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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玖啊,你别紧张。”
众人行至那古楼二层的雅间门前,贺老爷子便是笑着说道。
“里面不过是些长辈,按理来说,你是应该见见的。”
贺老爷子好意提醒,杜若玖自是欣然颔首。
此时,那雅间精致的雕花木门,忽然便是从里面拉了开去。
旋即,仍未看清楚其人,便先是有爽朗笑声入耳。
“你们害不害臊,一大把年纪了,还咋咋呼呼的。”
随后,杜若玖视线之中,便是现出了一张鹤发童颜的脸来,正乐呵呵地望着他们。
杜若玖瞧着这位老人有些面熟,略微一想,便忆起是之前刚刚进入杏林集之后遇见的老人。
“老朱,你就是仗着之前鹤亭帮你调理好了,这才站着说话不腰疼,快别堵着门口了。”
跟在身后的老者顿时纷纷抱怨道。
那鹤发童颜的老人顿时哈哈一下,往旁边退了开去,便是将门让开了。
便是面对这童颜鹤发的老者,周鹤亭面上亦是神情淡淡,他脚步一动,便是一马当先,毫不客气地往里走。
其余众人,亦是紧随其后,进入了这间神秘的雅间。
杜若玖神情淡然,那清澈的眼眸,淡淡扫过。
杜若玖在古楼参赛,没少听观众议论,这古楼二楼的雅间,神秘非常,唯有大人物才能够进入。
眼下看来,这二楼雅间极大,内里摆设古色古香,除去开门的老者,仍有其余几位老人。
见着周鹤亭等人入内,他们面上便是不由得浮现出一抹微笑。
这些老者,再加上跟在周鹤亭身后的贺老爷子等人,虽是上了年纪,面上亦是浮现出和蔼的神情。
然则,这些老者一个个气度不凡,即使有意收敛,亦是不由自主地让人感到一种掌权多年的上位者的威仪。
此些不怒自威的老者,冲着周鹤亭笑过之后,便是齐刷刷地将视线转向杜若玖。
若是普通人,面对如此之多的大人物,恐怕得是忐忑不安,连气都喘不上来。
然而,杜若玖腰身挺直,神情淡然,坦然面对众位老者的视线,亦是不怯场,如幽兰亭立,我自清正,不惧旁威。
眼见着杜若玖如此表现,雅间内的老者,眼眸之中,亦是不由自主地闪现过一抹讶然之色。
贺老爷子于一旁看得分明,望着杜若玖,眼中的欣赏自是更甚。
他便是笑着开口道:“怎么,你们欺压小辈,倒是不嫌害臊了?”
众位老者一听,便是顺着贺老爷子的话头,笑骂着转移了视线,开口道:
“你这老头别乱说,我们怎会欺压鹤亭的徒弟。”
方才周鹤亭公布关门弟子之时,二楼的雅间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众位老者顿了顿,不免看向周鹤亭,笑着称赞道:
“鹤亭,你这徒弟倒收得好,冰壶玉衡,气度不凡啊。”
周鹤亭此前一直不语,此时闻言,却是面上浮现了一抹笑意来的。
他微微抬了下巴,傲然开口:“俗世庸才,怎配当我的徒弟。”
喜爱自豪之情,溢于言表。
众位老者一看,面上笑容更是增添了几分,心中已然有了思量。
“鹤亭,你真是,你收了个这么好的徒弟,怎么也不告诉我们一声,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也好准备一些见面礼不是?”
“就是,鹤亭,你怎么能单单只告诉老贺一人啊?”
那尤老爷子瞥了贺老爷子一眼,顿时不满地开口道,眼中竟然还闪过一抹隐晦的嫉妒之情。
后者从方才起,便是笑得眼睛都弯成了一条缝,活似自家孙女被称赞了一般。
此时,那朱老此时见着杜若玖了,亦是忆起之前见过面之事,加之此时听闻尤老爷子的话,反应过来。
他顿时眼睛一瞪,立马同仇敌忾地转向贺老爷子,气呼呼地说道:
“好哇,你早就知道了,之前还跟我装蒜!”
贺老爷子这么一听,赶紧摆了摆手,说道:“不,不,我才知道没多长时间,没多长时间。”
在场的众位老者,有哪个不是人精,看贺老爷子这副模样,便知道是撒谎,顿时便纷纷不满了起来,一时之间讨伐声乍起。
“小玖,刚见面,也没有什么准备,这个本来是要送给你鹤亭的,不过嘛,这点小东西,他还看不上眼,这不,他不收,你可不能不收哇。”
杜若玖正看着那群声名赫赫的大人物们,像孩子似得斗嘴,便忽然听见耳畔传来这么一声。
她视线一转,便是见到那朱老,不知何时,脱离了战局,正立于她面前,手中拿着一只精美的小盒子,笑呵呵地说道。
似乎是怕杜若玖不肯收,顿了顿之后,便是开口说道:
“之前我们也见过面,要不是那可恶的贺老头,我早就给你见面礼了。”
说着,说着,语气中仍有着愤愤之情。
周鹤亭的徒弟,普天下只这么一个。
更何况,周鹤亭之前不是说了,是关门弟子,加之他先前的态度,可见杜若玖在其心中的地位非同一般。
在座的年纪都大了,谁没个病痛的,真是恨不得抱住周鹤亭的大腿过活。
有了周鹤亭指点一二,便是不能过百年,亦是能够身体康健地度过晚年,不至于成日躺于那病床之上,动弹不得。
可周鹤亭自身家境实在是好,家父是地中海的那位大人物,什么东西没见过,又是闲云野鹤般的性子。
周鹤亭油盐不进,讨好不了,这里谁不是苦恼万分,眼下,忽然便是冒出来一个关门弟子。
如此大好机会,不好好把握,他们便是真的妄活了这么久了。
望着那笑得灿烂的朱老爷子,杜若玖微微一愣。
仍未言语,耳边便是听见原本还在讨伐贺老爷子的老爷子们炸开了锅。
“老朱,你老头子太狡诈!你那点小东西,还好意思拿出手,见面礼,老头子我也有!”
“哼,礼物可不止你们有。”
只见原本讨伐贺老爷子的众人,顿时调转了方向。
杜若玖随后便是无言地看着雅间中,一帮子头发花白的老人,便是比之方才,愈加针锋相对了起来。
“不用管他们。”
周鹤亭忽然出声,淡淡地嘱咐了一句,看那神情,仿佛对这样的情况司空见惯。
周鹤亭既然都如此说了,杜若玖自是欣然遵从。
“小玖,你是杜家的小玖?”
便是在此时,只听见一个苍老的声音响了起来。
此言一出,众位老人便是停了下来,纷纷往声音传来的地方望了过去。
杜若玖亦是将视线转了过去,唯见到其中一位年纪较之在场众人稍长的老者,一双眼睛,正盯着她,神情之中,似是有着疑惑。
望着那个气势不凡,满头白发的老人,杜若玖那清透的眼眸,不由得闪了闪。
那老人端详了杜若玖片刻,微微颔首道:“看来我并没有老眼昏花,你是杜青山的女儿。”
此时,贺老爷子看了看两人,忽然便是笑道:
“这可是巧了,杜老,你们都是杜姓,我怎么早没有发现。”
杜若玖望着那眼熟的老人,顿时便是微微一笑,红唇微启,道:“老太爷。”
听见杜若玖的称呼,那老人原本严肃的脸上,亦是浮现了一抹笑意来,看着十分慈祥,看着她,说道:
“还是在小时候,见到青山抱着你,难为你还记得我。”
听见父亲杜青山的名字从杜老太爷的口中出来,饶是杜若玖,亦是不免怔了怔神。
事实上,都城之中,有个赫赫有名的杜家,却并非杜若玖所在的杜氏药业的杜家,而是杜家主家。
杜氏家族,亦是个大家族,主要是靠着世代积累的财富,各行各业都有所涉猎,不过主要是往商业这一块儿发展。
当时,偏偏杜若玖一系的祖辈对经商持家不感兴趣,兼之听闻祖辈年轻之时有奇遇。
随后,便是从主家分了出来,往医药方面发展,这才有了之后的杜氏药业。
听说,自古以来,两家的关系一直很好,主家对这个旁支各方面亦是多有照拂。
只是,当年杜若玖爷爷一辈的时候,据说是跟主家生了嫌隙,从此两家之间,便是渐渐淡了。
然则,杜若玖小时候,杜青山曾带她去参加面前这位杜老太爷的寿诞。
见杜若玖没有忘了自个儿,杜老太爷面上笑意更甚,开口道:
“你这孩子,怎么没见你来看看我,我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你竟然成了鹤亭的徒弟。”
说着,说着,他便是慨叹了一声,道:“青山的女儿,果然是不错,他实在是太可惜了。”
闻言,杜若玖微微垂了垂眼帘,眸中光芒流转,万般情绪,不露分毫。
见到杜若玖如此模样,杜老太爷眼中便是闪过一抹精光,继续说道:
“我虽老了,但并不眼花,你家里面的事情,我也听说了。”
杜若玖稍稍抿了抿唇,微微开口道:“谢老太爷挂念。”
这么一听,杜老太爷一挥手,说道:“你早该来找我,既然你喊我一声老太爷,你的事情,我是不会不管的。”
此时,周鹤亭早便对众老溜须拍马的行为感到不耐,此时便是开口道:
“有什么事情,坐下再说,有那些礼物的,也别让小玖拿着。”
此时杜若玖手中,便是捧着好几个那些老者硬塞过来的“小礼物”。
周鹤亭此言,便是替杜若玖将礼物收下了。
闻言,贺老爷子顿时便是呵呵笑着说道:
“没错,没错,小玖方才结束一场比赛,想必现在也是累了,有些话,稍后再说,稍后再说。”
他一边说着,一边却是转向了杜若玖,笑着说道:
“这里的长辈都不是外人,更何况,你同子商认识,咱俩的关系自然是要更亲近三分……”
哪料到,话未说完,却是被打断。
“胡说,要论亲近,我和小玖才是一家子。”
杜老太爷立马不甘寂寞地出声。
……
这古色古香的雅间之中,倒是难得的热闹。
总之,杜若玖全程便是看着这些赫赫有名的大人物们,话里藏刀,你来我往了半天。
诸老皆非简单人物,一时之间,这间古色古香的雅间之内,便是暗潮涌动。
面对如此诡谲的情况,杜若玖便是神情淡然,面不改色,同周鹤亭一道,落座于茶几旁,一杯香茶,青烟袅袅。
周鹤亭压根不去看那些争论得激烈的众位老者,端起那几近透明的薄胎瓷茶杯,轻抿了一口。
“那紫玉木,你好生收好的,如何用,不用我再说了吧。”
周鹤亭开口,却是叮嘱杜若玖道。
闻言,杜若玖微微颔首,视线下意识地转向置于桌上的那一方精美到极致的雕花木盒,那上面,甚至镶嵌了数枚价值不菲的宝石。
谁能想到,便是这木盒中,却是摆了一根毫不起眼的木头。
若是不识货之人,怕不是要买椟还珠了。
不过,杜若玖却是知晓,这块木头,便是义父周鹤亭口中的紫玉木,为普天之下极其罕见的一项异宝。
一般没有听说过之人,便是十分容易将这紫玉木当做是普通的木头,便是如那小摊贩。
有见识之人,可能认出这紫玉木,却是懵懵懂懂,更深的底细,却是不知,如那杨岐伯。
杨岐伯虽是认出了这紫玉木非凡品,然则,此紫玉木便是真落入他手中,他亦是不知这紫玉木之用途。
是以,那杨岐伯才会撞大运般将这紫玉木赠给周鹤亭。
若是杨岐伯此时知晓了这块紫玉木的用途,恐怕此时是悔青了肠子。
杜若玖暗自思索着,便是听闻周鹤亭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端详着手中的薄胎瓷茶杯。
茶杯几近透明,那如琥珀般的茶体,便是晃荡出浅浅光晕。
“这紫玉木的事情,还是青山告知我的。”
听见父亲杜青山的名字,杜若玖微微一愣,不免扭头望向周鹤亭。
这雅间有意复古,便是连灯座,外面亦是加了一层泛黄布料制成的灯罩,便是散发出幽幽的光线来。
此时若是有人将这副场景拍摄下来,不必调制,便是现成的复古色调。
沉浸于如此昏黄的色调之中,便是让人不由自主地陷入回忆之中。
杜若玖望着周鹤亭那微微怔愣的神情,便是知晓义父是忆起了父亲杜青山,他那昔年好友。
不知是否是错觉,杜若玖觉着,周鹤亭那满头光亮的银霜,此时在昏黄的灯光下,亦是有些微微发黄,竟是暗淡了许多。
一时之间,杜若玖宛如身处时光荒流,便是眼眸亦是不免微微一暗。
然则,此时的杜若玖,到底不是过去那个软弱无能的杜若玖了。
她微微垂了眼眸,纤手却是骤然攥紧,如同握住了毁灭的力量。
那黑曜石般的眼底亦是闪过一抹寒芒,如同利刃刺破尘封古意,拥有着破灭般的生命力。
此时,若是有人窥见杜若玖眼底的这抹寒芒,无论何人,必是要跪地求饶,避其锋芒。
然则,某些大难将至,必定会为自己曾经所为付出代价之人,却是无缘得知了,便是就此失去了最后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