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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神情坚定,不容置疑,“我们的宪法,不会为任何封建地主和封建性质的人身依附关系网开一面。那些妄图倒退历史、鼓吹分封的人,都是心怀叵测之辈,他们都怀着颠覆国家政权,**王室统治的险恶目的,除此之外,我找不到任何字眼来形容这些人的鼠目寸光!”
洪钟大吕般的言辞,一锤定音,震得在场者无不心惊胆寒,除了少数人外,其他人都纷纷低下头去,不敢再看塞拉弗那双如闪电般凌厉的眼眸。
桑德拉男爵面丧若死,他嘴唇颤动,指尖也在无意识地发抖。即使他不是那种过于敏感的人,但塞拉弗这番毫不留情的批驳,却是句句打在他的心中,有种肝肠寸断的感觉。
那一点点侥幸的念头,此时完全消泯,他甚至喉头一甜,都要吐出血来!
在欧洲哪一个国家,为人君者能有特立尼达一世这样重的威势?这样真正的大权在握?即使君权最盛的一些国家,例如法兰西,君王也必须考虑到贵族们的利益,甚至有些法令一旦得不到其支持,便根本无法贯彻下去。
然而这些情况在王国根本不可能出现。
原因是多方面的,最主要的方面,在于整个国家都有一个共识,即这位国王绝不辜负“圣君”之名,他老于筹算、远谋深察、*中所装乃世界政治之格局。大到国家战略,小到地方基础建设,他的治政方略罕有失误,几近完美。
如此一位德望兼备、威权自专的君王,尤其是他在占据国民主体的印第安族人中不可取代的崇高地位,直接造成了他的影响力、统治力皆远远超过王国中任何一个利益集团,更别说他还有意识地推动新兴资产阶级前进,与封建主义顽固堡垒针锋相对!
其实,王国在尝试推行资本主义制度的方面,并没有长足进展。占据国土大部分面积的,是莽荒雨林和原野,不是几年功夫就能完成拓殖的,某些印第安土著居民还停留在原始、奴隶制社会,即使有着王国的鼎力相助,他们进入资本主义社会还遥遥无期。塞拉弗对此的意见是仍然采取“公社-私有化”兼顾的道路,通过强权使印第安部族逐渐融合、定居,给予他们相当多的政策扶持,使他们在农业等方面迈开大步。同时,完善印第安法,适龄的部族孩童必须上学。同时抓紧这两方面的建设,以促进印第安社会平稳快速地前进,最终与王国的近代制度结合统一。
不过在王国数百个有正式身份的城市中,资本主义制度无限繁荣,带有资本性质的社会关系已经逐步确立。机器化大生产、商品市场的繁荣、货币流通性的加强等等,都使得封建制度随时间的推移越来越站不住脚。资本的魔力难以抗拒,即使是满脑子封建陈旧思想的家伙,在愈发激烈的市场竞争和愈发萎缩的收益所得面前,也只能黯然败退。
塞拉弗起身在御座前踱了几步,看着下方大气都不敢喘的群臣,不禁神色复杂。他知道有些习惯是很难改掉的,哪怕是坏习惯,就好比欧洲的分封制度和贵族最津津乐道的传承一样,到最后几乎演变成一种文化,一种标志。
这样的东西,要完全改革掉显然是不可能的,即使日后最开明的资本主义国家,同样能见到几位男爵、几位爵士的。
他安慰似地看了狄安娜一眼,随即又与索尼娅眼神交汇。当他觉得脾气渐渐好转了之后,他重新坐下来,和颜悦色地说道:“桑德拉先生,一会儿会议结束,我和王后会单独接见你。”
那位*官如梦初醒,连声称是,原本木然的眼睛中闪出一点明亮,深深致礼后方才坐下。
“各位,刚刚我的讲话已经表明了王室的态度,贵族的头衔来之不易,希望各位要好好珍惜。另外,我从没有说过贵族出生入死或建立不易之功,他们的头衔和荣誉却不能保留、不能世袭,从来没有!我是希望各位都能将自己的爵位和荣誉传至血脉后人的!巴里,你是最早因技术受封者之一!在你的领导下,特立尼达钢铁厂繁荣昌盛,拥有完整的生产线和最尖端的产品。你现在不但是主厂的厂长、总工程师,还兼任第一至第四兵工厂名誉厂长和顾问的职务,正是你常年不懈的努力,使得王国国力蒸蒸日上,我们的武器也令所有敌人胆寒!最近晋你为男爵,那是众望所归。我希望你的头衔能永世传承,你的子孙后代,凡接任之时,都会钦服于您所创造的荣誉,为国为民,为子子孙孙!既然尊敬你,则必尊敬你的家族!”
巴里听罢,已经泣不成声。
塞拉弗一个个点名过去,凡被提到名的,御下皆会动情地叙述此人的功绩、勋劳,尤其是轮到爱娃女爵士时,他眼含热泪,追忆与奥玛将军一同在休达战场上舍生忘死奋勇作战的历程,当然奥玛流干了最后一滴血的壮烈场面,更是深深震动全场,人们都觉得心脏紧缩、呼吸沉重,像索尼娅、玛丽这样感性的女人更是痛哭失声,连连擦湿了好几块手帕。
“爱琳,你的到来令我非常疑惑。”
“陛下……”当那位强装镇定的女总督站起身后,她觉得自己长时间的伪装片刻间就被撕扯得粉碎,眼前这位君王,仅仅是淡淡的一句话,就击破了她的心防,甚至马上她便罕见地红了眼圈,噗噗地掉起泪来。
她哽咽地道:“我来此并不是为了申告、要求什么封地,我是为了我的叔叔……他就快要死了,陛下,他挺不到这个新年了……”
“索巴!”
塞拉弗喃喃地道,脸上竟然露出一丝缅怀的表情,但很快他就恢复了常态,有力地压了压手,声音平静而温和,“坐吧,爱琳,这事儿我知道了。”
爱琳虽然还没有讲完话,但她却感到无比心安,她听话地坐了,拿起手绢低头擦拭着泪水。想当年,索巴掌握国家财权之时,多少人围绕在她们家人的旁边……可是当他被降爵流放的时候,体验到的人情冷暖,却又实在是太多了!即使爱琳身为巴西的副总督,也时常感到艰辛与孤独,尤其自己的丈夫还是个多情的印第安人,有着另外几房太太,轮流排队也要整整一周才能替换完。
由于蒙彼斯在婚前跟爱琳并无感情,婚后他们的感情也极淡。为了家族着想,爱琳只能委屈自己,维持着这段冷漠的婚姻。把索巴看得比父亲还重要的爱琳,绝对不会像坎切斯、希达等人一样,对曾经犹太人的头领视若无睹。
塞拉弗终于再度把目光投向下面,他这时,一眼就望到了贝拉。他微微一笑,那位年纪已不轻的女士便像触电般跳了起来,有些冒失地施了一礼,脸涨得通红!
陛下淡淡地微笑着,“我亲爱的贝拉,我想我们在座者没有不认识您的,连我,也必须要对您用尊称才合适,在每个被您打扰到好梦的清晨,我都有种战战兢兢的感觉,您简直是欲壑难填,总是嚷嚷着钱啊,钱啊的……仿佛我这里有棵摇钱树一样!”
众人轰然发笑,贝拉则十分害羞地摸摸脸颊。
“索尼娅王后那里,你也是常客。”塞拉弗继续说道,“您总是在伸手要钱,甚至还曾连日静坐在财政部长家中,害得撒姆尔先生夫妻关系紧张……”
场中又爆发出一阵大笑。
索尼娅也忍俊不禁,虽然泪迹未干,却也只能用湿手帕来掩嘴,撒姆尔则摇头苦笑,可见塞拉弗对人们情绪的*纵已经达到登峰造极的境界。
他有意顿了顿,接下去讲,“如果伸手要钱不问原因都要审判,估计贝拉局长会是第一个被抓进监牢的,可是她没有。不但没有,她还可以堂而皇之坐在桑德拉男爵面前,用挑衅的眼睛看他,但对方却没有任何办法……”
他学着那种邪恶的表情,当事者两人态度不一,贝拉是捂住脸,直叫“我没有,我没有”;桑德拉则无奈地嘟哝着,“她又没犯罪,我拿她干嘛?”
人们继续大笑,有人笑出了眼泪。
“好吧,让我们看看,这位局长近五年究竟花掉了国家多少钱……安蒂给我的数字让我吃了一惊,一共是壹仟零壹拾叁万陆千陆百壹拾贰枚尼尔,换算起来,超过了壹万万佛罗林!”塞拉弗不用特别表现,人们也能直观体会到那令人极度震撼恐怖的数字,“从无到有,我们建立起了像蜜特拉大学这样高等的学府,现在王国的大学包括神学院、医学院和军事综合学院的数量,已经超过了30所;劳动技术学校、艺术学校、师范学校、护士学校、各类培训学校等等,已经达到了468家;王国各地的小学、启蒙学校、寄宿学校和私领代课学校的规模是多少?79.8万所!”
他神色严肃,“印第安人社会的特殊性,使得基础教育的推行显得困难重重,没有饭吃、没有衣穿的穷人是不会让子女入学的,那些生育过多、负担过重的家庭同样如此。另外,以血源关系聚居的氏族公社,向来不亲近外人,更不要说把教师、课堂塞进部族中去!怎么办?贝拉局长没有犹豫,她为此做出巨大牺牲,每年仅有1个月呆在办公室里,其他时间都在各处奔走。她投入大量精力关注社会矛盾问题,关注印第安民族的生产、生活各个方面,事无巨细;她创造性地提出‘印第安人教育印第安人’的口号,在各大城市拨款开办进行印第安民族性教育的学校和学院,短短几年时间,为印第安社会培养出上百万合格的教师,再将这些人送到乡下,在各个部族中担当私领代课学校的老师。不能不说她的努力是有所回报的,王国的公民识字率从1520年不到2.5%,现在终于提高到了4.5%以上,别看只有这区区2个百分点,在如此巨大的人口基数面前,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啊!越来越多的印第安人在政府、军队中担当要职,看看我的御前,多么雄壮威武之师啊,他们的大多数都来自于部族!可是,如果说真正实现这一切改变的,并不是我,因为我不是万能的;而是贝拉局长!我觉得,每个印第安人都应该向她行礼,而每个非印第安族人都应该向她鼓掌!”
他说着,起身带头鼓掌。
那些公爵卫队的印第安士兵们,则迅速地敬礼。一时所有人也都起身鼓掌,场面热烈而感人。
贝拉望望塞拉弗,又望望索尼娅,一时哽咽,竟说不出话来。
她这个教育局长当得既痛苦,又窝心,痛苦的是除了教育方面,她还要代管各项事务,有时亲下农田,有时亲自筑路,有时紧急输送物资给养,有时还得临时担起医生的责任,惟有如此,才能真正融入到印第安社会中去,才能真正得到他们的信任,既而完成自己的真正使命;窝心的是她从未因为经费问题而烦恼过,她的一揽子计划总是在年初最早得到审核批准的,钱也能以最快的速度从国家银库里提得,总之,人人都羡慕她的岗位,人人又都尊敬她的工作,这是一个真正花钱如流水却责任大于天的部门。
要想按照塞拉弗的部署,将印第安社会的基础教育落实到位,其艰难可想而知,那绝不是普通人能完成的。艾美拉宫中不论是谁,都不敢拆她的台,因为大臣们都知道,一个教育、一个卫生,是政府工作的重中之重,也是陛下最计较得失、讲究评分的方面。
即使贝拉如此要强,却也屡屡产生过再不干了的念头,教育工作本来就不好做,在王国中更不好做,而在塞拉弗主掌的国家,却是难上加难、难于登青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