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储秀宫
外头传来了凤鸾春恩车的声音,声音清脆悦耳,车前挂着两串九曲连环佩,玉上刻着细纹,中间镂空。
风一吹响,灌进那镂空了的玉佩中,仿若是百鸟鸣叫,悦耳又特殊。
这车的声音,赫嫔也是听惯了的,闻言将手中的糕点往桌子上一放,眼睛一亮便走下去问:“可是皇上翻了本宫的牌子?”
话音刚落,屋子里面静悄悄的。
她的贴身宫女翡翠脸色有片刻的为难,凑到赫嫔身边轻轻的说了两句:“娘娘,您忘了,咱们买通了敬事房的王忠,将苏常在的牌子放在了前头。”
“这会子敬事房的人还没来,大概是事成了。”
“成……成了?”赫嫔眼巴巴的瞧着外面,听声儿敬事房的太监拐弯走到了丽景轩后才收回眼神,啪的一声将手边的花瓶往地上一砸:“怎么一次就成了。”
翡翠怕外面的人听见声儿,又怕主子生气伤身,连声安慰她:“主子,您要放宽心。”
“您是一宫主位,苏常在得宠,总好比过旁人去。”翡翠上前轻轻的捏着赫嫔的肩:“再说了,万岁爷怜惜您,储秀宫一直没有旁人,这次选秀苏常在通常在都是您亲自选的。”
“家世差但样貌好,拿捏在手里固宠日后万岁爷来咱们储秀宫的日子不是更多了。”
赫嫔虽有宠,可终究还是比不过宜妃娘娘,年纪大了还不安分,膝下又有两位皇子。
她想再升一升位份,终归是难。便想了个法子,学学别的一宫主位,找些家世差的来固宠,苏常在选秀那日就得了万岁爷的青眼,她便讨了过去。
“罢了,道理本宫都懂。”赫嫔撇开翡翠捏她肩膀的手:“只不过一时转不过弯而已。”
她轻轻撩了撩眼皮,眼睛往丽景轩的方向看去:“但愿那个苏常在是个听话的。”带着护甲的手指轻轻的捏了捏,语气发冷:“不然本宫不介意脏了自己的手。”
丽景轩内,苏清秋已经听见了声儿,进皇宫那么长时间,这凤鸾春恩车的声音她不是第一次听见,但每次都是去接赫嫔的,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停在了丽景轩,那仿若百鸟齐啼的声音她头一次听的这般清楚。
王忠亲自带着人进来,跪下道喜:“苏常在大喜,皇上今日翻了您的牌子。”
“凤鸾春恩车已经在外面候着了,还请苏常在随奴才过去。”
“好。”苏清秋强掩住激动的心,眼神示意身后的宫女秀兰,后者从袖口掏出一个荷包悄悄的塞进王忠的手心:“日后还要劳烦公公提点一二。”
王忠悄悄颠了颠荷包的重量,脸上的笑更真诚了几分:“苏常在,快请跟奴才来吧。”
苏清秋坐着凤鸾春恩车一路到了养心殿,小太监带着她进了偏殿,屋子里有个伺候的嬷嬷:“苏常在安,奴婢是来伺候苏常在的贵嚒嚒。”
屏风后面放着大浴桶,有来往的小太监提着水桶往浴桶中到入热水,旁边的案几上放着花瓣,皂子。
嬷嬷没说明白,但苏清秋又何尝不知这是什么意思,状若羞涩的低下头:“多谢嬷嬷。”
嬷嬷伺候着苏清秋脱了衣服,见她一身皮子如雪一般的白,赞叹道:“奴婢伺候了这么多小主,就属常在这身皮子最白。”
后宫女子想要得到万岁爷不断的恩宠,除了一张好脸蛋之外,身段皮子也是最重要的。
这些个道理,苏清秋自然是懂得的,嬷嬷说的话虽然好听,但她的脑子里却总是会想到温知许那身白的泛光比珍珠还要细腻的身段。
想到这,她不甘心的叹了口气,闭上眼睛滑入水中,整个身子都覆盖在了花瓣之下。
清洗之后,苏清欢被抬着进了康熙的寝殿,浑身上下只裹了一床被子严严实实的从脚遮到颈部,只露出一张脸。
大概是心中还是害怕,总觉得身上有些发热,若有若无的还有一丝痒意。
可苏清秋的心却没放在那上面,想到接下来发生的事,还有选秀那日只见过一面的人,身形高大相貌端正,看像自己的时候眼睛若有若无带着笑意。
这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人,帝王至尊,足以睥睨天下。
像是感受到她心中所想,开始传来脚步声,坚定又有力一下一下的仿佛踩在她的心上,苏清秋被子低下的手悄悄的攥紧。
男人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随后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眼前明黄色的帘子刷的一声让人从外面掀开。
她心中一惊,巴掌大的小脸更楚楚可怜。
“吓着你了?”康熙身形高大,一手撩着床帘,微微俯下身像是将她笼罩在怀中。瞧着这新得的苏常在,一张小脸生的确实不错。
“皇上。”苏清秋羞滴滴的一张小脸涨的通红,被棉被裹着的身子挣扎的跪在床榻,散在肩处的发丝垂在脑后,衬着一张小脸娇俏羞涩。
“臣妾苏清秋,叩见万岁爷。”她双手抱怀跪着磕了个头,再抬起来露出一双含着薄雾的双眼,羞涩又温柔。
***
万岁爷翻了苏常在的牌子,整个后宫都知道。
但次日一早,满宫上下却在流传。
苏常在坐着凤鸾春恩车都被送上了龙榻上,可没过多久人却被原封不动的送了回来。
伺候万岁爷侍寝的妃嫔们还是头一次碰到被送回来的,随后又传苏常在被送回去后丽景轩又叫了太医。
妃嫔们都在议论,这苏常在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可谓说满宫的人都在笑话她。
这流言,自然也传到了青竹楼。
似云知道这是自家主子做的手脚,便哀求温知许问:“主子,您这到底是用了什么法子。”
温知许手中正把玩着一只小狐狸玩,这样的小狐狸她有一套,整整十二个,个个都只有半截手指大小。
这是温知许还在苏州的时候,闺中无趣发闲时打发时间话的。
外祖母瞧见了却觉得有趣,叫人拿金子将这些都打造了出来,哭的笑的狡黠的可爱的,每一个表情都不一样却个个都憨态可掬。
她手心里拿着的是只张扬着耳朵的狐狸,半眯着一双狭长的大眼睛,小小的爪子撑着下巴,表情聪慧又狡黠,瞧着惹人发笑却又可爱的紧。
“苏清秋想法子让我挪到这样安静的地方,我自然要谢谢她给她回一份大礼。”
温知许眼中带着笑意,伸出手指轻轻的在狐狸的鼻子上点了点:“我不过是让小路子在敬事房的兄弟,给她洗澡的水里放了点东西。”
似云想到今日的种种,都是那没甚良心的表小姐弄出来的就气的肝疼,迫不及待问:“放了什么?”
“没什么。”温知许摇头笑了一声,精致的眉眼像是日日尽心呵护的娇花,展颜一笑娇艳欲滴。
“不过是些茉莉花的花瓣而已。”温知许拿起手边的茶杯喝了一口:“茉莉花香清幽淡雅,放在水中用来泡澡能让肌肤娇嫩,自带一丝暗香。”
“但,谁都不知道咱们那位表小姐对茉莉花过敏,拿它来泡澡浑身上下大概都是红疹子,上了皇上的龙榻自然也会原封不动的被送回来。”
要不是书中描写,温知许也不知道,但既然苏清秋先动了手,有些事既是她开的头,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便怪不了自己。
“似云。”温知许扭过头:“去将李太医请来,就说我被石答应过了病气,也得了风寒。”
似云哎了一声,就往太医院跑去。
没过多久,李一海就跟着似云过来,见前两天还好好的温常在素白着一张脸,身上都没了血色。
面上假装一咯噔:“温常在,您这是怎么了?”
温知许捂着帕子咳嗽了一番,嘴唇雪白:“石答应这病看着怎么都不见好,我去看过两次身上就开始不舒爽了。”
李一海伸手上前给她把了把脉,大惊:“常在这病,怕是要静养。”赫嫔娘娘吩咐的事就要完成了,李一海强忍着欢喜。
但尚且有一丝人性,垂眼心虚的看了看面前这位温常在,眼神有几分同情。
后宫中的女子生存的实在艰难,只不过是长了一张好脸却要遭受到这样的算计。
见她抬了抬手,又缓缓垂下,眼中似乎闪过一丝不甘,却终究还是什么话都没说出口。
“多谢李太医。”李一海看着她那双清澈的双眼,不自然的低下头,躲开了目光。
***
苏清秋被送回去的时候,人都还是懵着的。
浑身瘙.痒她却顾不上去抓,今日所发生的一切一切走马观花一般都在她脑中闪过,无人有害她的理由却个个都有嫌疑。
明明所走的每一部都是她精心策划,她原以为可以凭借这副身子一点一点占据万岁爷的心,可到头来万岁爷掀开她被子的时候瞧见的却是她浑身的红疹。
就算掩饰的再好,万岁爷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嫌弃还是被她瞧见了,饶是知晓帝王之心的薄情,苏清秋还是刺激的红了双眼。
派来给她看病的太医却道:“小主这是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才导致皮肤敏感,生了红疹。”
她急忙问:“可否会留下疤痕?”
后妃留疤就不能在侍寝,太医自然知晓:“小主只要忍着不抓,许是无碍。”
送走了太医,苏清秋却仍是心神不宁。万岁爷的恩宠暂且不提,只要养好这副身子她日后自然会想法子得到万岁爷的怜惜。
但怕的就是储秀宫的主位赫嫔娘娘,她好不容易取得了赫嫔娘娘的信任,这次的事情一发生恐怕难免会给她脸色看。
果然,宫中没有皇后,嫔妃们日日都喜去贵妃娘娘那坐坐略表心意。
昨晚的事,赫嫔早就知道了,可一晚上过去旁人都还新鲜着,见了她来明里暗里的都在看她笑话。
宜妃最与她不和,见她来了眼中闪过一丝嘲讽。镶嵌着红宝石的护甲翘起,姿态勾人说话却嘴不饶人:“赫嫔妹妹的性子也太急躁了些,就算是在想手下人受宠也要挑个好的。”
“这送上了龙塌,又被送回来的妃子,我们姐妹们可都是第一次听说,日后若有机会的话,赫嫔妹妹哪日可要让我们瞧瞧。”
宜妃一带头,平日里早就对赫嫔不满,或者存心想要讨好宜妃的纷纷点头附和。
赫嫔往日里受宠,家世又显赫,连带着看人都高傲了三分,这下她宫中的人出了这么大一个丑,妃嫔们还不可劲的等着看她笑话。
“可不是,听闻昨个是因为我身子抱恙才让那苏常在有机可乘的,没想到她那么无用。”宁贵人是皇上的新宠,旁人不敢说的她偏偏敢说。
“赫嫔娘娘既然有法子打点王忠,何不多为自己谋划谋划,这番费劲了心思倒是成了笑话。”
被编排了一早上的赫嫔早就变了脸,听完宁贵人这话之后气的一张脸都扭曲了。
“大胆。”修长的手指伸出,指着宁贵人道:“你是什么身份,胆敢这样跟我说话。”
后宫之中恩宠当道,这两月已经让宁贵人觉得自己乃是后宫第一人,在加上她家世不俗背后有人撑腰,闻言只站了起来,脸色都没变:“赫嫔娘娘,臣妾年纪小说话不知轻重,您大人大量还请海涵。”
“你……”不咸不淡的语气气的赫嫔牙疼,手甩在桌子上就要站起来。
宜妃眼中闪过一丝趣味,一直坐着看戏的贵妃娘娘却开口道:“行了,都安静下来。”
贵妃娘娘姿色不高,一张脸只算的上秀气,但她气质端正,后妃之中又属她最大。一袭深紫色绣着大片牡丹的旗装雍容华贵。
她淡淡眨了眨眼扭头看着赫嫔:“宁贵人年轻,赫嫔妹妹包容一二。”
又对宁贵人道:“你是伺候万岁爷的人,日后凡是说话做事都要注意一点。”
赫嫔不甘,却也不得不就此罢手,恨恨的甩了甩袖子,暗暗将宁贵人给恨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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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时候她板着个脸,原先苏常在被送回来她还高兴,高兴万岁爷没有宠幸这个浪.蹄.子。
现在她让自己的一番心血付之东流不说,还成了全宫上下的笑话,受尽了编排。
宫女上前奉茶,她却一把掀开,滚烫的茶水泼了宫女一声,她却叫都不敢叫,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
“无用的东西,还不滚下去。”赫嫔冷笑了一声,一双眼睛恶毒的往苏清秋的脸上看去。
苏清秋捧着茶杯的手顿了顿,知晓这是赫嫔在指桑骂槐,现却一点都没底气去反驳。
“娘娘,这件事一定是有人设计的。”
苏清秋想了一晚上,察觉大概是泡澡的那桶水出了问题,但当时伺候都是敬事房的人,那时她心中害怕便没发觉异样。
现在在想去查的话,估计还能查到一点蛛丝马迹,顺藤摸瓜找到那个下手的人。
苏清秋咬了咬自己的后牙槽,想到昨日的种种,一肚子的不甘心。
“你以为自己多大的脸,整个皇宫的人都想害你。”赫嫔现在懒得听她说话,满眼不屑。
“娘娘。”苏清秋还想争辩:“这件事一定要查,手都伸到敬事房了,肯定不会简单。”
“而且,我猜测那人可能就是温知许。”不知怎的,人证物证她都没有,但总感觉一切都是她做的。
“啪……”赫嫔忍无可忍,站起来一巴掌甩在了苏清秋的脸上:“我是信了你的邪,才听你在这胡言乱语。”
“青竹楼里的温常在已经病入膏肓,怕是站都站不起来。”
“你有这个胡言乱语的本事,还是好好想想这满皇宫的流言怎么止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