学校门口的那条道上,前头有各种各样的名车挡在道上,里头下来的学生身上都是暗红或深绿的校服,背着不同牌子的书包,每个单独拎出来都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花白禾正想说自己从这边下车就行,就见到副驾驶上的保镖左右看了看,片刻后对司机道:“能过。”
……
7点19分50秒。
一辆黑色的林肯小轿车穿针走缝停在了云鼎贵族的学校门口,将学校门口那两排检查着装的学生会成员惊了一下。
今天值班的是学生会副主席,陈庚。
他身上穿着有别于其他学生的纯白色校服,领口花纹嵌着金边,参考了西装款式设计之外,还讲究地在腰侧、腕处加了线条设计,争取让每一分线条都能烘托他的气质。
——这是学生会的干部级别才能穿的校服。
陈庚也同样看到了门口的那辆车,见到副驾驶上走下一个男人,恭敬地打开了车门,从里头请出来一个穿着风衣的女生,他慢慢推了推眼镜。
旁边近处站着个别着风纪卡,拿着本子记录的女生,见到花白禾那张颇有气势,却并不熟悉的生面孔,有些疑惑地往他这投来目光,眼神里就一个意思:
这个新来的没穿校服,要登记吗?
陈庚轻轻挑了挑唇角,对她摇了摇头,轻声道:“这位同学是上学第一天,不用这么较真。”
旁听的那排风纪委员:“……???”
他们看了看自己本子上那一行违纪的高一新生名单,陷入了沉默。
但是他们并没疑惑多久,就见到陈庚朝门口的方向走了过去,在学校的早读铃声中,对精准卡着时间踏入校门的花白禾,露出了个友善的笑容,开口道:
“尹栀同学,你好,我是学生会副主席陈庚,欢迎来到云鼎贵族就读,你的教室在高一一班,需要我带你过去吗?”
后面的话已经不重要了,校门口的两排风纪委员在听见‘尹栀’这个名字时,完全僵化成了风中的雕像。
……妈呀!大佬的女儿真的来我们学校了!
花白禾并不难听出陈庚话中的示好意味,鉴于之前没来学校踩过点,如今有人能给她带路,这再好不过。
她无可无不可地点头,朝前方扬了扬下巴,示意可以走了。
陈庚半点没在意她的态度,仿佛自己真是表面上那副温文尔雅,乐于助人的模样,带着她往校园里走的同时,像个合格的引路人,给她顺带介绍了校园里的环境,指出食堂、学生宿舍等等所在地。
同时,还十分体贴地问了她一句:“你是不是还没领校服?一会儿下了早读,我让人送到你班上去吧。”
……
校门口。
听见早读铃声响起,风纪委员们让门卫把大门关上,三三两两地往教室的方向走,还偷偷从校服兜里摸出手机,给自己的小伙伴们发消息:
“天哪!我刚看到尹栀了!”
“你绝对想不到我今早检查的时候看到了谁!尹栀!那个传说中来读个书还顺带扩建学校的家伙!”
“哇你都不知道,在尹栀面前,陈庚那家伙忙前忙后跟孙子一样,今年绝对要洗牌了!”
……
林林总总的消息仿佛插了翅膀,迅速传遍了云鼎贵族高中的每个角落。
等花白禾在班级门口遇见在等她的班主任时,教室前排就有好几个学生探头探脑地往外望了。
高一一班的班主任叫做左沁容,脸上拉着长长的两道法令纹,一看就是个严肃教学的老师。
她原本是市里公办一中的王牌教师,评过的荣誉职称不计其数,最后被云鼎用十倍的工资挖了过来,今年正好从高一开始带。
这学期上班前,她已经被校董那边打过招呼,知道今天班上要转来一个特别的同学,所以特意在早读前来等。
——由此可见,有钱能使磨推鬼。
陈庚引着花白禾走到了门口,见到她,礼貌地对她点了点头:“左老师好。”
“陈庚同学好——这位就是新来的尹栀同学吧?我是你的班主任,左沁容,教英语,跟我进来吧。”左沁容对花白禾露出了个十分和蔼亲切的笑容。
陈庚自己是楼上高二的,也需要回去早读,闻言对她们都笑了笑,才转过身,往楼梯的方向而去。
花白禾则是对左沁容点了点头,跟着她一并走进了教室。
教室里安静的半点声音都没有,所有人身上都是高中部的暗红色校服,只部分男生嫌暖气太热,脱了外套,剩下里头的白衬衫。
从她们俩走进后,所有人不论手头有什么事,这会儿都十分一致地停了,将目光投到花白禾身上,睁大了眼睛打量这个传说中大佬的女儿,仿佛她是个长了四只眼、八条手的动物园新品种。
左沁容对他们笑了一下:“这学期我们班来了个新同学,叫做尹栀,大家鼓掌欢迎一下。”
话音刚落下,教室里整整齐齐地响起了掌声,正是上个学期刚军训完的节奏: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对每一个新同学都这么热情。
左沁容按照惯例,又说了几句话,大意是让一班的同学平日的生活和学习上都关照她。
听了左沁容的话,底下有几个人在桌底拿着手机互相发消息:
“我关照她?我求她关照我还差不多!”
“这个尹大佬一看就很凶好吗?就算你把梁静茹的勇气给我,我也不敢惹她!”
一班的同学各怀心思,唯有一个人僵在角落里一动不动。
正是花白禾前段时间在G家门店里,教训过的林依然。
那天她被花白禾扇了巴掌,回家之后找哥哥哭诉,两兄妹找人打听了半天,也没从同圈子里问出来欺负林依然的人。
她只能把这口苦自己闷下,每天拿着冰袋敷脸的时候,都在骂骂咧咧地诅-咒那个女人。
甚至还迁怒于云野蔓,有一次早餐时,借故手滑,拿温热的豆浆泼了她一脸。
虽然不烫,但完美满足了她的泄愤心理。
如今,林依然没想到这人居然就是那个要转学过来的尹栀!
她想起上次在门店里,对方威胁自己丢下的话语,恨不能将自己缩进课桌抽屉里,但求这个大魔王看不到自己!
讲台上的左沁容还在走那个简单的新生欢迎仪式,对尹栀说道:“尹栀同学可以向大家做一下自我介绍。”
然而她这句话落下之后,花白禾却没什么反应。
前排的几个学生禁不住屏气凝神,甚至身子稍稍往椅背上靠去,好像生怕自己班主任说错话,导致他们也跟着被这位大佬惦记上似的。
众目睽睽之下,花白禾慢慢从衣兜里伸出手,面目里露出稍许的嫌弃,看了面前的白板书写墨水笔半天,似乎在思考自己拿起笔后,会不会漏墨沾到自己的手。
几秒种后,她拈起蓝色的一支,转过身在后面右下方的白板上,一笔一划写了两个字:
尹栀。
她转过身来,声音不高不低地开口,用蓝色的笔末虚虚点了点身后:
“我的名字。”
然后她就把笔放了回去,略转了转头,看着旁边的左沁容,意思是:介绍完了。
也许是她刚拿的那只笔水墨浸了太多的缘故,就在她转身后没多久,身后白板上的两个字从笔划里慢慢地流下墨汁来,本来是正常的效果——
但不知是不是花白禾的身份背景加成效果,底下的同学纷纷倒吸了一口气。
好像刚才的两个字是她拿人血蘸上去的似的。
左沁容也愣了一下,但她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往底下看了一眼,想给花白禾找个位置去坐。
环顾一圈,竟然只有最后一排有空位。
严格意义上那说,那是多余出的一排,整一行只有一副桌椅,只坐着一个人,和旁边的垃圾桶、还有角落的空桌椅共处。
那是学生们默认的,每个班的‘奴役’所坐的位置,坐在那里的同学要负责每天丢垃圾,给教室打扫卫生,以及被别的同学使唤跑腿之类的。
在云鼎的高中部,有好几个班都专设了这么个位置。
而一班的最后一排,坐着的正是云野蔓。
云鼎是学了一中,按照成绩分的班,一班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荟萃的已经是成绩最好的同学。
但……
成绩在很偶尔的情况下,跟家庭因素并不大。
左沁容不是不知道学生间的那些分划,但她也只是个需要普通工资养家糊口的人,这学校里随便拎出来一个少爷小姐,光是跺跺脚都够她受的了。
所以她只能装作对那情况视而不见,从云野蔓那儿看过之后,转而问班上的同学:
“有没有人愿意帮尹同学搬一下桌椅,让她在旁边先坐下的?”
“下课之后,班长再重新安排一下座位。”
话里的意思很明白,她不打算插手学生间的复杂关系。
她话音刚落,普通的学生不敢作声,害怕跟大佬做同桌,只有几个家里还算有点本事的,举起手来,跟花白禾示好道:“老师,要不让她先坐我旁边吧,我这边靠前,上课清楚。”
说话间,那几个已经转头让同组的人挪挪位置,好像打算给花白禾直接造个空地方出来。
花白禾的视线却已经瞟到了最后一排,扬了扬下巴:
“不用麻烦老师同学们了,那儿就有空位,我不近视,坐后面就行。”
听到她的话,全体一班同学陷入了死寂。
花白禾显然也没有要征求别人意见的打算,说完就径自下了台,穿过周围目瞪口呆的同学,很淡定地往最后一排走去。
那监督模式不知是不是看她最近安分了许多,真没有要勾-引女主的意思,对她的限制也没那么强,发现她的这个举动,判断出她给云野蔓当同桌的好处大于弊端,也没阻止。
紧接着,花白禾从旁边轻松搬起一副桌椅,往云野蔓的桌旁一拼,磕出一声响。
但她并没在意,翻下上头的椅子放到地面,就坐在了她旁边,舒舒服服地往椅背上一靠。
云野蔓早从别人只言片语里知道了她的来头,但不知是不是天生表情缺根筋的缘故,见到她往自己身边坐,冷漠地看了看她,又低头去看自己的课本了。
若来的是不知规矩的其他新同学,云野蔓或许还会提醒一声这个位置的特殊性——
可既然是她,云野蔓想,那就没必要了。
就算给一班的同学炖一道虎胆大餐,也没人敢使唤尹栀大小姐。
花白禾单手托腮,瞧着自己新同桌的侧脸,对系统叹了一句:
“唉,统儿,她真的好冷漠。”
系统应道:“嗯,所以你没必要惦记她了,这个世界你们俩不可能的。”
花白禾:“可别人要么谄媚我,要么害怕我,只有她对我爱答不理!她一定是在故意引起我的注意!”
系统:“……你想多了。”
花白禾内心独白停不下来:“她成功了,如今我眼里只能装得下她一个人!真是可恶!”
系统:“……”
它决定去网上搜一搜,该给花白禾吃什么药比较好。
花白禾还待浪,结果没等来系统的答复,等来了监督模式的电-击警告:“不允许宿主对命运之子产生邪恶想法,请注意!”
花白禾被电老实了,内心一片祥和。
讲台上的左沁容已经开始监督学生早读,英语课代表从座位上站起来,拿起英语书,翻到第一页,用流畅的口音带着大家念书。
全班只有花白禾一个还没领新书。
所以她斜睨向旁边的野草同学。
云野蔓察觉到她的视线,不想惹到她,沉默了半晌,默默把自己的英语课本往课桌中间的方向挪了挪,越过了两张桌子的拼接线位置。
花白禾挺满意她的识相,顺势低声问了一句:“你叫什么?”
云野蔓本来不想开口,怕被英语课代表找到机会针对,但她显然不能够学花白禾拽的二五八万那一套。
酝酿了几秒,她才低声吐出三个字:“云野蔓。”
她的嗓音是偏低的类型,却不难听,有种独特的沙哑意味在里头。
乍一听还挺性感。
花白禾点了点头,也没继续和她套近乎,装作忘了半个月前和她有一面之缘的样子,单手撑着脑袋,早读只做口型,半个单词也没蹦。
云野蔓发现她没有继续沟通的意思,松了一口气——
毕竟她能抓紧时间学习的时候并不多,没太多耐心去管那些有钱人的勾心斗角。
对她来说,只要维持不惹事的基本原则就够了。
……
二十分钟后。
早读结束。
花白禾开始犯困了,毕竟昨晚熬夜看神奇宝贝,系统又不像尹逍哪样又当爹又当妈地管她,这会儿眼皮子打架实在太正常不过了。
左沁容一走,花白禾只来得及跟云野蔓丢下一句:“上课喊我。”
然后就双手往桌上一叠,趴着闭上了眼睛。
——也许是学生时代的通病,用这样的姿势在教室里睡觉,总是特别容易入眠。
后排的某个男生一转头,正想顺嘴喊云野蔓去楼下小卖部给自己买瓶水,入目就看到那位新来的大佬补觉的样子。
他张了张嘴,话被卡在了喉咙里,不是很确定自己这一嗓子下去,万一尹栀有起床气……
画面将会非常美妙。
恰在正时,语文课代表准备收寒假作业,头也没抬地扬声说道:“你们还没交——”
话没说完,她的嘴被同桌捂住了。
旁边人拼命地给她打眼色,让她往后面看,她扒开嘴上的手,扭过了脑袋。
然后,她把嘴闭上了。
整个早读到第一节课的上课期间,一班教室里活像是在给人办追悼会,安静地落根针的声音都能听见。
来往的学生都放轻了脚步,尽量不从最后一排过,别说是打闹了,就连挪个桌椅,都温柔地轻拿轻放。
察觉到这不同寻常的班级气氛,云野蔓在刷题的空隙里往旁边瞅了一眼。
……
预备铃和上课铃轮流功放喇叭里温柔地响起。
花白禾完全不受干扰,兀自睡的香甜。
第一节是历史老师袁力的课,他本人像尊大肚的弥勒佛,哪怕穿着学校规定的正装,他整个人也还是属于相当随意的风格。
来这里上课的第一天,他就因为迟到十分钟被学生举报,扣掉了当月的奖金。
如果不是他的教课方法还不错,比那些枯燥念资料的老师好得多,可能八百年前就被云鼎开除了。
袁胖子的教书走的不拘一格的路线,只有一个例外,他喜欢在课前听写。
踩着上课铃声,这个几乎秃顶的胖子拿着个搪瓷杯走了进来,相当有娱乐精神地问了句:“多放了半个月,你们这个年过的怎么样啊?没把我忘了吧?”
全班没人吭声——
与之前欢迎尹栀那副热情又狗腿的样子截然不同。
袁力一点都不介意,只将自己的搪瓷热水杯往讲桌上一放,慢条斯理地说道:“寒假前我说过,你们回去浪归浪,别把上学期的知识点和我给忘了。”
“现在,拿出一个本子。”
听到他这句话,一班的学生稳不住了,开始唉声叹气:
“啊?这才刚开学啊诶!”
“听写听写,天天就知道听写!”
“老师!我们班有新来的同学啊!她还不知道这作业呢!”
不知道谁不要命了,为了逃脱这死亡听写,将花白禾给供了出去,而话题本人还在醉生梦死地睡着。
此时此刻,云野蔓有一瞬间的迟疑——
她不是很确定到底要不要把旁边这人喊起来。
毕竟在此前,云野蔓已经有很多次和其他人当同桌,得了‘老师来就叫我’的吩咐,结果喊了人,人家要么理都不理,要么又怪她吵闹的倒打一耙情况。
正在她犹豫不决时,袁胖子的话从讲台上传了过来:“哦?哪位新同学啊,站起来我认识一下。”
他这句话说完,原本纷纷扰扰地那些声音都消失不见,底下同学全拿一副‘你可能会死’的表情注视着他。
袁胖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云野蔓在内心暗自叹了一口气,眼中闪过一缕烦躁:
算了,反正也已经被所有人孤立,不差这一个了。
她破罐子破摔地戳了戳花白禾的肩膀,低声道:“上课了,历史老师让你起来一下。”
花白禾其实早就醒了。
系统在脑海里喊她一声,比什么都管用,但她就是赖着不起来,想知道云野蔓究竟喊不喊自己。
如果对方不喊,以自己这个人设的暴脾气,只能当做忘记了这码事,才能继续相安无事下去。
所幸讲台上的老师给了个机会——
她睡眼惺忪地慢慢从座位上坐直了身体,略眯了眯眼睛看着讲台上的人,慢慢地站了起来。
袁胖子读不懂其他同学的默哀表情,平日里也不会去打听这些学生的来头,对所有人一视同仁,所以这会儿看到在最后一排起来的花白禾,有些发愣。
他是知道学生里这些规矩的。
云野蔓历史成绩还不错,挺聪明一个女孩儿,生生被这个班的人整成了一个沉默寡言的存在。
如今才新来一个同学,一班的人就敢直接命令人坐到后头去了?
袁力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
花白禾倒是对他有印象——整个云鼎学校里,少见的还存在师德,平日里发现云野蔓学习跟不上,会喊她到办公室,看似批评,实际上给她塞学习资料的老师。
想到这里,她开口说道:“老师,刚才我不小心睡过头了,能麻烦您把问题重复一遍吗?”
就算是空降的校霸,她毕竟也还是来学习的,没必要在老师面前也甩脸子。
——果然,那监督模式并未因为她对老师的和颜悦色而判她违反人设。
袁力顿时笑了出来,乐呵着模样,对她说道:“没事,我听说今天来了个新学生,看看长什么样子,你是这学期刚转过来的吧?要是跟不上新课进度,可以课下去找我。”
花白禾点了点头,说了声好,又坐下了。
旁边的云野蔓察觉她转头过来,肌肉绷紧了一瞬,以为她要计较刚才那件事,却没想到,花白禾只是懒懒地喊了一句:
“同桌,历史书也挪过来点呗,我还一本课本都没领到呢。”
云野蔓怔了一下。
这是她在这学校里,第一次听见有人喊她同桌。
但很快,她又自嘲道:只是因为人家还不知道她坐这位置的意义罢了。
若是尹栀知道了她是谁都能使唤的存在……
说不定比别人支使地都顺手,毕竟是个出门逛街都有保镖随行的大小姐。
就在她心态变化间,花白禾那边只听到叮咚两声:
“命运之子目前对您好感度:-10。”
“命运之子目前对您好感度:-25。”
还没来得及高兴的花白禾:“……”
这起起落落落落落落的,过分了吧?!
她深沉地对系统说道:“鲁迅说过,命运之子的心思你别猜,你猜也猜不着。”
系统:“……【鲁迅:我没说过.jpg】”
不知道为什么,它竟然有些奢侈地同情起了花白禾。
与此同时,讲台上的袁胖子宣布新来的不用参加课前听写节目,剩下的人还是得老老实实拿出笔和本子,开始听他念知识点:
“第一题:写出西周井田制的背景,特点,还有影响。”
……
虽然是第二学年的第一节课,但袁胖子也没有多余寒暄的意思,拿起课本就开始讲新可内容,他讲历史的时候生动又有趣,十分有画面感。
故而四十分钟的课程很轻松就过去了。
算上洛笙那个世界,这已经是花白禾第三次重读高中了,本来打算直接睡过去的,却被袁胖子引经据典的那些故事吸引住了,竟然津津有味地听到了下课。
这次的课间并不如之前那般死气沉沉,一班现在向花白禾生动展示了该有的精神面貌。
她从座位上起来,单手插兜正准备往洗手间的方向而去,人还没走出教室门,听见身后传来‘咚!’地一声。
云野蔓手中正握着笔,在草稿纸上演算题目,结果就被人抬脚踢到了桌肚,硬邦邦的方桌子直接撞到了她的前胸,将她整个人卡在了桌椅间,肋骨被硌得生疼。
教室里的各个角落里响起了笑声,各种幸灾乐祸的眼神朝这边投来。
花白禾回头看去,见到云野蔓捏紧了笔,草稿纸上已经被划拉出了很长的一道墨水痕迹,整个人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神色。
而站在她面前的女生唇角挂了个戏谑的笑容,开口道:
“哎,去小卖部给我拿瓶柠檬茶过来。”
这话说得……好想小卖部是她家或者云野蔓家开的一样。
花白禾止住了脚步,回过头,看到云野蔓没动弹,而那个支使她的女生显然有些不满意,单手撑在她的桌子上,俯身问道:
“哟,怎么,真像袁胖子说的,过了个寒假你就不认得我了啊?”
“这样可不好吧,野草同学,我会很伤心的。”
花白禾脸色绷了绷,一时间想直接冲上去揍人,但是系统在她脑海里及时点了一句:“要是不想挨电,你就先想个符合你人设的发火理由。”
花白禾盯着那个踢桌子的人,哼了一声:“要是别的身份,可能我真要绞尽脑汁想一想,但既然是尹栀——”
就不需要这么麻烦了。
她一步步往回走去。
在一班学生们看好戏的目光中,抬手揪住那个在云野蔓跟前还没来得及站起身的女生领子,将还没反应过来的人拉到自己的跟前,面无表情地开口:
“不好意思,今天刚转学,请问——”
她用余光看了看因为和云野蔓并排放的桌子,因为受到那一脚的威力,这时候已经被连累着歪到了一边。
如果并排放的两张桌子桌脚存在一条直线的话,偏离幅度……大概十五度吧。
在那个女同学惊恐的目光里,花白禾慢吞吞地往下接:
“踢新同学的桌子,是云鼎特有的欢迎仪式吗?”
当看到花白禾动手的那一刻,靠墙角落里的林依然顿时头皮一紧,回忆起了发量被她支配的恐惧。
被花白禾抓住的人脸色也没好看到哪里去,无比懊恼刚才落脚的时候为什么要牵连到这个大佬。
她整个人都有些发抖,咽了咽口水,努力对花白禾挤出一个笑容:
“不不不,您误会了,这个……纯属脚误。”
吓得连敬称都冒了出来。
其实这女生长的还不错,白白嫩嫩的,头发上还交叉别了几根发卡,脸上甚至还化了层淡妆,唇色涂得是可爱的粉。
花白禾在内心里叹了一口气,可惜了,金玉其外。
面上,她只是露出了个了然的神色,松开了那个女生的校服衣领。
在对方暗自松了一口气的时候,花白禾替她掸了掸领口的皱纹,蓦地转头问一个围观的男生:“她座位在哪儿?”
那个男生直愣愣地抬起手,下意识地指了指教室前头的方向,仿佛担心这样不够仔细似的,嘴里秃噜出一句:
“左数第二组,第二排,靠门的那个。”
花白禾点了点头,目不斜视地从一排桌椅间穿过,站在了那个位置前,低头看了看那副桌椅,课桌上摊开的本子上还写了个秀气的名字:
姚莉莉。
见到她走到自己的桌边,那个踢了云野蔓桌子的女生不禁猜到了接下来的可怕发展,她脸色顿时一白,站在原地扬声对她说道:
“对不起——我道歉了!对不起!”
整个教室都能听到她的声音。
姚莉莉当然知道这样开口就等于示弱,会让她丢尽面子,但是现在显然不是管面子的时候。
因为如果让尹栀随意欺凌,而她没有反抗的话,长此以往,她就会从如今的地位,降低成……和云野蔓一样的存在。
毕竟一班的人显然觉得只有这么个跑腿的很不方便。
尤其是那个跑腿的,现在走了狗屎运成了尹栀的同桌。
想到这里,姚莉莉脸上闪过十分的紧张,而花白禾听见她的道歉,没急着动作,先问了问姚莉莉桌旁的人:
“我今天才刚到学校,不是很明白这儿的规矩,请问……道歉在这儿管用吗?”
姚莉莉的同桌舔了舔自己干巴巴的嘴唇,很担心大佬这一脚下来,自己也要跟着倒霉。
于是回答的声音跟着有些发颤:
“这这这……这个,看看看您心情的。”
“哦~”花白禾意味深长地拖了拖语调,单手五指撑开,按着自己面前的这张桌子面儿,转过脑袋去看仍在后面干站着的姚莉莉:
“你们这学校挺有意思啊,接不接受道歉看心情的吗?”
紧接着,她作出一副思考的样子,拧着眉头沉吟了几秒,很快找到了结论,对姚莉莉扬起个笑容:
“其实我这人脾气很好,你看,你踢得又不是我,我的心情倒是无所谓——”
顿了顿,花白禾接道:“但是我的课桌可能有点不太高兴,不如……你给它道个歉,它要是原谅你了,我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姚莉莉:“……”
姚莉莉:“……???”
给课桌道歉是个什么神仙操作?
她听懵了,整个人僵在原地。
见她没动弹,花白禾微眯了眯眼睛,追问了一句:“怎么?不愿意?”
姚莉莉白着脸,“可、可它不会说话啊。”
花白禾从鼻腔里慢慢地哼出一声,用一副‘你怕是个傻子’的目光觑着她,语重心长地指示道:
“那你只能找个会说话的,而且也能原谅你的桌子开口了呗。”
全班被她踢过的,而且也需要原谅她的桌子,现在只剩云野蔓的那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