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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说明,”没有安全座椅的束缚,桃桃站起来,扶着前排靠背对王晓说:“你干的事儿比我爸还差劲。”
“这是谁的孩子?!”王晓直接责问我。
“朋友的孩子,我们周末经常一起玩。”我云淡风轻。
“下次你再有这种送别人孩子上幼儿园的事儿,提前跟我说一声。我就不来了。”
桃桃撇着嘴坐好,一副“我还不乐意你送呢”的表情。
“你今天到底干嘛来了?”我指出。以防桃桃觉得此人天天在我家楼下等我。
“我想带你去...算了,我一会儿还有事。”
车里一片死寂,只有珍珠吱吱歪歪。
幼儿园到了,我脚底抹油带着两个孩子下车,送到幼儿园门口。
“哟,您是?”昨天接桃桃的时候,看门的大爷不是这一位,他第一次看到我。
“我爸爸的女朋友。”桃桃说。
“哦哦哦,”大爷花枝乱颤:“不错,比你爸爸强!今天没迟到!”大爷说。
“快进去吧,”我对桃桃说。
“嗯......”桃桃站着不动。
“怎么了?”我蹲下来看着他,“你不想上幼儿园?”
“你今天还能来接我吗?”
我......“没事。”我一犹豫的功夫,桃桃的眼神就变得特别失望。
“我来,要是你爸爸事儿办完了,我就跟他一起来。”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桃桃跟我拉钩,我笑的很欢,我小时候的拉钩方法延续至今,不得不令人喜悦。
我笑着招手,门口大爷说:“哎,你闺女也跟着进去了!”
我把珍珠抱出来的时候,她大哭了一场。
珍珠很少哭。磕了碰了也不哭。邢大爷说,跟安安小时候不一样,安安稍微碰到哪里就会躺在地上哭半天。
“你知道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
“因为你对她很好,很关心。她心里知道,不用装哭你也会关注她。”
邢大爷每每提起安安,都是深深的自责。
可是这一回,珍珠哭惨了。我把她拖出幼儿园,她还在哭。我抱着她安慰了很久很久,她还在哭。她哭得软软地趴在我肩头,眼泪把我的肩头都打湿了。
我对她说:“哥哥下午放学,咱们再来,好不好?”
“睡睡。”珍珠抽泣着努力说。
“你困了?”
“哥哥睡睡!”珍珠看我没听懂,又气得大哭起来。
“你还想跟哥哥一起睡?”
早晨我把他俩叫醒的时候,两个小孩子抱成一团。
“那不可以。”我正色地对她说:“哥哥是叔叔家的孩子,你不能天天跟哥哥睡一起。”
我无法安抚她,只能站在幼儿园门口,无言地抚摸着她的小身体,直到她接受了这个事实。
在这段时间,我浮想联翩。
不然就跟刘先生结婚吧,十年后我跟刘先生摔杯子打架,珍珠冷冷地问我为什么要跟他结婚,我就恶狠狠地说:“还不是因为你。”
我又浮想联翩,万一将来珍珠跟桃桃之间不再是单纯的兄妹之爱,进化成男女之爱,可是我和刘先生已经结婚了他俩是名义上的兄妹,珍珠就会哭着说:“你毁了我一生的幸福!”
俩。言情小说。
回过神来,珍珠不哭了,她说:“冰。”
“你想吃香蕉?”我装傻。
珍珠傻了一下,想了想确实想吃香蕉,就说:“香蕉。”
桃桃他爸早教中心摔伤的孩子,当天是奶奶带着去上课的。摔伤当时是下午,早教中心最后一堂课已经完结了,小孩子的奶奶还在陪他玩,不回家。孩子爬到窗台上,脚下一滑跌落,脑袋磕到别的小朋友带来的滑板车上,破了。据说创口并不大,所有检查都做过一遍,没有什么内伤。但是孩子吓坏了,哭个不住。孩子的奶奶特别生气,要求刘先生当场赔偿20万元。
吴律师赶来的时候,摔伤的小孩已经出院,脑袋扎得像个橄榄球。现场除了他之外,还有滑板车的小主人一家。这个小孩很文静,答案是被摔伤小孩的奶奶吓哭了,这位女士除了朝刘先生张牙舞爪之外,也要求滑板车家进行赔偿。
吴律师工作日西装革履,刚一出现,两个小孩都吓得脸色发白,像被鸡蛋噎住一样停止了哭泣。
他自然地在我身边坐下,珍珠从我腿上爬到吴律师腿上。
“请问,早教中心有没有什么安全条例?”
他问刘先生。
刘先生长得又不矮又不小,但是坐在吴律师身边,立刻显得像一个小胖子。
更像桃桃了。
“有...有的。”他从手机里找出来,吴律师飞速浏览。
“这人是律师?”摔伤家的奶奶朝滑板车家的奶奶窃窃私语。
滑板车家的奶奶瞪了她一眼,不吱声。
“我们早教中心所有的设备都符合安全条例,”刘先生小脸儿煞白地说:“别的早教中心有一些相对危险的设施,我们干脆就不引进,就怕孩子摔到。”
“我的顾虑是这样的,”摔伤家的奶奶勇敢地开口:“首先,别的家长把危险物品带进去了,这就属于他们管理不善。今天带滑板车,明天带砖头,后天带枪,你们早教中心就血流成河。”她说得痛快,朝着滑板车家的奶奶舞扎:“我这也是为你们好,不然下回摔着的就是你们家孩子!”
“孩子摔伤的时间是早教中心的下班时间,值班的员工只有两人。磕伤孩子的不是早教中心的设备,所以早教中心一方没有任何责任。”吴律师说。
“哦,合着我们家孩子是大街上摔的?!”摔伤家的奶奶不依不饶。
“你家孩子爬窗台的时候您在做什么呢?”滑板车家的奶奶很斯文。
“在看手机。”刘先生说,“我们昨天查过监控了。”
“哪条法律规定不能在早教中心看手机?!”摔伤家的奶奶叫唤。
“在这个时候,您是监护人。孩子受伤,您本人要负主要责任。”吴律师说。
“哦,就我有责任,这些人都没有责任?!”
“我会把医药费赔给您。”刘先生说。
“医药费赔了就算完了?孩子以后傻了,痴呆了,后遗症了,我找谁去?”
“请问您有没有开具医院的验伤证明?”吴律师问。
“有,这儿呢!”奶奶一秒钟掏出来。
“医院鉴定为轻微伤。”吴律师看完说:“而且根据现场的情况,早教中心一方其实不会有什么责任。”
“人家老板心眼好,愿意赔你医药费你就收着吧。”滑板车家的奶奶说。
“你们家呢?你们家不赔?”
“那我们家把今天这顿咖啡钱结了。”
滑板车家说。
“太欺负人了你们!”摔伤家的奶奶很生气,“联合起来欺负人!”她指着吴律师的鼻子说:“你说不赔就不赔?我告诉你们,我这就报警!”
“昨天已经报过警了,警察协调我赔两千元。”刘先生说,“昨天我医药费本来也是我出的。”他补充,“另外我再多赔您两千,您给孩子买点好吃的补补。”他又掏钱。
“我告诉你们,这事没完!”摔伤家的奶奶拽着孩子起身就走。拽孩子的力度来看,孩子应该没什么大事。
剩下的人沉默无语,突然吴律师哈哈大笑,大家都吓一大跳。
他在谈事的全程,珍珠都在各种摸他,笔挺的黑西装已经一塌糊涂。此刻显然是摸到痒痒肉了。
“她会不会上网发帖骂我?”
“不会,”吴律师说,“老年人一般不太会上网,他们家人应该也不支持她这么闹。你看今天都没来人。”
他一边说,一边把珍珠举高高。
珍珠嘻嘻哈哈特别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