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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沐瑶与沈煜的婚事还没有下过旨,放在民间那就只是两家才谈妥,八字都没换的阶段,而在皇家八字自然也要换,只是更为形式,怎么?婚旨下了,八字不合是当圣人的金口玉言是玩笑吗?
然不可否认的是,这件事除了太子和沈煜本人,在场的几乎无人知晓,沈煜一句大嫂惊住的不止是沈舒月还有弘文馆诸多学子,蒋戚光相当不合时宜的怪叫出声,“长公主你要嫁给他?!”不是……你们每天那么吵,还要成亲,这世界太迷幻了。
太子则有些不虞,对苍沐瑶在众目睽睽之下自己提自己的婚事意见颇大,而沈煜这样回答也出乎他的意料,这种感觉很难形容,就仿佛自己亲近,亲手撮合的人背着自己有了什么约定,而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但他的性格使然,开口还是个和事佬,“子墨,事情还未下定论,不可无礼,沐瑶你素来都不喜欢热闹的,今日怎么在此?”
苍沐瑶气的发抖,可太子哥哥是她心里的白月光,不能因为沈煜坏了他们兄妹的感情,她强行压住了自己颤抖的声音,低声道,“皇兄,我这原本是想去东宫找您的,谁料出来宫门就遇上了沈三姑娘的文会,一直听闻沈三姑娘的文采灼灼,我无缘见的,便一时好奇来此处拜会。”
“沐瑶既然是来找我的,便跟我回东宫去吧,子墨此时还是要父皇下了旨才更为妥帖,你们都警醒着些,今日天色也不早了,姑娘们都累了,尔等也该归家,文会不若就此散场了吧。”将所有人都安排妥当,三言两语的把闹剧和成了稀泥,可以,这很太子。
沈煜没有什么异议,苍沐瑶也不想再看见沈煜,擦身而过的瞬间,苍沐瑶还是没忍住低低的唾了句,“卑鄙小人。”
沈煜脚步一顿,轻笑一声,“彼此彼此。”
这人总是有本事瞬间让苍沐瑶火冒三丈!
东宫,面对眼神冰冷的妹妹,太子装模作样的训了几句不见缓和,只得改了法子,柔声问道,“你今日是在做什么,不是总和我说技艺之于身不过是点缀,堂堂公主殿下当中弹琴岂非如怜人一般,可今天你这般与沈三斗气,岂不是自损身价?”
苍沐瑶不可能一直和太子置气,逃过了念叨,见好就收,顺着太子的话细细想了想,自己好像是说过这句话,在上辈子她根本已经不记得的小时候,然这话不是她自己说出来的,而是父皇和母后教的,或者说,是大业皇家教她的,与她相同的还有太子,明明文韬武略,可长大以后却没有任何亮点,总在藏拙藏拙,最后忘记了自己曾经也锋利过。她如今是再不会做这样愚蠢的事情,千锤百炼难道不是为了宝剑出鞘的那一刹那?没有人欣赏这把宝剑的意义又何在?
不过这个道理,她用了一辈子的教训才学会,皇兄又怎么可能三言两语的改变。
“皇兄,沐瑶不记得了,今日在凉亭见沈三姑娘登高作诗,实在是羡慕,便高歌一曲,唱出来才方知怜人是怜人,我还是我,本宫站在那里便于旁人不同,即使我唱的宛若破锣,她们也须得说我唱的好听,皇兄,仁善是君子之行,而我只是个女子,你与父皇不是总让我为自己多考虑一些吗?这等众星捧月之姿,待我下嫁之后便不复存在了,就不能让我尝试一下吗?”
“这……”苍弈总觉得哪里不对,可还没来得及思考,便被苍沐瑶突然变脸,一声娇滴滴的皇兄给打住了思维,是是是,妹妹哪有什么不对,不过就是唱个歌儿,镇国长公主唱什么唱不得?
“皇兄既然这般说,便是不怪罪妹妹了!今日妹妹来是准备了贺礼来的,听闻太子妃生辰就快到了,妹妹特地寻了一堆玛瑙镯子来,鎏金翡翠做点缀,很是雍容贵气,父皇总说皇嫂太过素净了,待今年进宫谢礼,定要让父皇大吃一惊!”苍沐瑶知道危机已过,赶紧转移话题。
苍弈和太子妃的感情一直挺好,这么一说立马就想起,是呀,太子妃生辰将至,他还什么都没准备呢,苍沐瑶多懂事,乖巧的帮皇兄出起主意来,把苍羿说得晕晕乎乎,早就忘了先前的事儿。
二人偷偷想了不少主意,直到太子妃叫了晚膳过来才阻止他们继续想下去,东宫的晚膳是出自太子妃之手,和长乐殿待遇可差太多了,令苍沐瑶真正的做到了食不言寝不语,因为太好吃了,待酒足饭饱了,她才摸着肚皮,趁人最松懈的时候问,“皇兄,中元节那日真是吓着我了,都说沈煜武功高强,为何那日没有及时救了我呢?我总有些害怕。”
“此事……”苍羿皱起眉头,忽而严肃的面相苍沐瑶。
苍沐瑶一惊,她插科打诨那么久都没打消太子的疑心?不可能,她的皇兄没有那么聪明!
她惊讶的样子在苍羿的眼里却是另一派解释,只当妹妹依旧惊魂不定,心底下更加愧对,叹息道,“沐瑶,其实此事是为兄的不是,我也没想到中元节那日如此凶险,让他护你出宫还让他帮我去调查了点别的事情,是以才疏忽了你的安危,此事为兄内疚许久,但事关重大,我无法与你多说,今日既然你问了,我便说上一说,可再多,为兄还是无可奉告,沐瑶,你可怪皇兄?”
哈?苍沐瑶没想到还能问出这个事情来,等等?沈煜没有受重罚的原因难道是因为这个?他莫非是另有皇命在身才会被轻轻放过,但也不对啊,那今日在外花园又何必回了她一句彼此彼此?
原本斩钉截铁的事儿,反而因太子一番话弄得一头雾水,被挑起了内疚的太子一路恳求妹妹的原谅,苍沐瑶费了老大的劲儿才把自己捞出来,回到长乐殿,气势汹汹的出去,结果什么也没做成,大玉瞧着自家公主的脸都泛着青黑,想安慰无处可说。
“公主殿下,要不您小憩一会儿吧,小玉的伤势渐好,给您做了个青玉糕呢,您尝尝?”大玉的提议不坏,苍沐瑶去看望了一圈小玉,便闷闷的睡下了。
然长公主觉得颇为无聊的此行在长安贵女的心里却留下了重重的一笔,原本唯沈三马首是瞻的贵女们一个个都在家中惴惴不安,谁人说镇国长公主是个无足轻重的糯米团子?一个高贵无能的漂亮娃娃?瞧瞧沈舒月不过是态度倨傲了一些便让苍沐瑶当众打了脸面!
她们越想越惶恐,那一曲简单的《行军曲》这会儿被衍生出了无数个意思,是不是长公主在告诫她们不要与武将之女有所瓜葛?还是说宛若点兵一般,她已经把今日得罪了她的人都记在了心里,到时候杀伐决断,一个个都别想逃?猜测间又想起了当时苍沐瑶的脸,微挑的桃花眼,妖冶的美艳,摄人心弦。
镇国长公主外花园一曲没一个下午,便被熏染的神乎其神,有多少人追随沈舒月,就有多少人讨厌她,特别是一些武将家的姑娘,听闻长公主唱了《行军曲》,竟然也跑去书房弹起了琴,与那些娇娇女不同,她们虽未见到长公主,这会儿却已经崇拜上了。
在诋毁和夸赞的声音里,外花园的事儿传遍了长安城,素来在人们心里只有一个模糊印象的镇国长公主忽然鲜明了起来,从毁了柳家婚事的负心女子,变成了刁蛮任性,仗势欺人的蛮狠公主,且此人还颇为无情,柳大才子为了救她还卧病没起呢,她居然与镇远侯府订下了婚事,那豁出了半条命的刘升桓怎么办?
宫外流言蜚语,宫内只有更甚,苍沐瑶午睡醒来,周皇后便在长乐殿正殿等着她了,她刚醒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更不知道外头已经乱了天,看见周皇后下意识的翘起了嘴角,“母后,您怎么来了呀?”
“跪下!”周皇后背着光,听得声音便直接了当的怒道。
苍沐瑶的瞌睡虫一下子就全都抖醒了,将笑容收敛起来,“不知母后缘何发火?沐瑶怎么说都要知道个理由。”
“理由?”周皇后转过身,精致的妆容都压不住这会儿狂跳的眉心,“你今日自己在外花园做了什么还要我说吗?沐瑶,你素来都是母后最放心的孩子,早先我和你父皇都担忧你万事只顾大局自己受了委屈,如今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尽和镇远侯府那个沈三在外花园斗气,斗便斗了,沐瑶你的无论是文还是诗都不比她差,可你唱《行军曲》!这蛮人唱的歌谣,是你这等身份唱的?你可知如今外头怎么说你?刁蛮任性,肆意妄为,堂堂大业的镇国长公主理应是大业贵女的典范,如今就因为你言语不当为大业皇室蒙羞,你不该跪?!”
这还是苍沐瑶第一次看见周皇后发火,前世今生两辈子这个温柔的皇后都没有这么吼过自己,这气度竟把她吓了一跳,可不过是片刻,苍沐瑶就稳下心神,今日之事出格,她是知晓的,但她不能永远软弱,要想有话语权便要把自己锐利起来,大业的主人太软弱善良,只要有人稍一强硬,便会被官员乃至百姓指着鼻子骂,仆强主弱终有一天会被推翻,她不愿意有这个结果,是以早就做好了背负骂名的准备,就算父皇和母后无法忍受,她还是会一意孤行。
但她没想到那么快,自己预料过的事情会出现的那么快,母后这样大怒,父皇定然也万分失望,皇兄那里听闻了传言定然也会就此疏远了她吧,然而她想要守护他们,就必须这么做,于她而言此事,利大于弊。
“母后,恕儿臣不能从命,儿臣不认为自己有错,今日在外花园,儿臣没有一句话是谎言,亦没有半点失礼,是以儿臣不认为自己有错,亦不能理解此举怎么就让大业皇室蒙羞了,儿臣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