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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她不想承认,但总体来说,菊珛说的还是有点道理的。
人心,从来不单纯。
孩子之间,可以纯萃的因为想玩在一起,而互相交好;成人之间呢,各种结交多半皆带着功利性,各种应酬也都是为了开拓社交路子而为之。
随着生活变得快餐化,人与人之间的帮助,越来越缺乏人情味道,互相利用是王道。
当下这个社会,真正的朋友,难找了,真正的好人,也快绝迹了。
所以,用大好人来定义秦九洲,的的确确是有点幼稚。
一个事业成功的男人,其心思,必有其厉害之处。
这种人,在与人交往方面,肯定很精工。
而越是精于算计的人,做事,往往都带目的性。
如果说,这个男人,纯萃是为了帮她而帮她,没任何私心,真的有点说不过去——这有悖现下社会的社交原则。因为,他在她身上是图不到任何好处的。
又或者,他是因为她是韩启政的女朋友?
他是想巴结韩家,所以才如此关照?
好像也说不通。
毕竟韩启政现在无权无势,而韩家则视她如蛇蝎,秦九洲若知道她和韩家的关系这么的尴尬,最明智的选择是,绕而远之,而不是这么一再的帮忙。
然而,菊珛所下的结论:看上一说,却是太抬举她了,试问她有什么好看上的?因为长得好看?比她好看的过得去了。
至于想跟她上床一法,又太污太亵渎秦先生,他那样的,条件那么好,对过世太太又这么专心的,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那种想要玩玩的人。
总之,她就是非常矛盾的、不想以小心之君度君子之腹——秦先生看上去真不像是那种心思邪恶之人,只是显得神秘了点而已。
……
芳华没在医院多待,紧跟着没马上去公司报到,而是回了家洗了一个澡——身上沾着一个男人的气味,被菊珛这么一提醒,心里觉得怪怪的,洗一洗比较好。
洗好出来时,看到客厅站了一个人,可不是那个害她伤心欲绝的韩启政。
头上包着白纱,脸色白惨惨的,脏兮兮的,和那纱布一般无二,那纱布上,是血迹斑斑的,他受伤了?看上去好像还很严重的样子。
没剃胡髭,白乎乎的嘴唇四周,一片青汪汪的全冒了出来,密密麻麻的,显得有点邋遢,头发是乱糟糟的,衣服领子没翻好,鞋带一只散了踩成了黑色,另一只虽系着,但也好看不到哪去,上头全沾满了泥巴。
若换作以前,她早扑上去关切的问起来了,还会盯着他去把自己处理干净,好好说教他一顿,但今天,她没有,一动未动。
两个人对立站着。
芳华面无表情,用浴巾慢慢的抹着头发,韩启政一脸焦虑,赤红着眼。
“芳华……”
他哑着叫了一声,小心翼翼的靠近:
“你都跑哪去了?我把我们曾去走过的地方都找了一遍。这一回过来我要是再找不着你,就要打算报警了,你真是要急死我了,你知道吗?”
芳华一声不吭,那种冷淡,令他很是手足无措,只得跟着改了口,开始忏悔:
“芳华,我知道错了,你……你就原谅我这一回吧!”
伸过手,他想抱她,想感受她的存在。
可一闻到那股子酸溜溜的、有点变质了的酒味,她就不自觉的往后直退,脸色冰冰冷,心里更是反胃的:
“别动手动脚。”
语气很厉色。
“芳华。”
那只手僵在了半空。
他的表情也僵住了,好一会儿,才狠狠的抹了一把脸,走投无路似的转了一个圈圈,而后再盯视起她,眼神是那么的彷徨无计:
“到底我该怎么做,你才肯原谅我?说吧,开出你的条件来……芳华,求求你别再折磨我了……昨晚上找你找得太累了,我没力气了,求你给我一条活路好不好?”
看得出来,他的精神状态是很差,声音是无比疲惫的。
可这难道是她造成的吗?
听他那语气,似乎是在怪她无理取闹,是她故意在为难他?
有吗?
有吗?
她可以很肯定的回答:没有。
这一切的一切,根本全是他惹出的祸吧!
为什么事到最后,好像反倒是她成为问题的起源了呢?
很显然,是她把他惯坏了。
她站在那里心头越来越冷。
本来,她还在想,原谅他吧,既然只是一场意外,既然她仍然放不下他,既然分手不见得是件理智的事,那就别揪着这个事情大作文章了。
秦九洲说的很对,如果分手了再找一个,那人也是个有过性~史的,那么倒不如原谅现在的这个他,忘掉这个意外,重新开始。人谁无过,有过改之,也就行了。就好像一个人做了一次贼,不见得他就永远是贼。总要给人机会以自我证明的。
可现在,她又犹豫了。
这样一个不成熟的男人,还需要漫长的磨砺,在这个过程中,他肯定还会不断犯错的。原谅了他这一次,肯定还有下一次,下下一次。
她实在很怀疑,到那时自己是不是真的有足够的坚强和耐性,接受来自这个最爱之人一次一次看似无心的伤害?
能吗?
不知道。
突然之间,她就害怕了,但为了这种望不到边际的未来,她很是恐慌——太没安全感了。
“启政,你这是觉得我在找你茬吗?是我不给你活路吗?”
她淡淡的转过了头,一边抹着头发,一边幽幽沉沉的望向窗外那高照的艳阳。
天是睛好的,暖和的,可她的心,是冷的,是阴的……
韩启政捏了一下眉心,舔了舔那干涩的唇片,很努力的表现着自己的歉意:
“是,我知道错在我,芳华,我只是在求你,饶过我这一次,我保证,这样的事,以后一定不会犯了。我们还是爱着对方的不是吗……”
“对,我是还爱着你,可是,阿政,你不觉得,我们之间的问题,现在是越来越多了吗?”
芳华转过头对着他,叫断了他的话:
“你的家里人反对我们交往,这是其一;贫富差异太大,从而让我们形成了不同的人生观、价值观,这是其二;现在,你又出去偷吃……偷吃了一回,就会有第二回第三四,甚至是第四回……这是其三……”
她看到他涨红着脸似想争辩,可她不给,马上喝住:
“阿政,你别跟我说你的保证,因为你的保证,现在在我这里越来越没有含金量。至于原因,你是知道的。”
因为,他常常做不到。但他仍一次次保障,就像小孩玩过家家似的,不当真。
小事情上,她可以不计较,可是大事上,她没法让步。
他的脸色因为这话,苍白的厉害。
可她不会因为这样就放过他,这问题太严肃了:
“阿政,你自己说,在发了这样的事之后,将来,我们可能还和以前那样相处吗?
“是,现在,我是还长着一副好看的皮囊,可以后呢?
“以后,我会年老色衰,而你呢,你会越来越成熟,事业要是做得很成功的话,你的人生价值会不断升值,而伴随的是,面临的诱惑将越来越多,我们之间的矛盾也就会越来越尖锐……”
“不会的不会的,我保证……”
韩启政急急的绕到她面前,举手起誓,又来了一句保证。
这是他习惯性哄她的招数。
芳华不觉涩笑,很无奈的轻轻摇头:
“问题是,你的保证,有用吗?
“你说,你不会再喝酒喝个烂醉的,可这段日子,你接二连三的喝。要不是你喝酒,会生出这摊烂事来吗?
“你说,你会相信我,不会怀疑我的,结果,我只要和谁走近点,你就神经兮兮的找我麻烦。
“你说你会摆平你家里人的,可差一点,你就被你家里人摆平了……
“你说你这辈子只会和我做男女之间那个事,但你做到了吗?
“没有,你没有一个保证是落到实处的,你说,你让我怎么信你?”
反驳是铿锵有力的,且句句扎在他的痛点上。
韩启政无言以对,因为细想一下,他是真的没做到。
芳华再笑,却流露出了无尽的苦楚:
“你就像一个爱惹祸的小孩子,一惹祸就来向我道歉,却从来不问我能不能永远这么一味的包容你。
“阿政,我不是你妈——做妈的可以永远包容自己的孩子做错事。我会累的,你知不知道。
“在我想依靠你的时候,你不在。在我刚把麻烦解决掉时,你又来给我添乱……你说,你让我拿你怎么办?
“什么时候你能真正成熟起来,少让我担忧,给我多几分安全感?
“现在的你,带给我的只有担惊受怕。长此以往,你觉得我能承认得住吗?”
说到这里,她靠着窗,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抱臂,以手捏眉,沉默的考虑了一下,终于下了一个决定:
“要不,这样吧,我们分开一段时间,你回去北市好好在你母亲面前行孝,我留在这里……接下去这段日子,我们好好冷静一下,仔细想想往后头,我们该何去何从?
“你也不用再多说什么了,现在我情绪很坏,多说无益,阿政,请你给我一点时间,一个相对安静的空间,算我求你了,好吗?”
韩启政好几次想要开口打断她,却被她的手势,以及语气给强行阻止。
看着她一身的疲倦,他再思及自己所做过的事,亏心在前,他又有什么立场说不呢?
给她时间原谅,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
另外,北市那边,父亲震怒,他若再不回去,问题只会越发严重。
也许,他们分开一阵子是当前唯一的办法。
“好,我这就走,你好好想想。我会等你原谅我的,会一直等一直等。芳华,这辈子,我只想娶你做我的老婆。”
韩启政同意了,同时,更表明了自己的意志以及决心,语气是坚定不移的。
可芳华根本听不进去,也开心不起来。
她直直的去给他开了门,示意他离开。
最终,他黯然神伤的去了。
那一刻,芳华泪如雨下,免不得又伤心了一番。
她实在不明白:自己在感情这条路上,为什么走得就这么的艰难这么的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