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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酿楼的这次晚膳吃的不尽人如意,在楚辜提出要接娇娘进燕王府后,简锦心中是万般不愿。
可是另外一方面,她也知道楚辜的性子,不达到目的绝不罢休,就算是这种小要求,他也一定不会给她留有反驳的机会。
最终简锦也没有开口说拒绝。
紧接着草草吃过饭后就回了燕王府,马车上三人待在一块,空间逼仄,气氛低沉。
简锦自然不想先开口说话,而楚辜依旧摆着一副冷面孔,两人离得远远的,好像他要避嫌一样。
娇娘看他一脸不想搭理人的样子,心里对他的嫌弃厌恶更甚一分,于是就紧紧地靠紧了简锦。
过了一会儿,她又揪着简锦的袖子,小声说道:“相公,这个燕王脾气真是怪。”
简锦闻言不禁莞尔,但是当着楚辜的面怕让他听见了,就抿了抿嘴,也是小声警告道:“怎么说话的。”
娇娘又看楚辜一眼,更不以为然了:“明明就是嘛。”
简锦忍不住敲她额头:“小声点。”
娇娘捂着额头吐了吐舌:“嘻嘻我知道了。”
简锦便弯了弯唇角,没有再说话,过了一会儿,她下意识抬眸看了楚辜一眼,却是没有想到一头栽进了他幽深漆黑的眸子里。
楚辜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其实说是盯也不为过,简锦自觉心虚就垂了垂头。
难道他是听到了娇娘喊了煞神这名字不成?
答案就在他心里,简锦无法探知,只能继续低头避开他幽沉的视线,然而一旁的娇娘却瞧出了几分端倪。
她歪着头板着脸一会儿探探简锦的眉眼表情,一会瞅瞅楚辜。
虽然娇娘在楚辜脸上瞅不到什么表情,可是看到他的视线一直纠缠在简锦低垂的乌发鬓间。
楚辜似乎察觉到娇娘正在盯着他看,于是冰冷讥诮的眼睛就朝她脸上看了去。
他眼神不带一点人情味,就好像插了一把冰在雪地里的刀子般,实在是刮得人生疼生疼。
娇娘自小长在乡野之间,所接触到的人都是自然淳朴的村民,哪里见识过这般眼神厉害的人物,吓得一惊,当即就缩了缩脑袋,可随之而来的却是愤怒。
她干嘛要怕他!
应该是他觉得羞愧才对,一个大男人整天盯着她家相公看,难道不觉得丢人吗?
这样想着,一股危机感油然而生,娇娘当即大怒,拍了下自己的大腿,朝他喝道:“你眼睛往哪里放呢!”
被这一声吼得简锦眨了眨眼睛,有些受惊了。
到了楚辜这里,沉声道:“放肆。”
娇娘刚才那话也是不经过大脑的,这会倒是后悔了,就低着头躲在简锦身侧,不敢再看楚辜一眼。
简锦见两人之间气氛僵持不下,只能出面说道:“王爷,娇娘自小长在乡野之间,性子被养粗了,她不是故意的。”
楚辜冷冷道:“本王这回看在你的面上,不跟她计较了。”
简锦迎上他的目光,手里捏了把汗,微笑道:“多谢王爷。”
话罢,又扯着一直躲在背后的娇娘出来,娇娘知道她的意思,于是心不甘情不愿地也道了声谢。
半个时辰后马车行到了燕王府,三人步入花厅,长寿迎接上前,楚辜吩咐道:“立马到西院给林姑娘腾出一间空屋子。”
娇娘一听这话却急道:“我不要和相公分开。”
简锦料不到她反应如此激烈,就暗中拉了下她的手想要将她劝住,可是却低估了娇娘对自己的依赖性。
看到简锦一脸的无奈,娇娘就明白她的态度了,立马红着眼圈摇头道:“相公,我不想和你分开,你也是这样想的对不对?”
简锦叹口气,柔声劝道:“娇娘不得胡闹。”
娇娘却将嘴巴一瘪,扫了楚辜一眼,而后看向简锦,语气更委屈了:“是不是燕王让你这样做的,他想拆散我们对不对?”
这话怎么能当着楚辜的面说出来,实在是太尴尬了,简锦几乎想直接捂住她的嘴。
娇娘这会脑袋突然灵清了,就一直看着她,简锦被这样紧迫地盯着,一时间自己都觉得心虚了,好像真有这样一回事。
怀揣着这样的心思,简锦不由低垂着眉眼看了楚辜一眼。
楚辜却在旁边冷眼旁观,幽幽地看着她们你来我往一派胡闹。
简锦就定了定心神,一把拉住娇娘的手,低声警告道:“这里不是甄侯府,你若是再继续胡闹,往后的十天半月,我不会再搭理你一句话。”
娇娘哀怨至极:“相公……”
简锦眼睛一厉。
娇娘瞬间没了话说,最后瘪瘪嘴点了下头:“我照做就是了。”
简锦这才松了口气,随即看向楚辜,目露歉意,不好意思说道:“让王爷见笑了。”
楚辜这时候才出声,淡淡回道:“没什么。”他看了长寿一眼,长寿会意,立马带着娇娘去了客房。
而娇娘走的时候仍是十分不舍,一步三回头,可怜巴巴地瞅着简锦。
简锦见她这般可怜,心里也就软了,想给她一个安慰的笑容,谁知道还没有露出这个笑容,面前突然一暗,随即她眼前直接站了一道玄黑锦袍的人影。
这人倒是毫不客气地把娇娘整个身子都挡住了,还很十分理直气壮地看着她。
简锦讶然,还没有问什么,却先听他冷冷道:“还看不够?”
简锦默然无语,倒不是真被他猜中了心思,而是跟他真不知道要说什么,还不如什么都不说索性沉默就是了。
她是这想法,可是楚辜的想法却和她截然相反。
见她不答话,楚辜就以为她默认了,当下不再作声,静看她如何回答。
简锦却想了想,觉得没有什么话好说,就说道:“天色也不早了,王爷还是早点去休息吧,保养好身体最重要。”
楚辜却料不到她如此不会说话,心下讥诮,当即拂袖离开。
他的气,简锦自然察觉到了,抬眼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怪是纳闷的,他这是生的哪门子气啊。
她想了想后觉得没什么意义,索性不想了直接回屋休息,可是一旦有了这个念头却竟然发现不知道回去的路,但看楚辜已经消失在视线里。
简锦正想叫花厅里伺候的下人领着她前去,蓦地有一个下人进了花厅,朝她说道:“天色已晚,让奴才为您领路。”
简锦也没有多想便随着他去了,大约走了一刻钟的时间才停了下来。
她抬眼一看,却见面前院落上的牌匾写着风雪院,这分明不是她居住的地方。
下人带她来这里做什么?
简锦不由看向下人,下人却低垂眉眼,恭声道:“简二爷,咱家主子就在里头等着您。”
却不知这主子是什么样的主子了,简锦自然不会认为楚辜就在里面。
他才刚刚从她面前离开,又怎么会多费心思要绕她进去,那么就只有其他人了。
在燕王府上除了楚辜之外,谁还能被尊为主子?
小白文里写到楚辜在府上的情况,也只是写他生性冷僻,不近女色,所以后院并没有通房女眷。
等他登上地位,后宫六院也只为简流珠一人开放,何曾有过其他女人。
简锦百思不得其解,但随即想到如今的情况与小白文不同了,就暂且压下心中疑虑,谨慎问道:“这么晚了,你们家主子若有什么事明天再来找我也不迟,明天我一定开门奉陪。”
这个下人却不好被打发,态度也十分坚决,面上却依旧温和笑着。
他诚恳道:“简二爷有所不知,咱家主子最不喜的就是等人,就连王爷有时候也不会懈怠分毫,而今日主子为了您却等了一天,希望简二爷能体谅则个。”
听他语气,好像这位不知性别的主子在楚辜心里,地位十分超然,这就奇了,什么样的人能打动他的心,并且能让他如此谨慎对待。
这样下来,她也不好容易推脱了。
简锦抿了抿嘴,微笑问道:“不知你家主子这么晚请我来是为了什么事?”
下人见她语气中略有松动,不由放缓声音说道:“简二爷不必如此提心吊胆,咱家主子不会为难你的。”
说着他又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态度依旧恭敬有礼:“况且主子的事情,奴才也不能打听,简二爷进去了就知道了。”
这是一场鸿门宴,可她却毫无退路,虽然眼下面前只有这一个下人,但是简锦知道,这风雪院里头还藏着几个力量足够的奴才,就算到时候她转身逃了,也照样能被他们给扯回来。
与其这样,还不如大大方方地走进去。
俗话说既来之则安之,她坦然应对就是了。
简锦当下微笑道:“那就麻烦你带一下路。”
下人随即打开院门将她领进屋中,一推开屋门,一股浓重的檀香气息扑面而来。
气味幽幽沉沉,好像是古寺佛庙里熏染过般,又好像是深宅妇人在佛堂里点燃的那种檀香。
简锦经历了一天原本疲惫的脑壳于此刻轰然清明,眨了眨眼定眼看前方。
屋中好大的仗势!
外屋都站满了丫鬟,队伍整齐,举止安静,都一齐低头不语,好像都敛声屏气,死寂了一般。
珠帘里头隐隐坐着一道人影,就坐在矮榻之上,懒懒地靠着软枕,纤细袅娜的身影打在一重重密集紧凑的珠帘上,有中说不出的哀怨。
虽然珠帘几乎挡住了所有的视线,但简锦照样能分辨出来,里头的这位分明是个女人。
燕王府上竟然有女眷!
想到刚才下人称呼她时敬畏之中又隐隐带着惧怕的语气,简锦心里轻轻一叹。
这些年来,谁能想到燕王身边有佳人相伴?
如花美眷,金屋藏娇,楚辜藏人的手段堪是当世第一!
简锦惊叹之余又不觉担忧,看眼下,这满屋子的气氛冷凝静谧,显然是一场鸿门宴。
而这个女人对自己充满了戒备警惕,看来早前她跟燕王之间还有过一场缠绵悱恻的纠缠情事。
如今这满屋子都散着幽怨哀愁的气氛,想必是近日京城里关于楚辜和她的流言满天飞,这位美人听了进去,便把满腔的怒火就牵引到了她身上。
简锦心里哀叹。
她何其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