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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倪府的门几乎被踏破,好几个平日里与倪敬有联系的大臣忽然间推拒了倪敬的邀请,倪府的正堂空荡荡的,只有焦夏俞与倪敬两个人。
“这群家伙怎么突然间闭门不出了,也不知道是抽什么风!”焦夏俞愤愤说道。
倪敬坐在席上,眯着眼睛显得格外阴冷。
这时田响匆匆进入正堂,顾不得长揖,直接对倪敬说道:“倪公,打听出来了!”
焦夏俞立刻起身说道:“快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田响喘了口气,道:“今日一早,唐玄伊带着大理寺少卿王君平与御史中丞去户部了。”
倪敬眸子突然抬起:“你说,唐玄伊带着……御史中丞?”
“是,还带了好多大理寺的其他人,之后唐玄伊与窦尚书在房里密谈了整整一个时辰,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出来后,唐玄伊好像收获颇多。经过上次御审以及今日御史中丞如此高调与大理寺同行的事,御史台与大理寺已经查出端倪的事已经传开,现在人人自危,没人敢去碰三司,都怕被卷进什么事里,根本顾不得咱们这边。”
倪敬眯了下眸,唐玄伊这是要借势起风,故意压退活跃在他身边的人!
没那么容易!
倪敬突然起身赶去户部。
户部窦尚书在府邸见到倪敬的时候万分惊讶,愣了片刻,迅速将门关上将倪敬带到正堂,关上门,回身说道:“倪宗正,你怎么来了?你不知道御史台和大理寺正……”
倪敬开门见山地说:“今日你与唐玄伊说了什么?”
“我……”窦文昌有点干哑,不知道如何解释,失神地走到案几旁,拿起茶杯,想要润一下嗓子,却迟迟定在那里不动。
倪敬看出窦文昌有意躲避,于是几步走到窦文昌旁边,沉声说道:“窦尚书,当年的事你虽然没有参与,但是不作为也是罪加一等,别以为窦尚书可以跑得了。就算他唐玄伊现在拿下了御史台,但是满朝文武还是要忌惮我三分,左朗也有的是把柄在我手上。窦尚书可莫要站错了方向……”
窦文昌一脸为难,终于将茶杯放下,回身对倪敬说道:“倪公,真不是我想要说些什么……是他大理寺已经证据确凿了,我还能有什么办法,这个时候如果不出面,我窦文昌也要陪着一起下马,但是倪公,窦某这一辈子真的没做什么,本本分分,也没有特别的野心……真的不想卷进这种事中……”
“不想卷也卷进来了,就在当年窦尚书拿了倪某那五十万两白银开始。”倪敬冷声说道。
窦文昌呼吸一颤,眼神开始飘忽。
唱完黑的,倪敬又添了句白的:“窦尚书,倪某不会为难你,也不用太担心。这么多年,想与倪某作对的人数不胜数,倪某还从未输过,只要窦尚书肯站在倪某这一边,倪某保证窦尚书万无一失。”
窦文昌有些动心了,又走了几步,考虑了好一会儿,才喃喃说道:“暗账。”
“什么?”倪敬蹙眉。
窦文昌回过身面对倪敬说道:“暗账。当年户部记载国教支出流水的暗账原本,明明已经消失了许多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出现在唐玄伊的手上。”
倪敬浑身一震:“户部暗账……?”
“嗯,就是这个。唐玄伊让我明日与他一同进宫面圣,就在那个时候将暗账拿给陛下。”
“明日就送?!”
倪敬在房中走了几步,心思愈来愈深。
他终于明白了,当时唐玄伊甩开御史台离开长安时,他就觉出唐玄伊是去找什么关键之物,虽然不知他为何放了这么久才拿出来,但是这一定就是唐玄伊手中握着的最大的利器。
倪敬步子一停,立刻走到窦文昌旁边问道:“窦尚书,你们户部暗账虽然写了流水,但是一般是不是不会提及经手人的详细名字,而是皆以官部作为名头。”
“是这样没错。”窦文昌说道。
“暗账也是?”
“无论明账暗账,这记录账簿的方法还是不会变的,所以两者皆是一样。”
倪敬沉眸,指尖再身侧轻轻敲动,半晌,忽然扯了一抹笑:“那就好办了。”
他恢复了以往的从容,慢步走到窦文昌面前,说道:“窦尚书一切按照唐大理所要求的去做就好,只要帮倪某一个小忙。我可承诺,大理寺与御史台绝不会再妨碍我们了。”
窦文昌不解,小心问道:“倪宗正,想让窦某做什么……?”
倪敬轻声说了一句话,窦文昌脸色一变。
“倪宗正……”
“照我说的做就行了。”
窦文昌迟疑,最终点头,应了倪敬。
这时窦文昌突然想起什么,说道:“对了,倪宗正,听说……今日离开户部后,唐大理还去见了个什么人,但是我并不清楚到底见了谁。”
“见谁也无所谓,唐玄伊也不过是在虚张声势而已。”倪敬似乎已经一点都不担心了。
从窦文昌府上出来,倪敬的心情果然好了许多,他坐上马车往自己府上走,路上又遇到了正好来迎他的田响。
倪敬撩开马车席帘。
田响面带笑容地说道:“倪公,吩咐下去的事已经做好了,我们已经弄出大理寺与御史台‘勾连’的证据了!此时已经送到倪府。”
倪敬眼底划过一抹幽蓝:“所以说,不到最后,焉知胜负。”
“啊,对了……倪公,另外我也是刚听说,明日好像户部的尚书要去面圣,是否要我跟着一起去看看情形?”
倪敬静默了片刻,而后对田响笑道:“不必了,田少卿就在府上。”
田响微怔。
“等我好消息。”倪敬语气稍稍放软,放下席帘,眼神逐渐冷下。
马车缓缓驶离。
田响独自站在街中央,叹声气,望了马车许久许久。
……
次日清晨,长安的雪停了,但是却笼罩在一片漆黑之中,偶尔有几道闪电在空中划过,将长安城照出几抹阴翳。
唐玄伊在房中对着镜子最后整理了下身上这身紫袍。
他独自的、安静地待了一会儿,听着外面细细雨声,不由闭上眼深深吸气。
今日的空气,带着潮湿的味道,雨点有节律地打在水中,格外的令人沉静。
缓缓,他睁开眸,铜镜中映出了那抹锐利冷静的瞳。
今日,生死。